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五無奈道:“俺們弟兄失了水泊里的營生,又無甚么本事,只能出此下策?!?p> 阮小二也道:“說是容易,但是卻千難萬難,這販賣私鹽,也是刀尖上舔血的買賣,弄不好就要殺頭?!?p> 張正道看著阮氏弟兄愁苦的模樣,心中一動,說道:“不如占了水泊中的大島,反了他娘的?!?p> 阮小二和阮小五俱是驚的目瞪口呆,愣愣看向張正道,半晌無語。
“怎么,二位兄長,怕了?”張正道問道。
阮小五卻是叫道:“卻是瞧不起你五哥?!?p> 阮小二問道:“賢弟可是在說笑?”
張正道正色道:“如今天下亂象將至,朝廷中的相公們,不知百姓疾苦,只知道年年加賦?!?p> “既然沒有活路,不如拼出一條活路。”張正道目光炯炯。
阮小五道:“二哥,賢弟說的在理,既然這鳥朝廷,不與我們百姓活路,便反了他娘的,又待如何!”
阮小二卻是慎重地四下里觀瞧了一下,而后壓低聲音問道:“賢弟,你家資豐厚,不愁吃喝,何故要走上這樣一條不歸路?”
張正道笑道:“二哥,你卻還沒看透么,我雖是小有錢財,但是真的說起來,還算不得什么人物,若是被哪個狗官盯上,要炮制小弟,卻是易如反掌,只需動動手指頭,便如碾死一只螞蟻那般容易。”
“實話與二位兄長講,小弟在汴梁城得罪了那殿帥府都指揮使高俅的弟弟高杰,那人是金吾衛(wèi)大將軍?!睆堈缹⒊允O碌碾u骨頭,扔進(jìn)火盆中,繼續(xù)道:“所以,小弟不得不早做防備,要為自己和家人,準(zhǔn)備好一條后路?!?p> 阮小五一拍張正道肩膀,大笑道:“賢弟,你與哥哥說實話,是不是因為女人?”
張正道絲毫沒有隱瞞,回道:“不瞞二位哥哥,確實因為一個女人,那高杰看上城里的一位夫人,使了些下作的手段,想要占了去,不想被小弟捷足先登,搶了個頭彩,因此帶回家鄉(xiāng)來?!?p> 阮小五道:“你那獅子樓的特色,我和二哥可是見識過哩?!?p> 阮小二亦是搖頭道:“想不到賢弟,竟是得罪了汴梁城里的大官?!?p> 張正道笑道:“男兒在世,豈可因為畏懼權(quán)勢,辜負(fù)愛慕小弟的女人。如今這世道壞了,不如反了,至少落個逍遙快活,免得整日里擔(dān)驚受怕,唯恐被他人使些手段害了?!?p> 阮小五又拍了一下張正道的肩頭,大笑道:“端是個風(fēng)流種?!?p> 張正道正色道:“五哥,我家中丁口甚多,為了這些人活命,小弟不得不冒險,尋找一條活路來?!?p> 阮小二思索片刻,說道:“若是占了那處大島,便要招攬些不怕死的好漢,建上一座官軍難以攻取大寨?!?p> 阮小五道:“那島上有座大山,若是沿著山腰,建上一圈城墻,便是千軍萬馬,也難攻破?!?p> 張正道原本設(shè)想,等那王倫得了柴進(jìn)資助,帶著杜遷、宋萬等人,建好梁山大寨之后,自己再來接管,省時省力,還不費錢糧。
只是如今,得罪了高杰,不知他究竟要使什么手段,謀害自己。
因此,這占據(jù)梁山一事,不得不提前了。
早做準(zhǔn)備,才能茍得性命。
阮小二道:“如今,在這附近村鎮(zhèn),招攬些不怕死的好漢,卻是極其簡單容易,只是這錢糧一事,怕是難辦!”
見二人將目光聚在他的身上,張正道笑道:“錢糧之事,包在小弟身上?!?p> “小弟擔(dān)心的只是建設(shè)山寨的人手?!睆堈勒f出心中憂慮。
阮小二回道:“這個卻是不難,只要拉起三五百個好漢子,不出一個月,便能建起一座大寨?!?p> 阮小五也道:“賢弟只管出錢糧,招攬人手建設(shè)山寨一事,包在我們弟兄身上?!?p> 張正道點頭道:“待我返回清河縣,便運送金銀過來?!?p> 阮小二嘆了口氣,再次問道:“賢弟莫要后悔,俺們弟兄,乃是赤條條的漢子,了無牽掛,你若是真的落草,便是再難做那良民?!?p> 聽他真心勸解,張正道還是有些感動,這精細(xì)漢子終于當(dāng)他是自己兄弟,推心置腹。
“二哥,這一步,我思忖多日,與其擔(dān)驚受怕,不如虎嘯山林,龍騰九天,痛快一世。”張正道回道。
阮小五道:“二哥恁地婆媽?!?p> 三人在這草堂之內(nèi),細(xì)細(xì)謀劃著占據(jù)梁山泊一事,這一番暢聊,直至深夜。
四更時分,張正道便在阮小五家住下,躺在爛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覺。
“想不到自己這條好漢,提前上山落草,竟是因為管不住褲腰帶,說出去都有些丟人。”張正道輾轉(zhuǎn)難眠,心事重重。
阮小二的家中,此時亦是點著燭火,夫妻二人沒有歇息。
阮小二的渾家,將懷里睡著的小猴兒阮良,放到床上,而后對著阮小二道:“二哥,你真要上山落草?”
他們在草堂中商議建寨一事,她卻聽的一清二楚。
阮小二看了一眼自家媳婦,自將她娶進(jìn)門來,沒有帶她過上一天的富裕日子。
“我們弟兄主意已定,你這婦人若是怕了,我到時與你休書一封,自顧離去,連累不到你?!比钚《?。
婦人卻是垂淚道:“二哥恁地絕情?!?p> “可是因為我不能生育,便要將我棄了?”婦人含著眼淚道:“你上山做了大王,日后定會搶掠些美女,做那壓寨夫人,如今卻是開始嫌棄我了?!?p> 阮小二眼睛一瞪,怒道:“我是那樣人么?!?p> 他聲音略大,驚醒了熟睡中的阮良,這小猴兒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問道:“爹,天亮了嗎,我去燒柴?!?p> 說完,便要起身下床,去外面抱柴草燒鍋。
婦人將阮良抱住,拍打著他道:“還未天亮呢,我兒接著睡?!?p> 阮良看了一眼自己的娘親,見她哭了,用手幫她擦眼淚,道:“娘,我一定聽話,好好寫字,你莫要哭?!?p> 婦人道:“我兒真乖。”
阮小二長嘆一聲,說道:“這日子越發(fā)艱難,往日里還能熬著,打年前起,這水泊的營生也丟了,往后的日子,要咋過?”
婦人道:“二哥說的,我都明白?!?p>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二哥切莫小瞧人?!眿D人又道。
阮小二看著她那不甚美麗的容貌,只是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臉頰,喃喃道:“你也莫要小瞧你家男人?!?p> 夫妻倆相互對視,默默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