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shù)學院會議室內(nèi)，南北方向，放著一張橢圓環(huán)狀的會議桌。
那位東北姑娘喊累了，坐在會議桌東面中間的座位上，馮曼麗坐在她對面。
而劉三江像是一位調(diào)停者，坐在會議桌首位上。
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只有劉三江一口接著一口，巴巴的抽著香煙，很快會議室內(nèi)煙霧繚繞。
三個人就這樣坐了一個多小時。
東北姑娘實在熬不住了，開口問道：“你們是誰啊？”
劉三江搶先回道，“這位女士是馮曉東的二姨！”
“那你是誰??！”東北姑娘問。
劉三江正好抽完一根煙，把煙屁股在煙灰缸里掐滅，“我是馮曉東的二舅?！?p> “二舅？我怎么沒聽說馮曉東有二舅?！睎|北姑娘問。
劉三江用手拍打一下身上的煙灰，“當然不是親的！其實我是學校保衛(wèi)科的，校長讓我來看著你們，不要砸壞了學校的東西！你說什么人，我和馮曉東十八桿子的親戚，砸壞東西還要從我工資里扣！憑什么！”
東北姑娘產(chǎn)生了好奇，“你們商海人的工資不是很高嗎？”
“高什么，全國都一樣！工人的工資還行！像我們這樣的崗位可就差遠了！我一個月才不到二十塊錢，每個月給食堂交上十二塊錢伙食費，再買上幾盒煙，這日子根本沒發(fā)過！到現(xiàn)在還擠在學校的集體宿舍內(nèi)，想娶個媳婦都難！”劉三江開始閑聊。
東北姑娘站起身來，走到劉三江旁邊的座位坐下，“我聽說，城里人不都是分房嗎？”
“是分房，可是沒房子可分，十多萬青年等著分房子、分工作。像我們家七口人，我哥我嫂子等好幾年，只能自己想辦法，擠出一間的婚房，也就五平方，吃喝拉撒睡都擠在的里面，還沒有窗戶，和一個火柴盒沒什么兩樣。這還是我給他們騰出來的房間！”
“真的，假的？大哥，你別唬我！”
“你來的時候，沒看到路兩邊的房子？別看外面很好，里面都是用門板隔成一間一間的小屋，這頭放個屁，那頭都能聞到！”
“有這么夸張嗎？”
“你還不信！我哥都結(jié)婚一年多了，現(xiàn)在還沒要孩子！翻個身，都怕壓著隔壁屋子里的人！”
“這也太嚇人了！”
“我看你是不信。這樣，馮曉東家我知道住在哪，我找輛自行車帶你去，你去他們家瞧一瞧！”
“哎呀！大哥，你以為我傻？我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我也待在這學校里，等著馮曉東！”
“你待著吧！不過，先說好，你打人我管不著，但是你別摔東西，別害我丟了工作，行不行？”
“行！我答應(yīng)你，不破壞學校的公物！”
“大妹子，你來的時候，開介紹信了嗎？”
“什么介紹信？我是來找馮曉東的！”
“你和馮曉東領(lǐng)結(jié)婚證了？”
“沒有，剛要打結(jié)婚申請，他就說家里出事了，跑了！”
“你這沒結(jié)婚證，也沒開介紹信，萬一碰到公安，不得當做盲-流抓起來！”
“有這么嚴重嗎？”
“你是不知道！這次知識青年返城，沒有安排工作的，也都回來了！晚上，街上都是巡邏的！”
“我在學校里面，我怕什么！”
“大妹子，咱倆聊了這么久，我看你還是想坑我！我可再警告你一聲，我這工作可是好不容易托關(guān)系找的，你要是害我丟了工作，我可不管你是誰，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把你們領(lǐng)導(dǎo)叫來，我跟他說！”
“你怎么轉(zhuǎn)不過來彎，你沖我們領(lǐng)導(dǎo)發(fā)火，我們領(lǐng)導(dǎo)就沖我發(fā)火！馮曉東對不起你，你不去找他，賴在學校干什么！”
突然，東北姑娘趴在桌子上，大哭了起來，“我找他有用嗎？他跟我說的好好的，把我的戶口遷到商海來！”
“你不是挺有主見嗎？農(nóng)村戶口變成城市戶口，馮曉東有這么大的本事，還去下鄉(xiāng)插隊？”
“當時我們不是在談戀愛嘛！誰知道他說的，都是騙我的！”東北姑娘哭得更兇了。
“行了，別哭了！哭有什么用，你到底想怎么解決？”
東北姑娘抹了抹眼淚，“大哥，我腦子很亂！你給我出出主意！”
“我直說了，你就三條路可走！第一條，要人不要錢，讓馮曉東幫助你考上商海的大學，到時你就是不跟他結(jié)婚，找個城里人也沒問題。第二條，要錢不要人，讓馮曉東出錢，以后兩不相欠！第三條，什么都不要，你就跟他在這死磕，看誰先耗死誰?！?p> 東北姑娘沉默了一會兒，站起身來，“這三條，我都不選！我來到這，就想問問他，到底還喜不喜歡我！”
劉三江聽了這話，也知道這位東北姑娘，絕對是一位好姑娘，表面很潑辣，其實內(nèi)心比誰都柔情。
“馮曉東的二姨，說句話！”
馮曼麗站起身，走了過來，然后將這位東北姑娘攬入懷里，“馮曉東是個王八蛋！根本配不上你！我建議你選第二條！”
“不用了！”東北姑娘攏了攏額前的劉海兒，“我要是沒猜錯，你是馮曉東的姐姐，馮曼麗吧！”
馮曼麗很無奈的點點頭，“是！你叫什么名字？”
東北姑娘露出笑容，“姐，我叫鄭玲子，直接叫我玲子吧！”
“玲子！好名字！”馮曼麗幫著鄭玲子整理了下衣服，然后回頭說：“劉三江，你身上帶了多少錢？”
劉三江身上的整票也就兩張大團結(jié)了，“我就帶了二十?！?p> “你不是挺有錢嗎？”馮曼麗點點頭，好像恍然大悟，“還沒結(jié)婚，就把財政大權(quán)上交了？”
“哪有！我回學校給你借點！”
說著劉三江出了會議室。
“姐，他不是你對象？”鄭玲子問。
“不是！”馮曼麗笑著搖了搖頭，“他是我好朋友的對象！”
“這樣??！我還以為……你們挺有夫妻相的！可惜了！”
……
劉三江剛走出辦公樓，就碰到陳雨霏和王東磊。
“雨霏姐，能借我點錢嗎”
王東磊擋在陳雨霏前面，“怎么老是你！”
不等劉三江說話，陳雨霏一腳把王東磊踹到一邊去了。
“借多少？”
“兩百，有嗎？”劉三江說。
陳雨霏掏出一個小荷包，“我就一百多！王東磊，借我一百塊錢！”
王東磊委屈的拍打著屁股上的鞋印，“我憑什么借給他！”
“晚上話劇院有場樣板戲，你去不去？”陳雨霏問。
“去！我去！”王東磊臉上笑開了花，“雨霏，給你，一百夠嗎？”
“廢什么話！”
陳雨霏數(shù)出二十張大團結(jié)，給了劉三江，然后拉著王東磊手臂往校外走去
王東磊嘴里還念念有詞，“雨霏，是不是該讓他打個欠條？”
陳雨霏立馬松開手，“我看他不順眼，要不，你直接去打他一頓，好不好？”
“算了！文明社會，君子動口不動手！”
劉三江看著兩人離開，有點想不明白，陳雨霏怎么了？怎么老是想打我？
最近沒得罪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