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綠樹間,一片田地翠意蔥蔥,在綠水環(huán)繞中一片并不大的田被分成好幾塊,每一塊田中都載了不同的菜,有小白菜、韭菜、油麥、黃瓜、冬瓜等等。
季頌賢幫著伍氏將豆角架搭好拿繩子綁了,又彎腰將才開的冬瓜花上的蟲子捉了,便見伍氏笑著摘了好幾根頂花帶刺的嫩黃瓜,又挖了幾棵紅蘿卜在溪邊洗干凈了遞給季頌賢。
季頌賢掰了半根黃瓜咬在嘴里,只覺清香的緊,又將那洗干凈的紅蘿卜剝了皮一邊吃一邊道:“娘,且等我再挖幾棵蘿卜,中午時細(xì)細(xì)的切了絲再拿醋和麻油一拌最是好吃不過的。”
又咬一口,季頌賢一笑:“娘種的蘿卜真真好吃,吃著香甜的緊呢?!?p> 確實如季頌賢所說,這紅蘿卜沒什么辣味,吃到嘴里只覺甜絲絲的又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清爽,比季頌賢原先吃過的那些精心烹制的美食還要好上許多。
伍氏一點(diǎn)她額頭:“你這小嘴抹了蜜么,總是哄娘開心?!?p> 季頌賢挽了伍氏的胳膊:“才不是呢,我最老實不過的,說的都是實話。”
一行說,季頌賢還一行問繞梁:“你家姑娘我是不是個實在人?”
繞梁低頭輕笑:“姑娘說的是,您最是實在不過的,萬不會說瞎話哄人?!?p> 主仆兩個一席話叫伍氏更加開心,又拉著季頌賢拔了幾棵蘿卜再摘了黃瓜準(zhǔn)備中午做菜吃,看著手中那個大皮紅的蘿卜,伍氏有些悵然:“你爹最喜歡這紅蘿卜,生吃能吃好幾個,也不知道……咱們在這邊倒是清閑了,他在家里可吃得上?”
季頌賢一眨眼:“娘叫吳叔給爹送些去不就成了么,我也擔(dān)心爹呢,再過幾天咱們就回金陵可好?”
說起來,季頌賢也很喜歡這種鄉(xiāng)間生活,并不愿意回金陵家中,只是看伍氏這般記掛季億,她倒也有些想念季家親人,叫她選擇,她還是更重視親人一些的。
“好?!边^了半晌伍氏才長嘆一聲答應(yīng)下來。
便在這時,隨心急匆匆趕來:“夫人,姑娘趕緊去前邊瞧瞧吧,來了好些人,都說來尋姑娘的,便是襄陽公主都親自來了?!?p> “什么?”伍氏和季頌賢同時一驚,兩人趕緊便朝前廳走去,一行走,伍氏一行發(fā)愁:“這都是什么事?咱家和襄陽公主府可沒什么來往,怎的將公主也給招來了?”
“先莫想這些,還是趕緊拜見為上?!奔卷炠t扶著伍氏一徑去了前廳,未進(jìn)去時就聽吵吵嚷嚷一陣紛亂,等過去了便見前廳里坐滿了許多的夫人,另一邊也站了好些穿著樸素的婦道人家。
而上首位置坐了一名三四十歲的美婦,她穿著杏黃撒花長衫,底下是蔥白的百折裙,打扮的很是時興,一張細(xì)嫩白皙的臉上并沒有涂脂抹粉,卻顯的別樣端莊貴氣,便是那頭發(fā)挽個并不太復(fù)雜的發(fā)髻,其間也沒佩帶多少頭面,可卻一丁點(diǎn)不見寒酸。
季頌賢看到這婦人就知定是襄陽公主了。
又見襄陽公主絲毫沒有那等高高在上的作派,反倒是很平和的和底下的那此婦人說話,不時的說笑幾句。
伍氏拉了季頌賢過來相見,母女倆才要相拜,就見襄陽公主趕緊起身扶了:“季夫人和令千金莫拜,說起來今兒是我們該拜令千金的,令千金與我們這些人都是有大恩德的……”
“是極?!彪x襄陽公主不遠(yuǎn)處站著的一位著紫衣的婦人紅了眼睛拉了季頌賢的手:“好孩子,若不是你,我們怕都要沒命的。”
“這,這?”季頌賢有些不明所以:“這話到底是何意?我也沒如何呢?”
