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同死
此時山洞穴室中兩人斗的正酣,申屠老人的鐵杖舞的虎虎生威,薛無義一把鐵鉤配合碧鱗掌,招術(shù)中透著詭異,卻變化精妙無比,兩人都是當(dāng)世一等一的高手,發(fā)出的的真氣在山洞中回蕩,只震的山石簌簌下落。
薛無義與申屠老人纏斗半日,想著申屠老人遲早要毒發(fā)身亡。便不比之前那般狠攻,左右騰挪,拖延時間。
申屠老人漸漸的感到碧鱗毒已經(jīng)順著血脈蔓延,心下不由的思拊:“我倆功力本不相上下,如此纏斗,卻不知要耗到幾時,我所剩下時間不多,要想到一個速戰(zhàn)速決的法兒才好?!碑?dāng)下凝神聚氣,招招猛攻。
蕭武和薔兒在石道中仔細(xì)摸索,洞窟中道路曲折回轉(zhuǎn),岔道中又見岔道,兩人便一路細(xì)心做下標(biāo)記。
許久,蕭武停下來,擦了擦汗:“這山洞中不辨方向時間,也不知洞外現(xiàn)在情形怎樣?!?p> 薔兒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命令道:“木頭你別說話。”一面凝氣看著火燭。
蕭武順著她的眼睛看過去,只見那火燭,輕輕的顫動了一下。
“有風(fēng)。”兩人同時脫口而出。
有風(fēng)吹入,必有與外界相連的出口。
兩人屏氣觀察了半天,判定了風(fēng)吹來的方向,選擇了岔道便繼續(xù)前行。
蕭武和薔兒在洞中,不停細(xì)辨風(fēng)向,沿路標(biāo)記,又尋摸了許久,兩人都心力交瘁,此時火把也微弱了許多,想來火油也快耗盡,兩人心中著急,可是這洞里的黑暗像是綿延不盡,怎么也看不到頭。兩人都默然無聲,隨著火光的黯淡,心中的希望一點(diǎn)點(diǎn)的被消耗殆盡,許久,只聽“噗”的一聲,火把滅了。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四周一片寂靜,恐怖瞬間襲來,薔兒趴在蕭武懷中輕聲嗚咽起來。
蕭武心中怨恨自己萬分,抱著薔兒,卻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難道真的要葬身此處,連尸首都讓人尋不到。
他心中絕望,眼中竟也有幾分濕潤,他雙手抱著薔兒,無法拭淚,便抬起了頭,想收回眼淚。
仿佛有些不對勁。
他心念一動,松開了抱著薔兒的手,揉了揉眼睛。
不由輕聲喚道:“薔兒,你轉(zhuǎn)過身抬頭看。”
薔兒止住了哭泣,依言而行,只發(fā)現(xiàn)那洞穴上面,有一絲極其細(xì)微的微光透了進(jìn)來。
兩人心臟狂跳,又不敢盡情高興了起來,生怕再次落了絕望,蕭武攀上巖壁,向著那亮光處用力推了推,居然是極厚的泥土,他連忙又撥了撥,把泥土扒去,竟然露出了一個圓盤大小的洞口。洞外是白日青天,陽光如水般瀉了進(jìn)來,刺的兩人一時睜不開眼。薔兒不由開心的叫了出來。蕭武便用內(nèi)力持劍去拓寬那洞口,好在石層并不厚,削了許久,終于可容人通過。
兩人死里逃生不由狂喜的歡叫起來。薔兒更是開心的拉住了蕭武:“木頭,真有你的。”卻不料蕭武手腕一翻,點(diǎn)住了她的穴位。
薔兒一雙大眼驚異的望著蕭武,不明所以。
蕭武神情抱歉,直道:“對不起,薔兒,我答應(yīng)過申屠前輩保全你的安全,如今我先出去探視,你先藏在這山洞之中,若我沒有安全回來。穴道會自行解開,你等到安全再自行出去,一定記住?!?p> 薔兒待要說話,卻被點(diǎn)了穴道,滿臉著急卻發(fā)不出聲。
