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蛇（四）
這條死去的蛇黃白相間，看起來很是漂亮，一見就知道不可能是外邊的野蛇，倒像是人養(yǎng)的寵物，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榉嚼戏蛉藙恿苏婊?，一直沒有人敢出來自認(rèn)主人。
直到何媽媽奉了方老夫人的命，一個(gè)個(gè)盤查過去，才漸漸查出了端倪。
方家這一大幫子下人，有不少是自幼跟著主子過來的，還有一些則是在外頭請來的幫傭，人多嘴雜，大宅子里自然也沒有太多秘密可言，只要用心，三兩下就盤問出來。
不過這結(jié)果卻出乎眾人意料，這條蛇竟然是七少爺?shù)膶櫸铩?p> 陳歌的臉一片鐵青，七少爺方子衍正是她的獨(dú)子，一向乖巧聽話，雖然年紀(jì)小，卻極得方老太爺和方老夫人的歡心。
“媽，這肯定是搞錯了，子衍年紀(jì)那么小，膽子也小，怎么可能會養(yǎng)這樣的東西？”陳歌強(qiáng)笑地辯解道。
“有什么不可能的？難道這一屋子的下人都要誣賴他不成？”方老夫人對待兒孫向來寬慈，對媳婦卻不同了，有火就直接往她身上撒，“你是怎么做媽的？子衍年紀(jì)那么小，你竟然讓他玩這樣危險(xiǎn)的東西……”
“媽，我沒有……”陳歌可憐兮兮地說，“子衍才七歲，那么點(diǎn)兒大的孩子去哪兒搞來這種蛇？依我看分明是有心人故意拿這種東西哄他……”
聽說這條死蛇是自己兒子的寵物時(shí)，陳歌也被嚇了一大跳，這可是一條蛇，不是什么小貓小狗的，方子衍才七歲，若是被這蛇咬一口，可就了不得了，而且這送蛇的人分明是瞞著自己偷偷送來的，否則兒子房間養(yǎng)了一條蛇，她這個(gè)做媽的怎么會完全不知情？
真是其心可誅！陳歌脊背發(fā)涼，早就忘了要和張?jiān)贫窔?，一門心思要抓出幕后主使。
方老夫人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她對方家的子嗣最是看重，方子衍又是一向得她喜愛的小孫子，“把子衍叫過來。”
方子衍也放了暑假，但他一大早就出了門，除了跟著他去的司機(jī)，誰也不知道他去哪兒，就連陳歌這個(gè)做媽的都搞不清兒子的去向，方老夫人氣不打一處來，抓著陳歌劈頭蓋臉地罵了一大通。
陳歌只好哭哭啼啼地陪著小心，方子衍這才姍姍來遲，他被叫過來的時(shí)候還懵懵懂懂的，手上拎著個(gè)鼓鼓囊囊的塑膠袋，看到地上的死蛇的那一瞬間才反應(yīng)過來，眼淚唰的一下就下來了。
他一瞅站在旁邊畏畏縮縮的方子鵬，立刻沖了上去，雖然身高不如他，可還是爆發(fā)出極大的能量，憋著通紅的小臉，使勁捶打著他，“是你！肯定是你！你把黃大王還給我！”
他激動地一打，竟將手中的塑膠袋甩了出去，袋子里的東西自然也掉落了出來。
一堆粉紅的肉團(tuán)掉了一地，無論是方老夫人，還是張?jiān)脐惛?，一時(shí)間都懵了，幾秒之后才反應(yīng)過來，竟然是還沒長毛的小老鼠！
三個(gè)貴婦發(fā)出聲嘶力竭的尖叫，聲音簡直要沖破屋頂，那叫一個(gè)花容失色，面目猙獰。
還是何媽媽鎮(zhèn)定，讓幾個(gè)傭人進(jìn)來將這些小老鼠清理出去，又親自扶著方老夫人坐下，給她順氣，這才把方老夫人給哄住了。
方老夫人這邊還在順氣，張?jiān)凭蜕锨白o(hù)住一雙子女，“陳歌，你教的好兒子！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往家里帶！還有一點(diǎn)兒教養(yǎng)沒有？”
陳歌也把方子衍摟在懷里，又氣又恨，總覺得自己的乖兒子不像是那種頑劣的孩子，八成是被方子鵬帶壞的，“我的乖孩子，你快告訴媽媽，這蛇是不是你子鵬哥哥給你買的？”
“當(dāng)然不是！”方子衍怒氣沖沖地說，滿眼仇恨地看著方子鵬，“他就是羨慕我有黃大王，才故意把它害死的?！?p> 眾人這才明白“黃大王”指的是這條蛇。
黃大王，好別致的名字，方子萱盯著蛇尸，不無可惜。
“子衍，你可別冤枉好人啊，你在家里養(yǎng)蛇本來就是不對的，我們大家可都是為了你好，送你蛇的人才真是別有用心呢?！睆?jiān)菩覟?zāi)樂禍地笑道。
“你這個(gè)蠢女人，少在這兒胡說八道?！狈阶友軞鈽O了，哪里還會顧得上禮貌，像從前那樣虛偽地喊她一聲“三伯母”，直接把從母親那里學(xué)來的話用上了，把張?jiān)埔煤薏坏蒙锨八﹃惛鑳啥狻?p> “寶貝，你告訴媽媽，這蛇到底是哪兒來的？”陳歌哪里還顧得上張?jiān)疲奶鄣負(fù)е鴥鹤訂柕馈?p> “是我用零用錢買的?！狈阶友茈y過地?fù)е赣H抽抽噎噎，“媽，你讓他把黃大王賠給我！我剛給黃大王帶吃的回來了，它卻再也吃不上了……”
原來那些沒長毛的小老鼠竟然是那條蛇的食物，一想到這里，眾人又覺得一陣惡心。
“上哪兒買的？為什么媽媽都不知道？”陳歌一邊問道，一邊拿手絹給兒子擦眼淚。
“城東的花鳥市場，媽媽，我要給黃大王報(bào)仇！”方子衍想起和黃大王的美麗時(shí)光，忍不住悲從中來。
張?jiān)啤班坂汀币宦暲湫Τ鰜?，“哎喲，這條蛇可真是金貴，子衍要為了它向一屋子長輩報(bào)仇呢，莫不是想養(yǎng)大了給子衍做媳婦，也演一出白娘子和許仙……”
“老三媳婦，你胡說八道些什么？”方老夫人眉頭緊皺，她最厭惡張?jiān)频囊稽c(diǎn)就是她得理不饒人，這一張嘴壞得毫無教養(yǎng)，凈說些亂七八糟的胡話，她們這種“紅二代”不過是政治暴發(fā)戶而已，哪里是什么真的大戶人家小姐。
雖然對方子衍為蛇報(bào)仇的言論不滿，可到底還是張?jiān)聘撬鷧捯恍?，方才已?jīng)狠狠罵了陳歌一頓，讓張?jiān)瓶戳艘怀龊脩?，反正事已至此都查得差不多了，也沒什么可說的了，方老夫人一臉倦怠地?fù)]了揮手，不想再讓張?jiān)频靡庀氯?，“快把這蛇處理掉，看了就讓人討厭，老四媳婦好好管管子衍，別讓他再接觸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