伍氏更加不明白,小聲詢問襄陽公主:“公主莫不是說錯了么,我這女兒自來最是安靜不過的,如何……”
她這一問倒是叫襄陽公主險些掉下淚來,拉了伍氏的手抽噎兩聲,有些失了體統(tǒng),不過卻更顯真性情:“夫人,真真是令千金救了我們的命啊,若不是她,不曉得多少人家家破人亡?!?p> 襄陽公主神情有些激動,卻還是將季頌賢如何在出城的時候碰著拐子,又如何懷疑,如何跟蹤一段路,之后碰著錦衣衛(wèi)指揮使才拜托他跟蹤拐子救出許多被拐的孩子來,且其中就有他們這些人家的孩子。
被抓住的拐子受不住刑都已經(jīng)招認(rèn)了,只說拐了好些孩子的,這批今兒打算轉(zhuǎn)移,若是指揮使去的晚上片刻,說不得就尋不到他們了。
當(dāng)初季頌賢碰著的那婦人所抱的孩子就是襄陽公主的小兒子,這孩子丟失之后襄陽公主府瘋了似的尋找,若不是叫季頌賢碰著,現(xiàn)在說不得如何呢。
襄陽公主每思及拐子所說的話就一陣后怕,當(dāng)真是晚上那么一會兒子,說不得他們母子今生今世再見不得面呢。
就為著這個,襄陽公主也得感念季頌賢的恩德。
旁的那些婦人也都是一樣,她們丟失的也都是自家的心頭肉,自丟了之后個個茶飯不思痛哭到天明,如今好容易母子相見,自然實在感念季頌賢的恩德。
這些人家認(rèn)回孩子便相約一起來謝過季頌賢,不想半路中碰著襄陽公主,襄陽公主知都是同一目的,便也結(jié)伴而來,這才有了今兒這一幕。
季頌賢聽完就明白了,原來成懷瑾已經(jīng)將那些孩子救出來了,而且他絲毫不貪功,將好處推給了自己。
這一刻,季頌賢心中是有些感動的,倒也很記成懷瑾的好。
她先拉著伍氏解釋一通,將那日的事情交待好,又對襄陽公主一笑:“公主和各位夫人能夠?qū)ぶ约业膬号窍彩乱粯兜?,說起來慚愧的緊,我也并沒有幫上什么忙的,又怎敢叫各位來感謝我,沒的叫我臊的臉紅?!?p> 襄陽公主也笑了,拉了季頌賢好一陣的打量,末了笑道:“好孩子,你施恩不圖報是好的,可我們卻不能不認(rèn)恩人的?!?p> 眾家婦人也都點(diǎn)頭稱是。
又有那等家境不是很好的婦人拿了自家種的瓜菜和喂的雞鴨頭上,家境好些的送了金銀綢緞等物,襄陽公主更是大手筆送了好些奇珍異寶,唬的季頌賢忙推辭,實不知該如何是好。
伍氏倒是收了些瓜菜,雞鴨卻是說什么都不收的。
如今日子雖好過,可鄉(xiāng)間一家子吃油打鹽的錢還都是要從這些雞鴨身上出,她若要了,說不得人家要過許多緊巴日子的。
便是家境好的送來的金銀伍氏也使勁推辭著。
最后沒法子只能收下一些,襄陽公主等到屋子里清靜了才對伍氏笑首:“夫人不收旁人的成,可不能不收我的,夫人也知襄陽公主府并不缺這些個?!?p> 襄陽公主說的倒也是實情,滿金陵城都知襄陽公主最是富貴不過的。
說起來如今的太后姓高,她生一子一女便是如今的陛下和晉陽公主,而在高太后前邊還有一位大高太后。