不一會,蕭武又從洞中鉆了進(jìn)來,對薔兒說:“我仔細(xì)看了看,此處山勢不同,我們應(yīng)是走到了山的另一邊?!闭f完又重手封了薔兒另一穴道,薔兒不由疼的淚流。
蕭武抱歉的說:“實在對不起,申屠前輩交代過,輕手半天,重手一天,說你性子倔犟任性,絕對不會愿意乖乖的待著,讓我務(wù)必果斷保全你的生命”蕭武停了停又道:“申屠前輩要我?guī)汶x開,可是我卻這樣害你涉險,我知道你擔(dān)憂申屠前輩,我這就前去相助他,若我沒有回來,你千萬不可妄自尋來,便去青陽山找我?guī)煾浮!笔捨湔f著從身上解下一把匕首?!斑@匕首是師父送我,便作信物,你帶著前去投靠他們,師父師娘心里善良,定然會好好照顧你的?!?p> 他一番言語交代完,看見薔兒的眼睛中水汪汪的,又是生氣,又是焦急,便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腦袋,柔聲道:“聽話?!?p> *****************
蕭武便在山巒中憑著記憶尋找他們藏身的山洞,他從后山繞到前山,只見半山腰中,飛鳥驚飛。想來便是那里,于是提氣施展輕功,直覺得身體一輕,竟是身子輕了很多,內(nèi)力也似比以前充盈,他被自己的進(jìn)展嚇了一跳,心中想這段時日申屠前輩指導(dǎo)他練功,只覺得以前練功許多停滯之處都迎刃而解,申屠前輩果然是當(dāng)世高手,深不可測。
奔了許久,蕭武便又回到了藏身的山洞前,只聽洞內(nèi)兩人纏斗的真氣激蕩,待走近隱約看到兩人相斗,俱是精妙招術(shù),身法奇快,內(nèi)力深厚。不由又是心驚又是贊嘆,世間竟有如此高深的功夫。
那申屠老人和薛無義也發(fā)覺有人靠近,申屠老人細(xì)細(xì)辨別,發(fā)現(xiàn)只有蕭武一人,不由松了口氣,心道這孩子當(dāng)真有情有義,竟然還回頭相助于他,他并不是心地善良之人,若是為了薔兒的性命,多犧牲幾個蕭武也做得出來,只是蕭武一顆赤子之心,以幫助別人以己任,卻絲毫不想回報,申屠老人年過七十,見識過的偽君子,真小人數(shù)也數(shù)不過來,這般本性赤誠之人卻是少見,他雖然行事不分正邪,卻也是傲骨錚錚,立在天地間的一條漢子,便蕭武這般少年英雄起了相惜之心。
那薛無義初時一驚,以為申屠老人還有幫手,待細(xì)辨蕭武的氣息,發(fā)現(xiàn)其武功并不足為懼,心下只是微微提防。
當(dāng)蕭武的身影出現(xiàn)在洞口時,兩人卻依舊招式凌厲,相斗不停,薛無義冷笑一聲:“老狗還有幫手。”
申屠老人哈哈一笑:“我不識得此人,說不準(zhǔn)是你的幫手?!彼傺b不識得蕭武,乃是希望薛無義不要對蕭武痛下殺手。
蕭武微微一愣,心中即明申屠老人是假裝不識得他,當(dāng)下作了一揖朗聲道:“在下青陽派弟子,路遇兩位前輩,失敬失敬?!?p> 薛無義眼睛一轉(zhuǎn),冷笑了一聲:“既然都不識得,那就殺了吧,老子最討厭這些正道人士,迂腐陳舊,唧唧歪歪。”
蕭武吃了一驚,不想此人如此惡毒,無緣無故就要對不相識之人痛下殺手,他與申屠老人相處多日,卻也明白仁義道德那一套,他們從來不放在心上。他又不會說歪理,當(dāng)下只是“你。。你。。。”卻你不出個所以然。
申屠老人面色不動,傲然道:“這種嘍咯也配死在我手下,也就他們的祖師爺配得上我出手?!笔稚系臍⒄袇s愈加的凌厲,一條鐵杖舞的氣勢磅礴,正是生平絕學(xué)“貫日杖法”。
薛無義卻不還手,只是左閃右避,突然奸笑了一下:“就知道老狗傲慢,不如我來結(jié)果了他?!彼捯粑绰洌碛耙呀?jīng)移到蕭武面前。
蕭武大驚,持劍格擋,卻哪里攔的住,薛無義像個鬼魅,完全看不清來路,鐵鉤已經(jīng)向蕭武的門面劈來。說時遲那時快,申屠老人的身影也瞬息而至,鐵杖格擋,為蕭武擋下這一擊。
