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春節(jié)過后,初秋為了侍候娘,她就沒再和王福來出過門去送藥品,都是王福來一個人去。
初秋知道老太太喜歡她侍候,不喜歡用別人。
老太太對她說過,兒子們侍候著不方便,兒媳不是老太太生的,所以老太太只愿意使喚她。
這天,福來打電話告訴初秋,他接了一個上陌生的地方送藥品的單子。
初秋知道后,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去幫一下福來,免得福來路上遇到麻煩事,再節(jié)外生枝。
那天初秋和福來順利的送完了藥品,初秋就家也沒回得直奔娘家。
初秋走到娘的屋門口,用手去開門,門卻打不開,她用力地拽了幾下。
門被打開后,三嫂從里邊出來說:“外面風(fēng)大,怕把門刮開,所以就在里邊關(guān)上了?!?p> 初秋抬頭向四周打量了一下,樹木只是有點(diǎn)輕微的晃動,她并未覺著有什么大的風(fēng)吹,她“嗯”了一聲答應(yīng)著進(jìn)到屋里,看到四嫂正低著頭,倒背著手,站在老太太的病床前,用眼睛死死的盯著老太太。那樣子,就像是恨不得要把老太太立刻掐死。
初秋心里不由得敏感起來,直奔老太太的床前,初秋見老太太閉著眼,就問:“娘,你今天吃中午飯了嗎?”
老太太聽到聲音后睜開眼睛,沙啞著嗓子說:“我今天啥也沒撈著,啥也沒撈著吃?!?p> 初秋說:“我這就去給你熬小米粥吃?!?p> 三嫂見狀忙對初秋說:“中午你三哥給她吃,她不吃,只喝了點(diǎn)水?!?p> 四嫂也幫腔說:“剛才我和咱三嫂還給她喝了些水?!?p> 初秋聽后對老太太說:“你喝水嗎?”老太太點(diǎn)了點(diǎn)頭,初秋一勺一勺的給老太太喂了有小半杯水,她知道娘一定是很渴了,才喝這么多水。
平時,她給娘隔一段時間喝一次水,娘從來沒有一次喝過這么多。這一次,一定是兩個嫂子光顧著嘮嗑,沒有及時地給娘喝水,或是娘不想使喚兒媳婦,以至于娘的嗓子缺水而有些沙啞。
初秋想到這些,就趕緊給娘淘米做飯,她把熬小米粥的小鍋放到火爐上,剛想坐下來歇一歇,這時,四嫂對她說:“你看看今天太熱了?!?p> 初秋說:“嗯,是有點(diǎn)熱了。”
四嫂用手指著旁邊一床厚被子說:“你還是把老太太的這床厚被子給拆了吧,拆了洗一洗,再把里面的棉絮揭成兩半,我有空的時候給她做起來。”
初秋說:“這床厚被子已經(jīng)很多年了,里面的棉花都板結(jié)了,想揭成兩半,那也揭不開呀。再說,還有床很軟和的薄被子,給她蓋就很好?!?p> 四嫂說:“我今天想給她蓋,她不讓蓋?!?p> 初秋說:“給薄被子套上被罩,她就蓋了,她一定是怕弄臟了?!?p> 四嫂沉默了一會又說:“老太太穿的秋衣領(lǐng)子太緊了,你還是給她剪上道口子,這樣換洗也方便些?!?p> 初秋用手拉了拉老太太穿在身上的秋衣領(lǐng)口說:“一點(diǎn)也不緊,這樣就行。咱娘生病前早就穿過很多次,她都沒剪領(lǐng)口,說明她穿著行。這會兒她生病了,就算是剪個領(lǐng)口是為換洗方便,那咱娘也不會愿意的,因?yàn)樗惠呑?,勤儉節(jié)約慣了,誰要是毀壞她的東西,她絕對不會答應(yīng)。再說,她是穿在身上的,萬一拿著剪子剪領(lǐng)口,她再反抗,若是用剪子給她刺著脖子就更不好了?!?p> 初秋知道四嫂是一個好挑事的人,她好出一些餿主意,停頓了一會就對三嫂和四嫂說:“你倆回家去歇著吧,我今下午在這里?!?p> 三嫂說:“我不走,堅決不走,我要堅持到底?!?p> 初秋聽后說:“都在這兒,也用不著,你倆還是回家去歇著吧!”
