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近,天氣愈發(fā)冷了下來。文離已經不再帶隊出去,基本上留在家里與文巽多多陪伴文夫人,畢竟明年開春后,他們一去至少要一年才得回家。
算算文震與文艮離家快半年了,前幾日兄弟二人雙雙寄信回來。文震所在的漠關早已是漫天冰雪,而臨江位于氣候溫濕之地,難得下雪,文斂出生八年,也只見過一次而已,還是雪粒而無雪花。
三哥文艮在京城跟著御史顧成言,協(xié)助辦了幾件案子,漸露頭角,很得顧成言賞識。此外,信里還提到另外一些事:六王爺三個月前在癸丘遇刺,皇帝陛下震怒;丞相邊政一直在家休養(yǎng),政事暫由御史處理;二王爺在自己封地胡作非為,陛下收回了他的政權,削減封地,使他成了個閑散王爺;太子殿下惹了陛下生氣,被陛下訓斥一頓,禁足三個月,還有堰都也在下雪,淡妝素裹,滿樹梨花,分外妖嬈云云。
文斂聽后只是淡然一笑,照樣帶著赫赫和嫵嫵整日躲在屋子里。經過三個月的時間,嫵嫵身上的毛基本已經除盡,與赫赫也學會了用腳走路。而文斂花了莫大的精神與氣力,才讓他們漸漸習慣了吃熱食,不再畏水畏光,見到人的第一時間不再是做出攻擊動作。至于說話,文斂想起都不免嘆息,三個月了,卻連一個最基本的單音節(jié)也發(fā)不出。
不過也發(fā)現了一件奇異的事,赫赫與嫵嫵,似乎會一種修練心法,而那種心法完全是在他們平常的行走睡覺時也能修練。文巽攛掇著文斂試了試他二人,結果驗證二人已有不淺的內力修為。也正因如此,才能那么快學會用腳走路,四肢沒有退化掉。文巽一時興起,要教他二人武功招式,可惜赫赫跟嫵嫵除了文斂,誰也不讓靠近。文巽只好先比劃給文斂,再由她一招一式教給他二人。文斂抵不過他的哀求,只好照辦,所以現在除了每天教赫赫與嫵嫵說話外,還多了一項任務,那就是教二人學武。
至于那內功心法,眾人經過討論,一致認為是由先前收養(yǎng)赫赫與嫵嫵的人所授。并進一步推斷,那人一定是個武林高人,只是后來或許老死,或許是出了什么意外,總之不能再撫養(yǎng)他二人,于是最終被狼給收養(yǎng)。
奈何文斂實在沒有學武天份,單只比劃招式,經她之手后,往往最多也只能有七成像。本來也是,武功是講求神似,文斂不曾學武,能比個七成像實際上已是難得了。文巽忍了一段時間,實在忍不下去了,說就算是赫赫撕了他,也要親自去教他們武功招式。他目前找不到可以教他武功的師傅,那能當當別人的老師也算一種補償,所以,對于這件事,文巽表現出一種極為狂熱的態(tài)度。
最后還是文斂無法,結合自己前世與狼相處的經驗,想出一個辦法。要讓戒心極重的狼接受,首先便需要極大的耐心。好在文巽這次的決心很大,耐心也因此增長許多。
于是,每天文斂帶著赫赫和嫵嫵在外面散步練習走路,或呆在屋子里學說話時,文巽便在他們可接受的距離坐著,然后一點一點靠近。并且,無論他們二人是否理會,都要用最真誠的表情跟語氣和他們說話。就這樣,經過一個月的艱苦奮斗,漫漫長途終于只剩一步的距離。
文巽壓抑著激動,小心翼翼向他們伸出手,赫赫與嫵嫵奇怪的看他一眼,最后看向文斂。文斂笑著握住文巽的手,輕聲對他們說:“他是四哥,要跟你們做朋友的?!?p> 赫赫與嫵嫵雖然還不懂說話,但卻很懂文斂的意思,有時文斂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他們也能明白文斂是要做什么,或要他們做什么。
嫵嫵眨眨眼,此時換上少女的服飾,頭發(fā)仔細地梳好用一根絲帶綁著,不知情的人看了,只會以為是誰家的姑娘,模樣秀麗,是個小美人呢。再看文斂一眼,文斂對著她鼓勵的笑笑,終于遲疑地,將手放在文巽的手上——由于長年用手掌著地行走,手掌上長了繭,指骨也比一般十二三歲的姑娘要粗長些,還有些微的變形。
文巽激動地差點要跳起來,沖嫵嫵露出一個特大的笑容,結果嚇得嫵嫵立馬將手縮了回去。以他們話還不會說的情況,自然更不懂人的七情六欲,也不會笑。文巽的表情突變,即便是笑,也會讓他們害怕警覺。
文巽呆呆地伸著手,笑容完全僵在了臉上。文斂一旁見了也不由好笑,拍拍赫赫,向他點點頭。赫赫一動不動地盯著文巽看,老實說,被那樣不帶感情的眼神盯著,絕不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雖然現在赫赫的外表是個跟他差不多的少年,并且有種陰柔的俊美,只是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使這種美看起來呆板了許多?;蛟S最終確定文巽沒有惡意,赫赫學著文斂,握住了文巽的手。文巽有前車之鑒,不敢再表露興奮,只微微一笑。
從此,除了文斂,文巽也成了他們認可能夠接近的人。只是這種認可,是允許文巽的接近,而不會主動親近于他,更不會像對待文斂一樣,有一種濃濃的依戀之情。不過這樣對文巽已經足夠,因為現在他可以教二人練功?;蛟S狼有一種天生的好學性,這導致了赫赫跟嫵嫵在學文巽的武功招式時,只看一遍便能完全模仿,演練幾次后總是本能地加入改變。依著他們原來在野外的搏斗經驗,將多余的動作舍去,不足的地方補上。文巽將他們改過后的招式記下,發(fā)現至少比原來強了一倍,于是更加癡狂地教他們,到后來已演變成三人對練。
慢慢地成果顯現出來,赫赫可能是狼群里的領頭者,無論是捕獵還是應對挑戰(zhàn),有著更多的搏殺經驗,所以在懂得正確引導體內的真氣后,進步飛速,文巽與嫵嫵二人聯(lián)手都已不是他的對手。
嫵嫵雖然稍弱一點,但相對于文巽來說又強些,畢竟他們的內力,極有可能是才出生不久就開始修練的了,又比文巽多了實戰(zhàn)歷練。
自然界中的拼殺,是真正的生死決戰(zhàn),沒有任何花哨可言,一絲一毫都講求實效,每一個動作都不會浪費一點力氣,縱躍撕咬,都以置對方于死地為最終目標。所以一切依求本能,偶有防守,也可能只是暫時欺瞞敵方的手段。
所以,與其說文巽教會了赫赫與嫵嫵招式,是他們的師傅,不若說是他們教會了文巽何為真正的招式。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將自身力量發(fā)揮到極致。這在文巽今后的學武生涯中,起到了他自己也完全預料不到的作用,甚至將之融入到武學,自創(chuàng)武功,開山立派,成一代宗師。當然,這是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