鏢局內(nèi)屋光線昏暗,透著布簾子的光朝外看去,依稀有樹影晃動。
婆娑一片的影子搖曳晃動,如同此刻林明搖晃的意識。他好像聽錯了什么,又看了看洪爺那剛毅的臉色,那炯炯雙目如同點(diǎn)燃的火焰,他好像又明白了什么。
卻感覺意外,大家都一致對外,義憤填膺,當(dāng)初卻唯獨(dú)洪爺他強(qiáng)壓而下,也不給眾人解釋,事后劉老爺還要找他,他堅(jiān)決送客,只拿幫規(guī)說事,背地里卻讓人送了銀兩,卻對那報(bào)仇不提。
眾人皆知他脾氣倔強(qiáng),也只好不在過問。而如今,林明聽的他說報(bào)仇,不僅僅他意外,饒是上下眾人,聽他這樣,也應(yīng)該沒有誰不詫異。他不明所以,只有等待洪老爺繼續(xù)說道。
“這仇,當(dāng)然要報(bào)!若不是復(fù)仇,我活不到今天,洪村,也到不了今天?!?p> “但是,你知道這仇怎樣報(bào)么?”
“孩子,我知道你聰明好學(xué),你研磨出了精鹽,修筑了水車,將那煤倒制成蜂窩形狀,你幫林鐵匠改了鼓風(fēng)扇,教習(xí)大家取暖爐上接了通氣的管子……
“諸番此類,大家爭相告知,每個人都對你贊賞有加,種種事情大家也都告訴過我,你很善于學(xué)習(xí)?!焙闋斪屃置髯隽讼聛砻念^,林明就坐,耳旁感受洪老爺那大手老繭縱橫,比洪教頭的還要粗大。
“你很聰明。大伙也稱贊你神童,你這娃娃,不簡單啊?!绷置饔行┰尞?,洪爺一臉嚴(yán)肅,不似其他人那般笑臉夸他。
“你現(xiàn)在功法怎樣?”
洪爺若是用掌貼他一探便知,卻聽他自己講。
“氣流海,兩段,功法陰功居佳”
“陰陽八卦功法,體內(nèi)氣海流有了兩股,這對于一個五歲的娃娃來說,了不得,你這天賦絕佳?!?p> “但是,你可知道,我們這陰陽八卦功法,怎么來的?我們這鏢局,從何時建立?我們這洪村,在這鏢局建立之前,又是什么模樣么?”
“鏢局是洪爺一手創(chuàng)辦的,洪爺五十年前,傳了大家這陰陽八卦功,之后才有了這鏢局。”林明說道。這事情村里人婦孺皆知,小孩子們都能把這個當(dāng)做談資講述,更不用說大人們了。
“那這陰陽八卦功法,也是我們洪村的么?”
“當(dāng)然是啊,村里村外,十里八莊的,誰不知道洪村拳法洪爺開創(chuàng),誰不知道這陰陽八卦功是洪老爺傳的?”
“哈哈哈!”洪老爺笑出聲,原本臉上那嚴(yán)肅之氣微微消散?!澳銓﹂T派武術(shù)秘不外傳一無所知?!?p> 林明想他身體康健,功法絕倫,這樣即便傳功都五十年了,洪爺起碼七八十歲,卻見他頭發(fā)黑白相間,濃密油亮,臉上紅光滿面,卻不似這般年歲。
“不,這功法,不是我的,在這扎根之前,村之里流離失所,處處被人牽制,那些惡霸土匪,三五成群,幾個月就要掃蕩一番,到了家里,見著什么搶什么,家里有糧食的,都把糧食埋在地里,藏到土里,白天餓著肚子,聽著娃娃們哭嚷叫喊,卻不敢吃,等到夜深十分,才敢趁著月色,將東西挖了出來,又將娃娃叫醒,嘴里塞上幾口。饒的如此,村邊那條大河里,也是三五日就有小娃娃被扔到河里,那時人都餓,怕是埋到土里,也有人偷挖出來。”
“那沒有官家來管管么?”林明說完才發(fā)覺,這里好像從來沒有官家,只是聽聞鎮(zhèn)上有衙門。
“官家,那般土匪就是官家的人。”
