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二擂
場中眾仆人便忙碌整理，不一會第二場擂臺賽又要開始了。
只聽鄭家主上前，朗聲道：“第二擂比音律，便以一曲《武王破陣曲》，誰人聲先竭，便是落敗，此曲以內力演奏，臺下諸位定力較淺，最好塞住雙耳，以免受傷。當下就有仆人在臺下散發(fā)塞耳用的棉花，也有仆人給姚煥送上來，姚煥接了拿與手中并不用，他心中好奇，想要一聽，仆人又給查干王子送去，王子微微一笑，竟是推開了。
那高崌樂師雅圖便攜一箏琴走上擂臺，仁義莊莊主喬海波也立與擂臺之上，右手持簫，向樂師一行禮。
待兩人坐定，只聽擂鼓一響，那雅圖便手指變換，撥動古箏，錚錚錚幾聲，頗似金戈鐵馬的肅殺之聲。眾人心中都是一激靈，只覺的這箏聲格外高亢，想是因內力催動之因。喬海波也已持簫與唇邊，意圖器，簫聲徐徐而出，一派蒼涼之音即現(xiàn)，眾人都是心神一蕩，仿佛被看不見的力量牽引著思緒。這首《武王破陣曲》是古代名帝遺下之曲，曲意鏗鏘，宏大雄偉，一派沙場萬里，豪氣云干的情景，兩人一箏一簫音起，箏聲鏗鏘，蕭聲蒼涼，眾人只覺得這江南的亭臺樓閣，婉約景致瞬間褪去，竟是眼起一片廣袤，黃沙飛揚，號角長吹人馬集結，將士點兵。
箏聲與簫聲似分作兩軍，聲音低婉，漸漸升高，又轉中速，竟似馬蹄聲聲，肅穆莊嚴，千軍萬馬靜夜行軍。
樂音又轉急速，似狂風呼嘯，云涌瞬變，旌旗烈烈，殺聲四起。
此時箏聲簫聲若兩兵相接，陣法變化。簫聲轉圜，時高時低，箏聲相守，嗡嗡低音。兩將拼殺，箏簫聲便糾纏在一起，時而對峙不下，時而高低起伏。
眾人只聽的心驚肉跳，心跳加劇。
兩軍越斗越是激烈，箏聲變換，時而如龍吟獅吼，時而如狼嗥梟鳴，竟是拼了氣力，蕭聲亦是妙音紛呈，一個音階高似一個，絲毫不落下風。
此時場中許多內力不濟的弟子已經(jīng)聽的心中煩亂，控制不住體內氣血翻滾，長輩便趕緊將布條給他們塞住耳朵。姚煥也支持不住，跟著樂曲手舞足蹈起來，鄭家主便趕緊給他堵住了耳朵。那查干王子道是面色如常，看來內力頗為不弱。
荇兒本就是將門之女，幼年也曾聽過這曲《武王破陣曲》，雖然她內力不足，但因熟悉音律，強撐的時間長了些，縱然如此，那曲音亂人心魂，她便仿佛看見那領兵將領正是自己的爹爹，一世英豪鎮(zhèn)南王郭秉德，她眼見父親在愛馬赤炎之上，持刀拼殺，嘶聲吶喊，如戰(zhàn)神下凡，一時間心情激蕩，眼見父親閃躲不起，肩上受了重重一刀，不由情急“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此時手腕上突然傳來一股劇痛，疼的她的清醒，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蘇鈺正扣住她的脈門，滿臉關切，輕聲喚著：“水姑娘，你沒事吧?！?p> 荇兒趕緊抽回了手，心中明白蘇鈺是相救與她，便強自笑了笑，與他謝過。
那蘇鈺眼光從未離過荇兒的臉龐，他得南山門悉心調教，內力不弱，暫時抵擋的住，眼見荇兒神情恍惚，便知她被曲音所惑，當下抓住她手腕扣住脈門，好教她回轉。此時荇兒雖抽回手，但他心中盡是荇兒皓白如玉，纖盈較弱，凝膚如脂的手腕，便癡立在那里。
荇兒見他如此，心中不喜，便找了個借口站遠些，一面用棉花塞了耳朵，不敢再聽。
此時場上雙方所奏樂聲愈來愈急，卻已到了短兵相接、千鈞一發(fā)的決勝關頭，樂曲有如金鼓齊鳴、萬馬奔騰，箏聲簫聲一聲高過一聲，演奏的兩人頭上都冒出了縷縷真氣，在場許多高手亦心中無比嘆服，心道兩人的內力卻是也極高，才能如此相斗。
突聞拿箏聲突然錚錚兩下，聲如裂帛，及其高昂，竟是無法想象之高音，眾人只覺得那聲音刺耳，入腦刺痛，不由都伸手捂住了耳朵。待回復過來，卻發(fā)現(xiàn)場上一片寂靜，那喬海波怔怔站在擂臺上，竟沒有再跟上，只見他的玉簫，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道長長的裂痕，不能再演奏了。
喬海波請愿打擂便是自付自己定然勝出，此時一向覬覦武林盟主之位，想出個風頭，壯壯聲威，不想竟然輸了，當下面色發(fā)青，饒是他城府極深，還是保持了風度，一拱手道：“喬某輸了?！北沣讼铝?。
