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子猶豫了。
她沒想過三妹會突然跟她提出要青含丫頭!青含和紫雪兩個丫頭一直在她身邊服侍,雖然不是情如姐妹,可相處久了若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何況兩個丫頭平時里被她姨娘多番教導(dǎo),所以主仆幾人一直也算一條心;如今紫雪丫頭就因為一點小事就那樣沒了,她本來就難受得要命,現(xiàn)在又叫她把青含丫頭交出來,她怎么做得到?
“三妹,你就不要打我院里丫頭的主意了!我這剛找了兩丫頭,也還缺人調(diào)教呢!青含要是走了,我可怎么辦?”說著,二娘子揮了揮手,讓兩個新找的丫頭退出了屋子。
三娘子早就知道二姐不會肯,她也只是隨口說說罷了,不過讓二姐就這樣如意也不是她的作風(fēng),便道:“二姐,照理說你院里丫頭的人數(shù)應(yīng)當(dāng)是二個大丫頭,四個小丫頭,可如今你一下挑了兩個丫頭,可是越了份呢!其實爹爹平時總在外頭跑,倒不會在意這些,但是母親一向規(guī)矩嚴謹,你這樣遲早要被母親發(fā)現(xiàn)的!”
嫡出的大姐身邊的丫頭也只是兩個大丫頭、四個小丫頭,假若二娘子執(zhí)意如此,到時候就得準(zhǔn)備著看如何過大娘子那一關(guān)!再說太太最重規(guī)矩,到時候要是心情不好想順便治一治她,只怕她又有虧吃了!
二娘子眉頭一驚,眼睛里有的只有萬分不甘,她怨聲道:“我知道,爹爹一向只偏著你,母親自然也不會對你怎么樣!明明我們都是一樣的身份,憑什么你就能找四個大丫頭,我卻不能?紫雪丫頭這樣走了,難道我就多這么一個也不行么?我不管,反正我是不會就這么罷休的!”說著二娘子心里極不痛快的站了起來,凳子與地面摩擦發(fā)出極為不雅的巨響,二娘子卻眼也不抬,便這樣走了出去,帶著兩個丫頭迅速的離開了!
好一會紅櫻才不置信的說道:“姑娘,二娘子,這就是走了么?連招呼都不打一聲……”
三娘子才不在意,道:“算了,我們也不要跟二姐計較了,現(xiàn)在二姐心里可亂著呢!把先前兩個丫頭帶過來吧!”雖然她是不要求自己有丫頭有多天資國色,但是起碼的機靈卻是必不可少的,不然也不能適應(yīng)這殘酷的宅院生活呀!
兩個丫頭大概還在打擊中沒有恢復(fù),用著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聲音請安,還帶著顫意,活像跟三娘子講話有多可怕似的,這讓三娘子多少有些郁悶??磥碜宰鹦氖艿酱驌舻膬蓚€小丫頭,還需要有一段時間的適應(yīng)才行。
據(jù)紅櫻的描述,兩個小丫頭的確是營養(yǎng)不良型,頭發(fā)啊、臉色肯定是比不上她們這些有東西吃的人,不過確實沒有她二姐描述得那樣凄慘,只是有些瘦弱;兩個還不到八歲的樣子,但是牙婆說兩人是八歲,那自然是因為營養(yǎng)不到位,讓她們看起來與年齡不大對稱;不過還好,現(xiàn)在進了江府,不說人參燕窩,至少飯能吃得飽吧!三娘子怔怔的想,不說幫自己多大的忙,但好歹她也算能拯救她們可憐的胃。
“碧柳,你帶她們兩個丫頭下去收拾一下,再帶去給春風(fēng)和秋露,以后就交給她們調(diào)教了;對了,前頭說話的孩子帶著喜意,就取名做春喜,另一個丫頭就叫秋寒吧!”三娘子吩咐道。
這一次兩丫頭也許是在碧柳的示意下,急忙謝過三娘子的賜名,便被領(lǐng)了下去;紅櫻湊了上來,不解的問道:“姑娘,這兩個丫頭你打算放到二等丫頭里么?老太爺和老爺?shù)囊馑肌?p> 三娘子一笑,手微微擺著,打斷了紅櫻的話,她只道:“我記得你說過,春風(fēng)和秋露兩個丫頭年歲比你和碧柳小不了多少,我看這提到大丫頭上的事,還是用夏雨和冬雪吧!不然等過幾年你們都得出府了,我身邊可就沒人了!”