“與比這般大小的時候,我的父親,眼看著這樣村里里就要亡掉,偷賣掉了家里田地,將我送到了武溫縣太極鎮(zhèn)里,將所有田契換的銀兩全部送上,將他活著的希望也全部送上,得了我入門拜師的機(jī)會。之后,才有現(xiàn)在的洪村鏢局?!?p> 林明聽的這些不禁渾身發(fā)抖,那些慘絕之事情,只是聽聽,就渾身難受,可不曾想,洪爺親身經(jīng)歷那些,又是何等慘烈。不禁對洪爺注目,眼神多加敬佩。
“我們現(xiàn)在,算是翻身了,不必受那份罪,做了人上人。這份盛世,如你所愿吧。”林明不知哪來的胸懷,卻想安慰下洪老爺。
“哈哈!”洪爺又笑了起來?!胺??我們現(xiàn)在,不也是下等人么?只是能吃的上飯的下等人啊,隨便一個有些道行的道人,就可能滅了我們?nèi)澹瑲⑽覀?,跟螻蟻一般?!?p> “我們會武功啊,這拳腳功夫,拼起來,也不怕他?!?p> “那些官匪,哪個不會些拳腳。但是他們都依照這那道家左右,他們?nèi)粝肴氲玫篱T,卻是難上又難?!?p> “官家,都依仗著這些道行仙家。所以這東州之內(nèi),才得安寧。這西域全境,仰仗佛家慈悲。南陽有訓(xùn)練妖獸的靳家,北邊有特別絕倫的天人教,這些,才是人上之人?!?p> “你想報(bào)仇,我也想。為了那曾經(jīng)叫我哥哥卻被拋尸到河里的我的弟弟,為了被惡霸擄走那哭喊求饒的我那姐姐,那為了塞我一嘴干食,卻被一巴掌摑的她嘴角吐血,被拽著頭發(fā)拉走,就此別了音信的我的姐姐。
為了那些對那些惡霸磕頭叫爺爺卻被活活打死的四叔大伯。
為那些我無法忘卻的一雙雙眼睛,我含恨咬牙,在八卦門日夜苦練,不敢有一絲松懈,不敢一刻懶惰,這仇恨成就了我,變化成了現(xiàn)在的鏢局?!?p> “所以,你憤怒吧,好好記好這份仇恨,有多少仇恨,就給我忍住,忍到你有實(shí)力的那天,不是現(xiàn)在。”
“你要?dú)⒛堑廊?,有幾成勝算??p> “四五成左右?!绷置鞅J卣f了下。想著那手榴彈一起轟炸,怎樣也是死,就是不能保險(xiǎn)能按住他不逃了去。
“四五成?哪來的自信?你那爆炸的暗器?”
林明大驚,他心道,也許洪爺沒真正見過那手榴彈的威力,才這樣。
“你那爆炸的暗器,前后有燃燒,爆炸甩的是飛石細(xì)鐵,三尺內(nèi)有威力,過了七尺,也可遮擋閃避。只是若用打擊一眾人群或許有奇效,比起身法敏捷又有防范之人,反倒可傷了你自己。”
林明瞠目結(jié)舌,原來洪爺對自己那暗器都清楚。
“你有如何知道,人家沒有那暗器?你那暗器威力,你怎知他人沒有?你可曾見過,那道人只是拂塵一擺,旁邊石洞就轟出一個大洞。你不知他人底牌,就判斷局勢,妄下抉擇?”
“不要說你一人去,即便我們?nèi)?,也難有勝算?!?p> “這是實(shí)力不足,小孩子的拳頭,再憤怒也傷不得大人,你要忍耐,忍得到你拳頭長大?!?p> 林明有些悲憤,鼻子突然酸脹起來。
“現(xiàn)在,我們有個機(jī)緣,可讓洪村的子弟們挑選一個,拜入道門。原本我是沒考慮過你,因?yàn)闄C(jī)緣難得,本想可以讓信的過的年輕子弟們,達(dá)到氣海流三段以上比武之后,可借此機(jī)緣拜入道門,替我們村子謀個出路。我現(xiàn)在告訴你,是想等你些時日,待你大些,武功再精進(jìn)些,我再開始選拔。”
“我不明白,入道門就是出路么?”林明問道,“這個機(jī)緣是什么?是錢財(cái)么?”