臺下眾人都是一番嘆息，心中卻也佩服喬海波的功夫，只是沒想到強中自有強中手，塞外還有這般不得了的高人。
那南山門朱金元卻是嘴角微微帶笑，仿佛很是高興。
此時擂臺一平一負。查干王子嘴角微揚，端了茶杯慢悠悠的喝水：“這喬莊主的功夫也是不弱了，中原武林沒我想的這般不濟?！?p> 他此話雖然是夸贊，群雄聽在耳里，卻比指著鼻頭罵還難受，如今最后一場即是勝了，也只是平局而已，沒來由的被塞外小國如此羞辱一番，叫人心中憋屈。心中只道，這最后一場是無論如何不能再輸了。
鄭家主待喧囂一平，又是上前朗聲道：“這第三場比試舞蹈，輸贏么，則以掌聲大小而定?！?p> 群雄心道，這高崌王子大略腦子不太好使，如今明白著是我們人多，憑你跳的多好，我們只是不鼓掌，這一局不是贏定了。
那查干王子依舊只是微微笑，仿佛這場由他挑起的擂臺賽，卻與他絲毫關系都沒有一般。
鄭家主交代完畢，一個海藍色的身影便步入擂臺，手持金色長鞭俏麗正中，雅圖又領了其他樂師，坐與擂臺邊伴奏。
阿綺黛身材曼妙，膚若凝脂，碧藍如海水一樣的眼眸往臺下一掃，眾人便心中贊嘆她的美貌，，只見她鼻梁高聳，櫻桃小口，睫毛忽閃忽閃，擂鼓一響，她嘴角上揚，煙波流轉，及其嫵媚，全場的人頓時覺得心口一酥。
這時雅圖撫琴幾聲，不弱方才鏗鏘有力，竟是其音靡靡，入骨的妖嬈。
樂曲聲漸起，阿綺黛長鞭子一甩，若金蛇出水，竟是格外氣勢非凡，海水一樣的眼睛立即透出幾分厲色，嬌美中帶著野性。
塞外風土人情與中原大不相同，異域音樂不像中原講究柔美，端莊，那曲調百轉千回，嬌媚熱情，讓人聽到不由得想隨著樂曲而動，阿綺黛的身體也隨著音樂扭動，她舞技超群，鞭法也是精妙，手中的鞭子像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舞的隨心所欲，像一條靈動的金蛇，伴隨著她舞蹈。
阿綺黛一套鞭法舞出，進退攻守皆有章有法，表情眼神，也隨著攻守有著各種變化，時而嫵媚，時而凌厲，與樂曲起伏配合天衣無縫，她身材裊娜，腰身柔若無骨，渾身上下盡顯女子風情，熱情四溢，妖艷撩人，中原講究溫婉含蓄，何曾見過如此場面，眾年輕男子只看的氣血囂張，心頭激蕩。
樂聲轉平緩，阿綺黛輕步曼舞，金鞭甩的悠然，眾人又是一贊，這鞭法甩的輕慢卻是要難過快鞭，但見她手腕輕抖，金鞭便想活了一樣，悠然盤旋。觀看的眾人仿佛置身于異域風光，月朗星稀，大漠風沙，但聞駝鈴聲聲，一名美艷的女子沐浴月光，身姿翩然，嫵媚神秘。
眾人正看的如癡如醉的時候，那音樂聲急轉直上，胡笳吹的越來越快，阿綺黛的身體開始旋轉，越轉越快，紗衣飛揚，舞動的金鞭在也隨著轉成一條金色的螺旋，盤旋翩然，上下游動，眾人只覺得眼花繚亂，應接不暇。
突然音樂聲嘎然而至，阿綺黛也應聲而停，身體穩(wěn)穩(wěn)當當半臥在地面上，連金鞭都在地上擺成優(yōu)雅的金蛇狀，阿綺黛臉上猶自帶著勾人心魂的笑容，氣息絲毫不亂。
觀看眾人立即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鼓掌完畢，每個人又各自懊悔，想起方才心中拿定主意不鼓掌。不想這一曲金鞭舞卻真是精彩紛呈，別開生面，讓人見之忘情，便控制不住贊好。
高崌王子含笑看了鄭家主一眼，鄭家主嘆了口氣，也舉手跟著慢慢鼓起掌來，想起高崌王子之前那句話，公道自在人心，不得不服。
在場邊觀看的荇兒已經(jīng)全然嚇呆了。她心中想著自己未免太過托大，便同意頂了這場擂，如今豈不是要輸?shù)碾y堪。
她隱約察覺一束目光，便轉了頭去尋，只見陳子騫站在不遠處向她微笑，幽深的眼眸中神情閃爍，仿佛在讓她不要緊張，她瞬間心頭暖暖的，漸漸的不那么緊張了。當下蘇鈺與眾樂師已經(jīng)坐定，鄭家主示意她上擂臺，她便淺淺一笑，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氣，閉目斂神，待睜開時，眼中寫滿堅定，毫無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