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玻璃外的場景很是荒涼,天花板上寫著觀月樓的站牌也已經(jīng)松掉一半螺絲,無力地懸掛在半空中。
哧——
后門敞開,李印踩在鋪滿塵土的月臺上,身后積壓一地骸骨的地鐵軌道上停著沒頭沒尾孤零零的一段車廂……
“只有這一截車廂跑到禁區(qū)里了嗎?”
在李印視野中,有一道道紅色的薄霧不斷流向他右邊不遠(yuǎn)處的地鐵出口,這些紅霧的源頭是車上眾人的肚子,詭異的紅霧泛著邪異的光輝,猶如心臟一般規(guī)律的躍動,仿佛是一個還在娘胎里的嬰兒通過臍帶汲取養(yǎng)分。
其中一道連接在李印自己的身上,他順著這道薄霧向右走去。
慢慢走到走到最右面,是地鐵出口的臺階,李印不緊不慢地順著臺階拾級而上,目光所致,臺階最盡頭是一片看不到頭的漆黑,走到跟前都毫無轉(zhuǎn)亮的跡象。
可自己身上延伸出去的紅色霧氣非常明顯地在向黑暗之中延伸,像是深夜山路里昏黃的破舊路燈。
李印沒有絲毫遲疑,大步走進(jìn)那片漆黑之中。
下一秒,豁然開朗,面前依舊是昏暗的臺階,身后仍然是漆黑一片的暗幕,但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的樓梯往下……
走到最后一節(jié)臺階處,李印抬頭看向頭頂?shù)娜肟跇?biāo)識,輕不可聞地“嘖”了一下。
從出口出去,就會從入口進(jìn)來……
李印看了看熟悉的地鐵車廂,還有上面雙眼緊閉滿臉幸福的乘客,十分確信,自己回到了原點(diǎn),眼中帶著些許輕蔑:“這種循環(huán)空間未免有些過于普通了?!?p> 再沿著原路返回,李印站在黑幕之前,往里面伸出手掌,掌心正中心,一道如同眼球一般的紋路逐漸顯現(xiàn)。
李印閉上變?yōu)榭斩吹淖笱?,感受著腦海里傳來的另一幅視野,又是剛剛走過的入口臺階……
“哼?!?p> 李印手掌中的眼球印記順著手臂游動,一路向著軀干跑去,很快化作一縷薄霧混入了肚子上蔓延出去的詭異血霧。
印記移動的過程中,李印腦海中的視野一直是一片漆黑,過了好幾分鐘才終于有了一點(diǎn)模糊的視線。
順著血霧漂流的視野中只能看到昏暗過道里亂七八糟散落了一地的食品包裝袋,偶爾還能勉強(qiáng)辨認(rèn)出一些干涸之后貼在地面上的排泄物。
令李印奇怪的是,這一路并未看到任何奇詭的存在。
正當(dāng)他這么想著,就一個模糊的背影出現(xiàn)在視野中,身著卡通連衣裙的小女孩正蹲在墻角,背對著所有的東西。
她的小腦袋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兩根羊角辮跟著一同有規(guī)律地擺動著。
看上去倒是十分開心的樣子。
一條條血霧都繞過她,聯(lián)結(jié)匯聚在她身體前方。
李印并不需要看到這個小女孩的正前方也能明白這個小女孩并不是什么正常的玩意兒,正在糾結(jié)要不要讓眼球印記繼續(xù)順著血霧飄過去一探究竟時,對方擺動小腦袋的節(jié)奏停頓了一下。
小女孩沒有轉(zhuǎn)頭,而是開口說話:“大哥哥,我好餓啊,你知道我媽媽在哪里嗎?”
女孩轉(zhuǎn)過身子,嘴巴上沾滿了像是番茄醬一般黏糊糊的紅色液體,女孩咧嘴一笑,她的嘴巴里也沾滿了紅色,只有幾顆看上去沒長齊的乳牙隱約露出幾點(diǎn)潔白。。
而對方的整個身體轉(zhuǎn)過來才讓李印看見重點(diǎn),女孩懷中抱著一顆人頭,她懷里那雙雙失去生機(jī)的眼睛死死瞪著自己。
李印臉色不是很好看,小女孩懷里抱著的竟然是他的腦袋,斷裂的脖頸處全是密密麻麻的齒痕。
李印對此倒也沒有太過在意,這種場景并不會對他造成太大的心態(tài)影響,他甚至有些想要吐槽,小朋友沒牙齒就別吃這么生猛的東西,你確定你能咬的動?
不對……
李印突然感到一絲不對勁,瞬間繃緊了雙腿,他順著血霧送過去的只有眼球印記,只能獲取視野,并無法聽到聲音。
但是自己剛才明確聽見了女孩問自己媽媽在哪兒?
李印腳下一蹬,飛快向后退去,但就在他遠(yuǎn)離黑幕的一瞬間,一張血盆大口從黑暗中躥了出來。
刺啦!
一大塊血肉被對方的嘴巴硬生生從脖子上扯掉,李印幾步蹦下臺階,就在剛剛,左眼也被咬開了一個大洞,新鮮的齒痕還留在上面。
沒能來得及收回眼球印記,自己已經(jīng)無法再獲得視線,李印伸手揉了揉右眼上被濺到的猩紅血污。
“陰溝……里……翻船了……”
李印低聲自言自語,說話間脖子上被咬開的大口子一頓漏風(fēng)。
捂著喉嚨的指縫間,鮮血像是瀑布一般順著胸口淌下。
易思思看檔案時雖然有意避開他,但還是被他用別的方式偷看了一下,他得知了觀月樓站臺的禁區(qū)等級是B。
B級禁區(qū)的詭異核心基本不會有自我意識,雖然也會吞噬小型詭異和人類汲取營養(yǎng),但沒有自主意識,最終會在十五年內(nèi)走向崩潰。
“哥哥,你為什么要跑呢?”
“哥哥,我好餓呀,你有吃的嗎?”
“哥哥,我迷路了,你能帶我去找媽媽嗎?”
“哥哥,你要陪我玩捉迷藏嗎?”
“哥哥……”
……
一個接一個的人影從黑幕中走了出來,他們有十五六歲的少年,有三十來歲的婦人,甚至連看起來七十多歲的老人都有。
這些家伙渾身都布滿了咬痕,一身血肉參差不齊,甚至有的半邊身子的皮肉都被啃得干干凈凈,就剩半邊骨架。
襤褸的衣物沾滿了血污,看起來無比恐怖滲人,但他們有一個可愛的共同點(diǎn),他們的嗓音都如出一轍,操著一口稚嫩的童音,喊著哥哥……
這明顯不是B級的禁區(qū),李印明白自己輕敵了,脫下外套擦拭脖子和左眼的鮮血,再度生長完好的身體部位光潔猶如初生嬰兒。
“哥哥,給我吃的,好嗎?”
“哥哥,我好餓呀……”
……
女孩子百靈鳥般的央求聲傳來,一雙雙泛著青光的雙目死死盯著李印。
臺階上的男女老少在樓梯上狂奔而來,他們身上的咬痕在劇烈運(yùn)動中不斷裂開,揮灑了一路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