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只是想和你談談路漫漫?!弊炖锏恼f辭很小心,可游晨晨心道:我怎么可能隨時給你打電話?怎么可能真想你了?要不是因為路漫漫西餐廳,我會讓所有和你有關的號碼都去黑名單里得瑟。
申鐿博竟然直接說了兩個字:“再見?!?。
沉默了一會兒,游晨晨想說再見時,發(fā)現(xiàn)電話已經(jīng)掛斷。
真是的,這是什么人呀。和他談正事吧,他全都回避;然后說完他自己要說的話就掛電話。
正在這時,電話又響了。
來電是酷維·湯普森。
剛一接通,酷維·湯普森就在電話里大聲指責:“晨晨,你去哪里了?我等你好半天了?!?p> 這才想起早上遇到酷維·湯普森時,他說過今天中午要一起吃飯的,帶著勸意,游晨晨說話聲音很輕:“我快走到學校門口了?!?p> “你不是一直在畫室的嗎?”酷維·湯普森的話里有明顯的驚奇,可他接著又說:“那你就在那等著我吧,我請你吃牛排?!?p> 酷維·湯普森是一個生活很簡單的人,吃牛排好像就是他最滿足的時候,平時他多數(shù)時間都在吃漢堡。不過這兩年他對中國菜也有了一定的適應,跟著游晨晨一星期吃一兩次米飯還是贊不絕口的。
“酷維,我現(xiàn)在對西餐沒興趣。我昨天晚上沒睡好,我現(xiàn)在想回家睡覺?!庇纬砍恐凰酝蝗痪芙^酷維·湯普森一起吃午飯,是因為她又在沮喪。申鐿博打電話來,她認為是機會,可結果是失敗的,她現(xiàn)在才想明白申鐿博打這個電話是希望她對他早上送的花有所反應,可她完全忘記了這碼事,起碼對人家的花先說聲謝謝,也好開口求人吧。
昨晚和今天,都和申鐿博通話了,卻沒有說出自己主要意圖,是嘴太笨了!游晨晨需要一個人消化一下這種沮喪。
“晨晨,你怎么了?我感覺你情緒不對!你就在那等著我。”酷維·湯普森的話里有些明顯擔憂。
這就是酷維·汽湯普森總能在游晨晨身邊的方式,他不是死纏著不放,而是出自內(nèi)心地關切。
這種關切溫暖著游晨晨的心;雖然很想獨處,她卻也無法拒絕酷維·湯普森的到來。
看著陰霾的天氣像是有出太陽的味道,游晨晨心情穩(wěn)定了一些。她是對視覺所到之處存在的物體十分敏感的人,天氣經(jīng)常左右她的心情;好在今天是久陰泛睛。
只是她站有腿都有些酸了時,酷維·湯普森竟然還沒有從她的畫室趕過來,這樣的情況還真反常。不會出什么事吧?
因為擔心游晨晨準備往回邁步時,酷維·湯普森來到了她身邊——竟然是開著車來的。
內(nèi)心的疑問根本不用問出口,游晨晨還沒上車就聽到了酷維·湯普森的解釋:“我的車被堵在里面倒不出來,等了半天前面的車主才來?!?p> 只要沒出什么事,游晨晨并不太在意等多久!看著酷維·湯普森認真的樣子,她笑:“吃個午飯你把車開出來了。你想去哪吃?”
“你說不想吃西餐,為了照顧你的心情,決定隨便你點地方唄?!?p> “那就買外賣吧。相對于那種室內(nèi)的人造情調(diào),我還是喜歡靠近自然一點。”
不過酷維·湯普森并沒有開車,而是試探性地說:“先不談吃飯,聽聽我的建議?”
“說!”游晨晨只回了一個字。
“你昨天那張畫不賣的話。我們還是有機會的?!?p> “什么機會?”
“就是請這個裸模也做你的私人模特。你見了她的身體就有感覺的法,這是最可行的辦法?!笨峋S·湯普森見游晨晨看著他不置可否,他又威脅地來了一句:“如果你放棄,那你昨天那幅可藏好了!如果哪天被人相中出了高價,我可是會棄畫收錢的?!?p> 游晨晨半威脅出口:“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于私,我們是多年的知心朋友;于公,我們之前是有合同的——別忘了,我是你的經(jīng)濟人!”酷維·湯普森說的不錯,游晨晨和他之間是有委托合同的。
真是越知心的朋友,一翻臉就會成為最危險的敵人!
游晨晨眼盯著酷維·湯普森。
酷維·湯普森又說:“其實合同也就是一提,我們之間不會鬧到那一步!好了,我放棄還不行嗎?把你這種視死如歸的眼光趕緊收回。”
從酷維·湯普森身上移開眼光,游晨晨承認,自己并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人!
“昨天的畫,你賣了你自己也不能賣了它?!币苍S是酷維·湯普森先放棄的態(tài)度讓游晨晨心軟了;也許游晨晨確實需要有些商業(yè)常識,于是她松口了:“不過我同意你的意見,愿意你找杜顏汐當我的私人模特。”
“真的!”酷維·湯普森竟然已經(jīng)拿出手機來,同時嘴里還在說:“晨晨,你總是那么的善良!在我希望滿滿時把我打向絕望,然后又把我從絕望邊緣拉回來?!?p> 一時分不清酷維·湯普森是在夸游晨晨善良還是在罵游晨晨殘忍。
總之,現(xiàn)在明白為什么經(jīng)常有人指責酷維·湯普森的中文學的“太好”;總是說一些莫明其妙的典故,把事物描繪的似是而非。其實從事實出發(fā),酷維·湯普森是游晨晨見過的藍眼睛、黃頭發(fā)里面,中文說的最好的一個。
這會兒,酷維·湯普森已經(jīng)打完了電話,說:“我們得等一會兒,今天中午就把裸模的事談托,下午也許你就有感覺了。”
酷維·湯普森這效率還真是高!