林明想著,他腦袋里的知識,換些錢財(cái)來并非難事,母親的香皂作坊差不多可以,雖然他從沒想過科技應(yīng)用到這里,即便沒有工業(yè)支持很多用不上,但是知識還是可以從商業(yè)上有所發(fā)展的。
“入道門不是唯一出路,但眼下,卻是最近的?!?p> “機(jī)緣,當(dāng)然不是錢財(cái),錢財(cái)買它不到?!焙闋斊鹕?,從身上拿出一個口袋,掏了出來,只見一個豆粒大小的丸子,黃澄澄、金燦燦若帶光澤。
“仙丹?”林明脫口而出。
白骨骷髏的洞穴里,道人和道童一起呆了幾日,卻不見它。
“道爺,你說那白骨爺爺是不是走親戚去了?”道童這晚又沒見到骷髏,問了道人。
“都成了骨頭了,哪來那么多人情世故?!钡廊艘彩菬┰?,不斷拿著紙扇子動。
“難道是林明那娃娃將骷髏爺爺滅了去?”道童捂住嘴巴,不敢相信自己講的話。
“哪來那么厲害啊。那娃娃打你我二人尚且費(fèi)勁,那骷髏一個骨頭都能將他鎮(zhèn)暈了過去,莫說有那骨頭兵器在手。那兵器單單拿了出來,我都有些發(fā)懵,那娃娃能有何能耐?”道人自然不信林明那娃娃能將骷髏領(lǐng)兵滅了去。
然而骷髏女鬼是去找了林明后魂飛魄散了,這白骨骷髏自己說自己是個白骨門的骷髏兵長,也是去找了林明后,幾日未歸,道童的擔(dān)心也不是沒有道理。
“我們原來不是有說鬼奶奶被那林明娃娃怎樣,怎樣后魂魄消散,這個會不會也是?”道童也說了道人的擔(dān)心之處。
原來二人為了能讓骷髏出來滅林明,道人想了所有自己能想的辦法,說這娃娃如何用了桃木劍,糞便繞成的圈套困了女骷髏,然后拿了陳年的黑驢蹄子,請了百只黑貓,又如何用了童子尿,如何布置了黑驢血和成堆的大蒜罐子,如何僥幸滅了女鬼骷髏,一番功夫,也是用盡了自己能編制的所有謊話,情到深處,說的自己都信了。
但他明白,無論如何,絕對的力量面前,那些奇淫技巧都單薄的不堪一擊。那可是白骨門的骷髏兵長啊。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在洞穴里找尋了半天。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木頭牌子,上面白色顏料雕刻著一個骷髏的形狀,中間一點(diǎn)隱隱若光閃爍。那絲絲的白線像是活物一般,左右看了發(fā)出不一樣的光。
“道爺,你給我看,這物件稀罕,里面估計(jì)有鬼氣,小心震暈了你?!?p> 道人聽道童那話,有些氣惱,轉(zhuǎn)念一想,釋然下來。
“好,我說,我有個主意?!彼斓慕o了他。道童接過,看了那圖案,左右上下,怎么看都不一樣。放佛有了靈性一般。頓時想起了那鬼骨頭,沒了法力的鬼骨頭,心里一陣疼痛。
“來,試試這個有無鬼氣?!钡劳蛄擞诘廊?。道人深深的瞪了他一眼。放佛罵他白癡的眼神,道童也明白過來,若是有鬼氣,道人自己剛才便有感應(yīng)。
“燒了它。”
“???為何?”
“燒了它。你個混賬!”
“道爺,我錯了!讓我留下吧,這挺好玩的?!?p> 道人執(zhí)意于此,道童也不得不做。
道人只是念起,那女鬼骷髏之所以被這個男骷髏找,是那門牌子沒了,想必這個有些感應(yīng)。若是毀了它,說不定還有骷髏來尋他,他便可再次抱鬼大腿。只是一連幾十日不見,也不能真說那骷髏真的沒了。萬一他回來了,發(fā)現(xiàn)真的沒了門派令牌,自己自然不能干這事,這鍋,得由那道童來干。
“燒!道爺我燒了去”
“好,你燒吧?!?p> “誒,不可!晚了,你果真燒了它?!?p> 道童深深的望著道人,一副你他娘的神經(jīng)病的眼神不斷望去,狠狠的望去。
道人沒有理會那眼神,因?yàn)樗@奇的是,那木塊一樣的牌子,在烈火中,竟然絲毫不燃,而且瑩然有光。他拿著根木棍,將它夾了出來,火勢很大,木棍一燃而起,他將那牌子弄到了地上。
幽幽的白光不斷閃爍,上面竟然沒有一點(diǎn)著火的痕跡。
“看來這燒不掉。”道童大喜。
“事情到了解出謎底的時候了,帶上這牌子,我們?nèi)フ伊置髂峭冕套??!钡廊撕鸬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