44 進宮
又到了附屬國進獻入京的日子,蕭治在眾多寶物中看到被人捧著托盤奉上的蓮花冠時,猛然想起那個夏日碧波中,蓮花荷葉爭相簇擁的少女。
同是蓮花,也許她會喜歡。
懷著這樣的心思,蕭治當場便把這頂冠截胡了。
明章帝政務繁忙,本來把王清月這個人給忘了,這會兒蕭治居然主動問他討要一件女子用的飾物,這就……
太明顯了。
自家的孩子自家了解,雖然他這小孫兒相貌極招女孩兒喜歡,卻不是個愛同旁人糾纏的性子,如今能得他惦念的,除了他那位名正言順的未婚妻不做第二人想。
當初定親時便覺得他待王家的姑娘不太一樣,看今日行事,確實是將人放在了心上,都無師自通學會討女孩兒歡心了,這可不容易!
明章帝想見見王清月,婚都定了,讓長輩見一面,合情合理。
于是,王清月收到蓮花冠的當天,王玨下朝回家就帶了消息回來,說皇后想見見王清月這個孫媳。
“按理是該見見,況且寶兒獲封,應當去宮中謝恩?!蓖蹙_聞言答應得爽快。
“好,明日,我?guī)M宮,待會兒空了你記得給她看著,挑件合適的衣裳。”王玨說完就回了自己院子,兩個女兒各有生活,她向來不喜歡插手擾了她們自家的小日子。
王綺送走母親,便讓人叫了女兒過來,把事情和簡單交代了一遍。
“這也不是你頭一次進宮,禮數(shù)方面我就不多說了?!?p> “世子幼年喪母,曾在中宮教養(yǎng)過很長一段時日,皇后對世子和對其他兒孫不太一樣,你明日懂事些,如有必要……可以多笑一笑?!?p> 王綺知道自家女兒的性子,并不擔心她殿前失儀。只是明日要見的人除了身份貴重,還是未來的親家長輩,做晚輩的理應熱情些,方能表現(xiàn)出對人家孩子的喜愛和看重。
話音剛落,王清月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笑一笑什么鬼?她又不是個賣笑的。再說了,她平日笑得還少嗎?用得著這么特意提醒?
王清月當局者迷,對自己并沒有一個清醒的認知,私心還覺得自己是個挺開朗陽光的姑娘,實際上么、笑得時候有,但不多。
沒有自知之明不要緊,足夠聽話也行,王清月雖然一肚子不認同,面上還是點了頭。
“聽說世子遣人送了禮物來?”府內人情往來皆由王綺一手操持,王府送進來的東西不必過她的手,下面?zhèn)髟挼娜艘矔谒疤嵋蛔臁?p> “嗯?!闭浀奈椿榉蚱?,王清月無需避諱,“是件頭冠?!?p> “待會兒我給你挑身相配的衣服,明兒進宮穿戴著去?!?p> “好?!?p> 王清月本以為這只是一次平平無奇的拜訪,和新女婿初登岳家門一樣,心里除了些微的緊張并沒有其他情緒,直到真的入了宮,才發(fā)現(xiàn)這事兒還可以有出乎預料的發(fā)展。
“二位貴人里面請?!?p> 出來迎接的是位年長的宮人,衣著飾物和旁的宮人明顯不同,哪怕王清月不認識也知道這人大約是在主子近前伺候的,不好輕易得罪。
王玨熟練地應了一聲,率先進門,王清月緊隨其后,往前走了幾步才穩(wěn)穩(wěn)停下,行禮問安。
“快扶起來,賜座?!币坏琅暆M含笑意。
兩旁立著的宮人連忙殷勤地上前攙扶兩人往旁邊的雕花紅木椅上就坐。
近旁伺候的宮人皆是青年或少年男子,個個生得一副好樣貌。來扶王清越的少年約莫十五六歲年紀,長相是在場所有宮人里最出挑的,這種“出挑”幾乎稱得上一枝獨秀,但凡審美沒問題的,都能看出其中區(qū)別。
王清越瞥了對方一眼,很快收回視線,眉宇間微不可察地在一瞬擠出一絲褶皺,又很快撫平。
沒有什么緣由,只是莫名不安。
好在對方并沒有異樣,規(guī)規(guī)矩矩的地避開了王清越裸露在外的皮膚,把手輕輕扶在她手腕的衣袖上。
王清越不習慣陌生人的觸碰,往上微微抬了抬胳膊拉開距離,從別人的角度看不出什么,實際上對方的手和衣袖還隔著一層薄薄的空氣。
“有些時日不見,沒想到再見你竟成了親家!”