游晨晨帶著聽之任之的態(tài)度看向窗外,掃過后視鏡時,竟然看到一個急急對著他們跑來的倩影。
看來酷維·湯普森效率高是其一,杜顏汐的積極態(tài)度更是讓人訝異。
對于討價還價這些事情,游晨晨是沒有經(jīng)驗,也沒大多興趣的,一直靜靜地聽著酷維·湯普森給杜顏汐講著私人裸模的要求、報酬……
杜顏汐一一點頭答應,竟然沒有一條異議。
談完條件,杜顏汐準備下車。
從杜顏汐上車都只點點頭,沒有說過一句話的游晨晨這時出口:“杜顏汐,已經(jīng)快過中午了,我們?nèi)コ晕顼?,一起去吧?!?p> “我托室友給我稍飯了。學姐,下次吧!”杜顏汐笑的眼睫毛都在發(fā)顫。
“那好,再見!”游晨晨不想強求。
“再見?!笔諗科鹦θ?,杜顏汐任然清清淡淡的。
車剛啟動,酷維·湯普森就說話了:“沒想到,整個美術系的男生都想套上近乎的游晨晨被自己的裸模學妹拒絕了。”
在酷維·湯普森面前,游晨晨沒有什么好掩飾的,于是大大例例地說:“這有什么?我還被男人拒絕過呢?!?p> “被男人拒絕?哪有男人會拒——”酷維·湯普森的話收住不說了。他眼睛看向窗外,把話題轉移:“你說,我要是開個車擋在蘇師姐門口,她會是什么反應?暴跳如雷?”
“不會,她會把我們好不容易爭取的一折卡作廢,然后連白開水都會對你收雙倍的錢。”游晨晨就是這樣,酷維·湯普森轉移話題時她也能跟上。
“怎么辦,再往前走就到校門禁區(qū)了,那里不能停車了。”酷維·湯普森藍眼睛里的笑意充滿了刻意捏造的柔情:“晨晨,我們就在這下車,走過去吧,最多也就十分鐘?!?p> 游晨晨狡黠地笑:“走?不是說好買外賣去湖邊嗎?你下去買,我看車。然后我們折回學校里面的人工湖?!?p> “晨晨——”藍眼睛在抗議。
“去吧,今天下午我就和杜顏汐正式合作?!?p> 雖極不情愿,藍眼睛還是下了車,然后憤憤地說:“游晨晨,你比蘇蓮娜更可惡!她拿吃的威脅我;你卻拿畫來要挾我,你們是一丘之貉。”
“被同一個師父教過,總得有點共同的師門特性吧!”游晨晨對著酷維·湯普森大聲喊話:“等等,等等——你今天這個成語用的很準確,一點都不牽強!”
酷維·湯普森回頭,藍眼睛里有驚喜:“真的?”
“當然是真的!”游晨晨夸得很誠懇:如果不真誠,讓酷維·湯普森買飯他能跑那么快嗎?”
接下來的日子,游晨晨就在自己的畫室渡過的,當然陪著她的還有杜顏汐。
連吃飯睡覺都不出畫室,這是游晨晨對作畫瘋魔到極致的狀態(tài)。
這時的酷維·湯普森絕對是一個頂級合格的資深保姆,三菜一燙、兩素一暈、一天兩次幾乎準時送到畫室不說,晚上還帶送夜宵。
只是雖然這些菜都是游晨晨平時喜歡吃的,可是這種狀態(tài)下都食不知味;就連吃飯時她的眼神也在自己的畫上流連往返,對酷維·湯普森說的一些逗她的話題充耳不聞。
開始,杜顏汐是堅持不留下吃飯的;可是同樣是堅持,游晨晨的堅持勝利了;后來杜顏汐就幾乎和游晨晨同吃同睡了。
不過杜顏汐在酷維·湯普森面前是拘謹?shù)?,酷維·湯普森在時她幾乎不說話;就算酷維·湯普森想盡辦法逗游晨晨開心時,她都只在一旁安靜的如同不在場。
時間已經(jīng)過了近一個月了,游晨晨的飯食越吃越少。
由于杜顏汐已經(jīng)和游晨晨熟絡了,她竟然說:“學姐,你的眼窩越來越陷;要不是眼里總是有近乎激動的光芒看著畫布,都會以為你是有了厭食癥。你還是多吃兩口吧!”
游晨晨還是依舊。
杜顏汐也開始配合酷維·湯普森的一些對話了。經(jīng)常會在酷維·湯普森說完一件事時,她就問出:“學姐,你覺得他說的對嗎?”
游晨晨經(jīng)常只回以一個笑,然后一切如舊……她的世界里繽紛萬象,什么話題也無法讓她從自己的世界里走出來。
日子還是一天一天地過……
終于,有一天,游晨晨一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