薛無義冷冷道:“老狗,露餡了吧,你請的這個幫手也太弱了?!?p> 申屠老人說:“老子確實不識得他,不過老子欠了青陽老兒的情,要保他徒子徒孫一命。”
薛無義只是冷笑:“那老子今日卻非要?dú)⑺豢?。”說著手掌伸出,蕭武見他一只左手肌肉青黑萎縮,中有碧綠的紋路,不由心下大駭,不知這是什么武功。
蕭武心中慌亂,持劍相對,卻完全敵不過薛無義的攻勢,申屠老人又是鐵杖一掃,將薛無義逼退了一步。
蕭武猶自心驚,心中駭然,不想自己習(xí)武這么多年,居然連高手的一招都抵擋不住。
申屠老人突然朗聲:“練氣化神,返本歸元,靜生光芒,動則沸騰?!?p> 蕭武這些時日得申屠老人指點(diǎn)武功,此時聽申屠老人念出內(nèi)功法訣,便依言斂氣,凝神對敵,頓時心頭鎮(zhèn)定,內(nèi)力也在體內(nèi)周轉(zhuǎn)起來,便在一邊仗劍助攻,比方才一派慌亂要強(qiáng)出許多。
薛無義笑道:“小狗功夫還不賴,不過抵抗也是枉然。”話音剛落,左手如閃電,鬼手一般的碧鱗掌便向蕭武胸前推去,申屠老人暗叫不好,鐵杖一棄,伸出右手接下了這一掌,左手一推蕭武的肩頭,蕭武的身體立即直飛出去,薛無義大喝:“哪里走?!弊笫謼壛髓F鉤,一把抓住了蕭武的后背。
兩人出手都迅如閃電,手掌相接那一刻,兩人便催動內(nèi)力,以真氣相斗,那申屠老人和薛無義盤膝一坐,各自運(yùn)起內(nèi)力,蕭武背向他們,也被帶倒在地上,他左肩被申屠老人按住,后心被薛無義右掌按住,直覺得兩股滾燙的真氣在他身體里游走,橫沖直撞,疼痛欲裂,不由大聲喊叫起來。
他身后,申屠老人和薛無義頭上已經(jīng)冒出縷縷熱氣,薛無義冷笑:“你以為他被灌入了真氣,還能活上多久,我倆的內(nèi)力,與他本身的青陽內(nèi)力不為一路,真氣不受控制,遲早撞破筋脈身亡。”
申屠老人冷笑道:“你還有閑心操心別人的小命。”一面暗暗為蕭武回轉(zhuǎn)真氣,一面與薛無義的真氣抗衡。
蕭武只覺得四肢百骸都劇痛無比,真氣在體內(nèi)亂撞,不一會就支持不住,昏了過去。
申屠老人也顧不及他,真氣灌體,縱然難解,天下之大難保未有奇遇,若是手軟,自己活不過今日,薛無義自然不會放過蕭武,橫豎都是死,當(dāng)下便盡了全力與薛無義真氣相接。
薛無義暗叫糟糕,看來申屠老人竟是打著同歸于命的心思,本想借著蕭武牽制他一下,卻將自己也困在此情形下,只有強(qiáng)打起精神來對抗,他本來與申屠老人的內(nèi)力功底不相上下,想占著申屠老人運(yùn)息之日行動不便,自己又練就了毒手的優(yōu)勢,占著上風(fēng)將他解決,卻落得內(nèi)力相拼的地步。內(nèi)力相斗不比招術(shù),可以拖延騰挪。申屠老人身子毒氣游走,他只是加緊催動內(nèi)力,薛無義也是拼盡全力,此是兩人都是舍了性命硬拼。卻不知道是先毒發(fā)身亡,還是先氣力耗盡而亡,兩人神色凝重,以性命相賭。
蕭武一直在做噩夢,夢見自己被熊熊大火燃燒,被巨大的山石砸在身上,鐵索在身上絞,他以為自己下了地獄,面目猙獰的小鬼們在盤踞在他的身上,用各種叫不出名的器械,挖他的血肉,鉆他的骨髓。
他痛苦的想要大喊,卻半分聲音也發(fā)不出。
我死了嘛?為什么死了這痛苦還如此真實。
他的神識游離,腦子閃過一張張面孔,有他從未見過的父母,師父師娘,還有一張清麗絕美如芙蓉花一般的臉龐,雙瞳剪水,柳眉如煙,他突然覺得心中震了一下,涌出一股想要活下去的心念,在心中咆哮,我不要死。
漸漸的煅燒他的火勢減弱了,折磨他的楚痛也輕了,他的神識一輕松,墜入了無邊無際黑暗的深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