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已入局中豈能知

　　　　文離往文斂的院子走去，并讓婢女去請了另外三位少爺過來——這也是他們這幾年來養(yǎng)成的習慣：有事一般都在小五的屋子里說。或許是因為小五是唯一的女孩，也或許是小五總是一副讓人看了安心的表情。

　　文離到時，曉環(huán)已將他先前送來的糕點擺上，茶水也都準備好了。文斂從躺椅上坐起，手邊放著本半開的書。雖然小五愛看書，但只要他們中有人跟小五一塊，她便從不再看。

　　還未坐下其他幾人也都趕到了，文巽最先跳進來，除了長高比三年前顯得更挺撥些外，這個總坐不住的人實沒多大變化。然后是文震和文艮，都已長成俊秀少年。文離文艮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卻沒有人會把他們認錯。因為一個總是笑瞇瞇，而另一個卻終年冰雪不化。

　　文巽旋風般在椅子上落座，順手抄起一塊糕點放進嘴里，一塊糕點卻也堵不住他的嘴，那邊廂食物還沒咽下卻已忍不住念叨起來：“二哥偏心呀，好吃的總帶給小五，做弟弟的只能來蹭食?！?p>　　文離不咸不淡看他一眼，“你也知我是帶給小五的，那為何總有大半進了你的肚里？”

　　對著文離他向來不敢太過放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不怕最有威信的大哥，也不會顧忌三哥那張冷冰冰的臉，而總是一副好說話的樣子實際上也異常貼心的小五——那自然是舍不得欺負要好好愛護的啦?？墒嵌缙綍r只要瞄他一眼，他自然就變得聽話乖巧起來——難道是四歲那年讓沒長牙的小五吃糖而被二哥抓到給罵了一頓？是童年的陰影哦。

　　文巽沖著文離討好的笑笑，又捏了一塊丟進嘴里，好巧不巧地正滑進咽喉，被卡個正著。掐著嗓子猛咳，倒讓屋里的人嚇了一跳。文斂趕緊倒了杯水遞過去，文巽將整杯水灌下，好不容易把那塊糕點咽了下去，此時眼角已泛著淚光。轉(zhuǎn)過頭看到文斂關心的眼眸，自己頗為尷尬的笑笑，“呵呵，沒事，沒事?！?p>　　文震無奈地搖頭，文離忍不住翻個白眼，一進來便安靜坐著的文艮，自顧端起茶杯，冷漠著一張臉輕聲說了句：“笨蛋。”

　　文巽難惹眾怒，只好摸摸鼻子。

　　文斂將剛看的書合上，放在一邊的案幾上，擺出一副認真聽的樣子。大家這才記起此來的目的。文震已滿十五，最為年長，也自最有長兄風范，想到今日文離發(fā)生的事，不由微微皺起眉頭，“今日的事店里來人說了，爺爺跟爹的意思，是讓二弟自己作主。不過詳情如何，二弟你再跟我們說說?！?p>　　文離便將今日的事細說了遍，自己的推測也一并講了。

　　文震聽后沉默片刻道：“經(jīng)商的事我們都不大懂，不過文家在臨江城也算商賈大家，想來心存忌妒的人不在少數(shù)，二弟你要自己小心?！?p>　　文巽在邊上袍子一掀，跳將進來，“是哪個不長眼跑來惹我們，我去把他揪出來，給他狠狠揍一頓?！?p>　　文離對他理也不理，只說道：“叫人去跟著了，再晚些時候應該就有消息。那一塊玉仿得很精細，所以我想背后之人不是簡單。城里有這樣本事的不外那兩三家，只是我們跟他們向來交好，婁家和宣家還常和我們有生意上的往來。城南的余家是近幾年才發(fā)展起來，不過他們主要經(jīng)營米鋪，跟我們并無沖突?！?p>　　“米行要投入大筆資金，余家底細不明，壯大過快。”文艮冷冷說了一句。

　　“我說冷三哥呀，你不要在衙門里待久了就老亂懷疑人?！蔽馁悴灰詾槿坏仄沧?，“我可是見過他們當家的哦，一個很漂亮的大姐姐呢。大哥可是跟你一樣，可咱們要不說，誰能看得出他在營里當差啊?！?p>　　文府的大少爺和三少爺因為在某方面天賦突出，加上文府的財力支持，因此，一個得以在楊條營當差，一個則在府衙當值。雖然都是從最低層做起，沒有任何職街，但在青越國的律文中規(guī)定：男不滿十六不得入伍，不過科考不能為官——他們這樣都是極特殊的例子了。

　　“不，本來我只是有些模糊的想法，現(xiàn)在聽三弟一說，我也懷疑余家?！蔽碾x肅然思索起來，“因為主事是女子，很多商人都不怎么買賬。有一次看中城中一塊地，想買來自己造商鋪，地皮的主人沒同意，后來卻以稍低的價格賣給了爺爺做擔保的另一個人。據(jù)說她曾對身邊的人發(fā)火，說了句‘欺我若此’。如果因為這樣對我們懷恨上，也不是不可能?！?p>　　“是叫什么名字？”文斂問。

　　“似乎單名一個‘敏’字?！蔽恼鹣然卮鹆?，然后看向文離，最先說要小心的是他，然而他卻并怎么贊同文離的話，“那件事我也有聽說過，但就據(jù)此說是余家所為，也說不過去。余府主事者既然能以一女子身份在臨江城立足，想來也不是心胸狹窄之人?！?p>　　文斂想了想，問聽了文震話后皺眉沉思的文離：“二哥見過那個人嗎？”

　　文離搖頭，臉上現(xiàn)出回憶神色，“自我開始接管商鋪后，余當家出面次數(shù)越來越少，事情多由手下一個叫余易方的大管事負責。那個人我見過幾次，能力很強，我看不透?！?p>　　文巽突然想到什么，對著文離大叫起來，“二哥，婁家的小子不是跟我們起過沖突嗎？你還記得那天給小五買的沉香珠鏈不？要離開的時候婁敬宇跑過來說是他先看中，回去取了銀子就要來買的。當時店鋪老板說他只是看了一會兒，并沒說要買。那小子不依不撓，我差點跟他打起來的?！?p>　　文斂看了看手上戴著的鏈子，這個沉香珠鏈是她八歲生日時二哥送的，因為質(zhì)樸古拙，她很喜歡，所以戴的次數(shù)也多些。不過，買手鏈時發(fā)生的這件事，她也是今天第一次聽到。

　　文離聽了卻露出略為不屑的表情，“婁敬宇充其量也只是個草包，遠比不上他的大哥婁之桑，即便他想，婁家也不會同意他那樣做。”

　　“說的是，婁老爺子跟爺爺是多年好友，這件事是婁家做的可能性實在不大?！蔽恼鹨舱f出反對理由。

　　“唉呀，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會不會根本不是臨江城里的人啊？或者是其他的一些人做的也不一定嘛。”商討良久沒有結(jié)果，文巽不耐煩起來。

　　“也有可能?！蔽碾x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