紅櫻有一瞬間的不解,她和碧柳可是貼身丫頭呢!又怎么會無緣無故的出府?可看到三娘子那似笑非笑的臉色時,一下子就頓悟了!臉騰地一聲紅遍了耳根,本是落落大方的人此時也有些扭捏起來,“姑娘,你說什么呢!我和碧柳可是發(fā)誓不會離開姑娘的,姑娘莫非是煩我們了么?”
“煩?怎么會?我可是巴不得你們不出府,可是嘛,如果真到了那時候,我若拼命攔著你們倆,只怕你們倆又要埋怨我這個主子不識趣了!呵呵!”說著,三娘子就忍不住自己笑了起來,好一會才忍住了接著道:“你安排下去,讓春風(fēng)和秋露兩人好好的對這兩個小丫頭,剛才被二姐這樣一折騰,這兩個丫頭估計現(xiàn)在心情也怎么好。”
紅櫻有些羞意的應(yīng)了聲,眼神都不知道往哪放,自家姑娘那雙眸子里的笑意如此明顯,幾乎讓她誤以為姑娘是在望著自己,她禁不住臉上的紅云又升了起來。
因為這個玩笑,紅櫻接下來一直有些心不在焉,連三娘子好幾次吩咐事情,她都處于神游狀態(tài),直到碧柳終于忍不住問她:“紅櫻,你這是怎么了?姑娘在問你話呢!”
紅櫻猛一激靈,有些汗然道:“我,我有些走神了!”說著偷眼打量著三娘子的神色,卻見三娘子一如既往的平靜,似乎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她心中突突起來。若是從前,三娘子一向是生氣就冷臉,高興便笑,偶爾有小掩飾她們也能看得出來;可是如今的三娘子,平時好相處了,卻也愈發(fā)的顯得高深莫測起來;所以她也猜不到此刻,自家姑娘到底是真平靜,還是平靜下藏著風(fēng)暴。
三娘子嘴角抽了抽,心里不住的感嘆,古代人真是太純情了,她不過是隱晦的提了一下將來放她們出去嫁人,紅櫻就一直在神游,這純情程度簡直不可思議;這要是放到現(xiàn)代,這句話基本上所有的人都會當(dāng)做一句很平常的話才對!不過既然紅櫻這么純,她可以戲弄一下,權(quán)當(dāng)娛樂吧!
三娘子手指在桌面叩了叩,突然就說道:“紅櫻,你這樣走神,可是心里太在意我之前對你說的么?你可得注意了,身為大丫頭,如此心神不穩(wěn),叫夏雨和冬雪可怎么學(xué)?再說了,你看碧柳丫頭可是一直好奇你分神的原因,我看你怎么好意思面對她!”
“咦?紅櫻,到底姑娘說的是什么事情,讓你這個淡定的人都變成這樣了?”見三娘子古怪的笑意,碧柳終是忍不住的追問起來,她十分好奇,到底之前三娘子對紅櫻說過什么!
“沒,沒什么啦!……”果然,紅櫻的臉再度赤紅,頭都低了下去。
“不對,一定有什么事!你快告訴我啦!”碧柳不傻,還是堅持追問,聲音大到屋外的幾個丫頭婆子也聽到了,各自笑著對視一眼,心里是淡淡的暖意。
“紅櫻姐姐,你快告訴我吧……”月下閣里一直飄出碧柳不懈的追問聲,連三娘子最好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其它丫頭們也是掛著微笑,望著漸黑的天幕中的彎月微笑。
這樣的生活如此溫馨愜意,連新來的春喜和秋寒都忘了一時的哀傷,變得有些期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