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賜手握著方向盤,眼睛注視著遠處上方的紅燈,側頭看向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女人,“說吧,你來海山干什么?你不是在巴黎度假嗎?塞納河這么好的風景都拴不住你?”
步瞳熏把大檐帽摘下放在手里,眼波一橫,“塞納河?那個地方有什么好玩的?難道要我在盧浮宮偶遇浪漫的法國帥哥嗎?算了吧,還不如黃浦江呢?!?p> 端木賜正色,“我在跟你說正事!”
“我來就是做正事的!”
端木賜看著后視鏡,打了個漂亮的轉彎,“做正事?說說看——”
步瞳熏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作為一名有教養(yǎng)的紳士,在要求淑女做事的時候難道不該邀請一杯紅酒嗎?”
端木賜蹙眉,他才吃過飯沒多久,再吃對他來說有點困難,不過——“吃面怎么樣?”
“唔,吃面?”步瞳熏有些驚訝,“我還以為你會邀請我去吃西餐呢?!?p> “西餐?”端木賜問,“怎么會這么想?我不是很喜歡西餐,你是知道的?!?p> “因為西餐更浪漫啊。”步瞳熏一副天真爛漫的口氣。
端木賜握方向盤的指節(jié)有些微微發(fā)白,仍然平靜道,“你剛從巴黎回來,吃西餐有什么意思?既然來了海山,當然要嘗嘗本地特色。”說著,端木賜把U盤插進了USB接口里,車內(nèi)頓時彌漫起了悠揚的輕音樂,這顯然是在暗示步瞳熏——趕緊老老實實聽歌,少開口說話!
步瞳熏聞弦歌而知雅意,對著外后視鏡微微一笑,緘口不語。
……
……
海山雖然是一座急速發(fā)展而極度繁華的城市,可依舊有不少地方保著封建時代的風貌,比如現(xiàn)在眼前的這片弄堂。
步瞳熏有點驚訝,“你帶我來這做什么?還有,大人才回國,怎么知道這個地方的?”
端木賜沒理會她的問題,只是說,“進去吧?!?p> 面館開在一個很幽深的地方,身畔石磚斑駁,不規(guī)則的四處龜裂,看起來很有些年頭了,映著頭頂交錯著的梧桐枯枝,一片幽靜中似乎還維持著二戰(zhàn)前的破敗。
端木賜走進門,抬頭看見一個老人,一瞬間仿佛時光倒流,他又看到了幾十年前的哪個總愛纏繞著自己的小男孩。他不自覺的打了聲招呼,“阿?!?p> “哦?!崩先藨艘宦暎瑓s發(fā)現(xiàn)叫自己的是一個不曾見過的年輕人,不免又有些疑惑,“客人是——”這是在詢問了。
可是端木賜卻不能回答,他總不能說我不僅見過你,而且還抱過你吧。就在他遲疑的時候,老人扶著鼻梁上的老花眼鏡,遲疑著說,“這位客人看著很眼熟啊……”
端木賜一驚,趕緊拉著步瞳熏坐下,貌似言歸正傳,“這位老人家,我們是來吃面的?!?p> “嗯、嗯?!甭犞鴣砩饬?,老人也不去管這一茬了,只沖著屋里叫,“哇孫,哇孫——出來,有客人了?!?p> 隨著老人的叫喚,里屋走出來一個肩上披著白巾、腰里圍著廚裙的年輕人,“兩位,不知要吃點什么?”