四嫂說:“今天是我和咱三嫂值班,咱大哥沒和你說嗎?我們已經(jīng)分班了,昨天晚上商量好的?!?p> 初秋說:“咱大哥沒和我說,分就分吶,反正分和不分一樣,我有空就天天在這里?!?p> 四嫂說:“分開班,你就不用天天在這兒了,該你的班,你就來,不該你的班,你就不要來,該干啥干啥去。”
初秋聽后沒有回答四嫂的話,她在心里想,不是她的班,她也來,因?yàn)槟锩刻於级谒獊?,她清楚娘的病怕是好不了了,她要多陪陪娘,她要陪娘一起和病魔作斗爭?p> 四嫂見初秋不說話,就湊到初秋跟前逼問似的說:“老太太天天的受疼,你說怎么著吧?”
初秋說:“我能怎么著,醫(yī)生給她打保養(yǎng)針的時候,就說打上這個針會很疼,但是打一針就能多活十天半個月的,我和咱大哥叫醫(yī)生給她打止疼針,醫(yī)生說沒有必要打止疼針,說她知道疼是好,等她連疼都不覺得了,人可就不行了。這疼我又替不了她,如果這疼像干活一樣能替了,我一定替她?!?p> 四嫂聽完兩眼一瞪,咬牙切齒的提高了聲音說:“疼是好,這可是你說的,那就讓她疼著吧?!?p> 初秋說:“不然,我能怎么樣?醫(yī)生又不給她打止疼針?!?p> 四嫂的語氣讓初秋非常的反感。
初秋在心里生著悶氣,她胡亂的猜想著四嫂又要出什么餿主意。這時三嫂提醒她說:“你看你熬的小米粥,都快沒水了。”
初秋聽后拿起水勺舀了一點(diǎn)水,邊往小鍋里倒邊帶有情緒的說:“我就是加上點(diǎn)水熬的不好,也比喝白開水強(qiáng)?!?p> 初秋重新熬好小米粥后,倒在碗里,一勺一勺的用嘴吹著給娘吃。
老太太吃完后,竟然拉過初秋的手,把嘴放到初秋的手上來回的擦,初秋看到娘就像一個調(diào)皮的孩子一樣,她暗暗的下定決心,在娘最后的日子里,絕對不能再允許任何人做出一點(diǎn)點(diǎn)對娘不利的事,否則就跟她急。
初秋的四嫂見初秋又坐在老太太的病床前,就說:“你過來,你過來我再和你商量商量。”
初秋本來就對四嫂和三嫂拿走老太太的錢和戒指,給病中的老太太造成的傷害有意見,只是自己敢怒不敢言。今天,她又見到了四嫂咬牙切齒的嘴臉,要不是四嫂不肯交出戒指,二哥也不會再去給娘買那個新戒指,那就沒有二哥給她新戒指的事,她心里也沒有負(fù)擔(dān)。
自從要了這個戒指,使初秋過分的擔(dān)心,戒指不但沒有給初秋帶來快樂,反倒給她增添了許多煩惱。今天,四嫂分明是話中有話,她不知道四嫂又要耍什么陰謀,不由得對四嫂多了一份怨氣。所以初秋就不高興地說:“商量啥?”