這大高太后是如今太后的親姐姐,當(dāng)初先帝爺和大高太后是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及到先帝爺成年就娶了大高太后,成親兩年之后,大高太后生下襄陽公主,又兩年生下平陽公主,只是大高太后生平陽公主的時候傷了身子再難生育,高家為了鞏固家族地位,就將小高太后送入宮中。
這小高太后不負(fù)所望,入宮沒幾年就生下當(dāng)今來,又隔幾年生下晉陽公主。
小高太后生下當(dāng)今的時候還不過是個普通宮妃,再加上先帝爺和大高太后夫妻感情甚筧,便將當(dāng)今抱給大高太后撫養(yǎng),當(dāng)時大高太后病的起不來,當(dāng)今自小到大幾乎都是襄陽公主這個長姐一手帶大的,說起來,當(dāng)今和襄陽公主說是姐弟,可感情勝似母子,比之小高太后之情還要深上幾分。
待到當(dāng)今七八歲的時候襄陽公主要出嫁,當(dāng)時大高太后已然病的不成了,她怕她去之后小高太后會苛待兩個女兒,便求了先帝爺,將襄陽公主嫁給永安公世子。
這永安公府傳了幾百年的世家,比大夏朝傳承都要久遠(yuǎn),家族富貴之極,又和各世家大族俱有聯(lián)姻,當(dāng)真是人脈寬廣權(quán)勢甚強(qiáng),便是先帝爺都要給他家?guī)追帜樏?,襄陽公主嫁了去便能借些勢力叫小高太后不敢對她們姐妹如何?p> 襄陽公主成親之后大高太后就故去了,大高太后這一去,先帝爺因為痛思大高太后身子也就不成了。
托了兩年先帝爺撒手而去,當(dāng)今登基,那時當(dāng)今年歲小,小高太后又野心勃勃,便借著母子名份垂簾聽政,將朝政握在手中。
她原先還打過要為難平陽公主的主意,只襄陽公主嫁了人之后和附馬爺感情倒也不錯,借著永安公府的勢力護(hù)住平陽公主,又親自為平陽公主尋了門好親事,姐妹倆個俱都嫁人之后才不懼小高太后。
到后來當(dāng)今親政之類的事情上襄陽公主都是出過力的,因此上,襄陽公主在眾公主中出身最是高貴,勢力最是強(qiáng)大,也最得當(dāng)今的寵信。
季頌賢一時想到這些因由,心中更加的感念成懷瑾。
成懷瑾這是想盡法子的往她手里送好處呢,她心知有了救襄陽公主小兒子的這份情誼,以后她再有什么事襄陽公主必然是要幫她的,說不得再碰著晉陽公主刁難她的時候,襄陽公主稍一出手就能化解。
如此,季頌賢更不會收下襄陽公主的謝禮,她只是笑了笑過去小聲道:“公主府富貴那是公主的,我實不敢愧領(lǐng),若是公主著實要給,我瞧著里頭有套頭面還不錯,我便挑了去,其余的我是不敢要的?!?p> 襄陽公主見季頌賢打定了主意不要也沒法子,只好叫人開了箱籠叫她去挑頭面來。
季頌賢挑了一套白玉頭面喜滋滋的說好看,襄陽公主見她見識不俗對她更加喜愛,拉著她的手說了好一時的話。
這時候日已近午,季頌賢做了半上午的活,又應(yīng)酬這么一會兒子,腹中早已饑餓難耐,竟然在和襄陽公主說話的時候肚子餓的咕咕叫了起來,她一時臉紅如血似要滴下來,而襄陽公主覺得好笑,一時笑的險些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