座上的皇后和王玨一聽便知是老相識,兩人開口就是一通寒暄。
王清越默默坐在一旁陪著,偶爾笑著答兩句問話,更多地還是聽兩人敘舊,桌上擺的茶都涼透了也沒喝一口。
反正不渴,喝水喝多了在這種地方可不方便。
“真是年紀大了,下頭的兒孫都要成家了。
先前總想著成家是一輩子的事兒,得多看看、多挑挑,一來二去廢了不少時間,眼瞅著治兒年歲大起來,我還擔心耽擱了他,可巧趕上你家姑娘及笈?!?p> 王清越聽著這話,知道皇后應該是滿意這么親事的,心里也悄悄放松下來。
胸口提著的氣還沒完全呼出來,就聽對方話鋒一轉,拐進個詭異的區(qū)域。
“說起來,孩子才剛及笈,身邊可有安排懂事的人照顧起居?”
懂事的?晴明和晴空都挺懂事的。
王清越下意識地想著,直到王玨回頭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一下就讓她明白了“此懂事非彼懂事”。
目光突然震撼!(簡稱瞳孔地震)
什么玩意兒?
這是要給她安排個試婚格格?!
當然,嚴謹來說,也許要稱為試婚郎君…
“還沒有?!蓖醌k只能據(jù)實回答,順便幫孫女做下最后的掙扎,“這些事我向來是讓她們自己看著做主的?!?p> “最后當然是該她們自己做主挑個順眼的,但前頭咱們做長輩的也應當幫著把把關。
小松,近前來?!闭f著皇后便抬手招呼人。
王清越就見剛才乖巧在自己身邊伺候的少年宮人邁步出去,到主座下的空地上行了一禮。
“這孩子性情溫和,思慮妥帖,年紀也正合適,可以留在身邊相處看看?!?p> WTF?!!
王清越難以置信,不明白這是個什么走向,有一瞬間她甚至覺得蕭治這個孫兒是皇后撿來的。
哪有親祖母給孫婿安排房中人的?
就算是試婚,也不至于第一次見面人都安排到位了吧?真當她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不成,整這么一位藍顏禍水放在她跟前,也不怕她移情別戀!
王清越只是稍稍腦補了一下她和宮人生出私情,拋下蕭治這位正經未婚夫的畫面,就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咦~
這是什么狗血與天雷齊飛的劇情!
“咳!”
王玨低咳一聲把王清越出走的思緒拉回來,順帶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
“多謝娘娘好意,臣女忙于學業(yè),暫時無心風月?!蓖跚逶降木芙^雖遲但到,且態(tài)度鮮明,一眼就能瞧出她不是在說客套話。
講真,若不是她禮數(shù)周全,只聽她略有生硬的語氣,還以為她是打算以下犯上。
上首的皇后在聽到她的拒絕時,笑容明顯有一秒凝滯,但很快就重新舒緩下來。
反觀王玨,穩(wěn)坐如山,絲毫不將這種小場面看在眼里。
“這不是正好多了個伺候筆墨的人?紅袖添香,也是佳話。還是說,你瞧不上他?”
…他又不是金子,哪能做到人見人愛?況且就算金子,也不可能人人都喜歡啊,之前不還有人說過對錢沒興趣的話嘛!
可這話王清越不能懟,誰敢瞧不上皇后娘娘身邊的人,豈不是跟著瞧不上皇后本人?
打狗還需看主人呢!
王清越除了謝恩別無他法。她不是傻子,話說到這兒,皇后明擺著就是打定主意要讓她把人領回去,再說下去還不知要給她扣什么帽子。
王玨見慣了大風大浪,雖然不把這等小事放在心上,但看王清越心情不好,也沒了坐下去閑聊的心思,隨意找個由頭帶著王清越出宮去了。
可憐明章帝,本以為午膳能見到王清越的,結果上午忙政務的時候就聽人來報,說王玨帶著人回家去了。
兩家見面不該留個飯嗎?
明章帝一頭霧水,不明白自家夫人今日是什么操作。
而皇后也很冤,她也不想討人嫌,可這畢竟是小孫兒頭一回主動張嘴讓她幫忙??!
是嘞,往王清越身邊塞人這事兒不是皇后的主意,是蕭治的鍋。
王清越當初為救人險些遇險的事給蕭治帶來了深刻的印象,最初兩人交集不多,他只覺得王家在保護自家孩子的安排上有些大意,后來兩人牽絆漸深,他愈來愈無法忍受她身邊薄弱的防衛(wèi)。
但想往她身邊塞人并不容易,蕭治了解過,她身邊跟隨的一直都是知根知底的王家家奴,他的人短時間到不了她身前。
至于走明路,實話實說那是在打王家長輩的臉,而別的,不管什么借口,礙于他敏感的身份,都可能會被懷疑是監(jiān)視。蕭治不想毀壞自己在王家人尤其是王清越心中的印象,便把難題丟到了皇后那兒。
畢竟長者賜,不敢辭。
皇后知道蕭治的顧慮,沒有提是他的意思,心里不大樂意自家孫兒為旁人勞心費力,卻還是找了這么個差勁又合理的由頭把人送了出去。
誰曾想王清越小小年紀快居然真對美色無感,心里那點不快無聲消弭。
如此看來也是個好女孩兒,不算辜負她家孫兒的一片真心。
皇后面上不顯,心里卻對王清越這個未來孫婿極為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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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入匪途
對不起,之前失約了,話果然不能說太早,意外總是時有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