四嫂說:“咱再商量商量輪班的事?!?p> 初秋說:“你們愛怎么樣,就怎么樣。自從過了年,我天天在這里,今天剛出去一頭午,不在家,你就說輪班?!?p> 說話間,初秋的三哥進(jìn)屋。
四嫂像是得到了救星一樣的對三哥說:“三哥,你說,是不是咱昨晚天上商量好的輪班。”
三哥像是沒聽到一樣不作聲。
四嫂又追問說:“三哥,你說,你快說?!?p> 初秋見三哥不回答,就說:“那咱叫大哥來說說吧,我給咱大哥打個電話,叫他來,咱重新商量商量,總不能你們商量事不和我說?!?p> 三哥一聽這話就忙說:“不用叫咱大哥來,叫咱大哥來干啥?昨天晚上我們就是商量好的?!?p> 初秋見三哥從開始不回答到回答,分明是他做過心理反應(yīng)的過程,看得出三哥是在幫四嫂撒謊,說不定這個主意就是四嫂想出來的。
只要是初秋不天天在老太太身邊,那老太太還不得渴死、餓死。因?yàn)槿┮姵跚锼纳┨嬲煞蛑蛋?,她也想替丈夫值班,老太太的兒子都不在,這給老太太吃喝可是她倆說了算。
今頭午初秋不再,回來后,老太太就渴得喝了小半杯水,還說什么也沒撈著。
初秋本來想忍著,可她看到三哥幫腔后,四嫂那個幸災(zāi)樂禍的樣子,火氣騰地就竄上來了,她再也忍不下去了,她沖三哥說:“咱娘這一輩子為你們幾個兒子操心受累,蓋房子、娶媳婦的可不容易,你們不管誰管?”
三哥聽后不樂意的說:“我那個時候,啥也沒撈著,只給了你三嫂五百塊,我撈著的啥?”
初秋想不到三哥竟然說這些,就生氣的說:“那個時候,五百塊錢多結(jié)實(shí),五百塊錢還了得,還有房子?!?p> 三哥有點(diǎn)憤怒的說:“除了這些,我還撈著的啥?”
初秋被三哥的話激怒,她大聲說:“你們這些當(dāng)兒子的,還嫌要的東西少?誰要是不管老人的話,簡直就是混蛋?!?p> 三哥聽后火冒三丈,他騰地從座位上站起來,用手指著初秋大聲說:“你甭在這里那個啥……”
初秋見三哥的架勢,怕是想打她的心都有。她想不到三哥是這般的不可理喻,就大著膽子氣憤的反問:“那個啥?你們要是不愿意給咱娘侍候,你們就走?!?p> 四嫂聽后趁機(jī)說:“這可是你叫我們走的,往后你就自己管吧,我們可都不來了?!?p> 初秋說:“不來就不來,我自己管?!彪S后她又反問說,“憑什么?我自己管?我娘有兒子,兒子是娘親生的吧,就該管,我娘又沒生你,你去管你娘吧,叫我四哥來管我娘,我三嫂去管她娘,你倆不是都說自己娘家的哥嫂不管老人嗎,你倆都去管自己的爹娘吧。這里我娘叫當(dāng)兒子的管,不管咱看村里的人會笑話誰?!?p> 三哥和四嫂聽到這番話就不再作聲。
初秋三哥心里可有數(shù),初秋的三嫂嫌娘家大哥不管她娘,都是她和妹妹去管她娘。
為此她想上娘家找大哥理論,結(jié)果初秋的三哥不讓她去,怕再打起仗來。
四嫂曾經(jīng)也說過,她娘家哥嫂在她爹娘生病的時候,不但不去照顧爹娘,還說連口水也不給他們舀,干死她爹娘正好。每當(dāng)四嫂爹娘生病,都是她和姐姐去侍候。
初秋的三嫂曾經(jīng)對初秋說:“閨女就應(yīng)該管娘,閨女不管娘,誰管娘?!边@些話也許是兩個嫂子在故意的說給初秋聽,好讓初秋多管一管娘,省她們的心。
可不管怎么樣,哪個人也是父母生父母養(yǎng)的,就應(yīng)該孝順。
初秋坐在那里,自顧自的生著悶氣,四嫂則在一旁幸災(zāi)樂禍。
三嫂看到他們吵起來后,知道情況不妙,早就溜之大吉。
初秋憋著氣坐了一會兒,她盡量的穩(wěn)了穩(wěn)自己的情緒,就起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