步瞳熏兩根手指捻著泛黃的菜單,“來一碗白菜絲熱湯面吧?!?p> 端木賜搖搖頭,伸手接過菜單擱在了一邊,“不要看這個,這些都是騙生客的,真正的熟客都是點陽春面,正經(jīng)的揚州味道?!?p> 一旁的年輕人頓時驚訝道,“客人好見識!陽春面的確是小店的拿手菜目,只不過很費人工。所以一般只有老客人來的時候才點。不過既然這位美女點名說要,那自然也是有的?!?p> 步瞳熏很奇怪的看了端木賜一眼,沒說什么。端木賜仍舊貌似淡定地喝著店家端來的茶,心道,“大意了?!?p> 煮面還要費些時候,步瞳熏打開了自己的皮包,露出了里面的一疊A4紙,開始匯報工作,“總體上來說我所為大人掌理的產(chǎn)業(yè)在去年增值了11%,這主要是地產(chǎn)、房產(chǎn)方面的增值,至于債券、股票的比例則略有下降,鑒于最近金價上漲,我準備在東非入手幾個金礦……”
在這間疊滿陽光的破舊小面館里,步瞳熏說的每一個字,都有著一座白金漢宮的價值,可是端木賜卻只是心不在焉的點頭,“嗯、嗯?!?p> “其實大人你并沒有認真在聽是吧?”步瞳熏忽然說道,“你其實根本不在意你的財富?!?p> 端木賜對金錢的淡漠,一直是步瞳熏所費解的。從她所掌管的部分產(chǎn)業(yè)來看,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名下的財富,可謂是駭人聽聞。可是明明是這么富有的,但他卻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仿佛這些都跟他沒什么關系。
噢,對了,這位大人似乎特別鐘情于買地,至于投資實業(yè)之類的可以說是毫無興趣。
端木賜如果知道了她的想法,一定會在心里微笑的。
端木賜,字子貢,早在兩千年前就已經(jīng)富可敵國,憑財富與諸侯分庭抗禮,被后世的商人們奉為祖師。這么多年下來,他對財富和經(jīng)商早就看的比清水還淡了,只是不自覺地積累著罷了。至于喜歡買地,這不過是他身為中國人自古以來的習慣罷了,中國人,尤其是中國古人,總是喜歡買地的。
端木賜被拆穿之后毫無所應有的羞愧感,只是微笑道,“你是哈佛商學院出身,華爾街有名的天才,應付這些小事情自然是手到擒來,何須我來費心呢?”
步瞳熏道,“安老這次讓我來海山當管家,一來是為了照看大人的生活,二來也是為了就近地置辦一下大人在中國的產(chǎn)業(yè),兩不耽誤?!?p> 她口中的安老,就是端木賜遠在芝加哥的老管家,安之。
端木賜正想說些什么,年輕的店主就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面從后廚轉出,“面來咯——”
“吃面。”端木賜口風一轉,微笑道。
步瞳熏抽出了幾支筷子,遞給了端木賜兩支,然后夾起一箸面,朱唇圈起吹了幾下,一口咬下去,“唔——好吃!”步瞳熏眉目間一片驚嘆,大概是沒想到這種荒涼野店也會有這樣意想不到的美味吧。
“幾十年的老店了,自然是有些真本事的?!倍四举n也夾著吃了一口,接著眉頭一蹙,“不過味道還是不如第一代?!?p> 步瞳熏從裊裊熱氣中抬起頭,“大人怎么知道?”
端木賜一怔,端起杯子,示意她喝茶。
步瞳熏可不好糊弄,她遲疑著聲音,說道,“大人您從未到過中國,卻知道這家偏僻的小店。進門的時候也認得老店主,甚至還知道他們的保留菜目,而現(xiàn)在又說什么第一代?大人,這些您都是怎么知道的?”
端木賜在心里措辭,正想著怎么應付的時候,步瞳熏突然咋呼著說道,“其實大人你是老妖怪對不對?就是吸血鬼的那種!”
這女人果然不好對付!
“老妖怪”面色不改,鬢角卻幾乎要滲出冷汗,然后又聽見步瞳熏忽然撲哧一聲的笑了起來,好像是被自己的話給逗樂了。明白她是無意之語,端木賜松了口氣。
“吃面!”端木賜故作嚴肅。
步瞳熏趕緊埋下頭……只是,過了一會……
“對了,大人?!辈酵坪跏谴蚨ㄖ饕獠粶蕚浒残某悦媪?,“你不是說要找工作做嗎?我?guī)椭伊艘粋€,海山大學的講師,怎么樣?”
“海山大學?當老師?嗯,不錯?!倍四举n喝了口茶,“回去說。”
“嗯?!?p> 在吃完面告別老店主的時候,端木賜看著老店主那張滿是老年斑的臉,又想起當年他所抱著的那個清秀小男孩,目光不禁一陣蕭索。
梧桐樹上篩下來的陽光仿佛還是和1946年的冬天一樣耀眼,只是沒有了當年的熱度。
仿佛千年之后樹都老了,故人白發(fā)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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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主線劇情引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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