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麒兒哼了聲,收了令牌,就要往十三層里闖。
施來年拉住了他,這個隊伍里,白麒兒只服施來年。
“施老大,今日誰也攔不住我?!卑作鑳夯仡^過來,神情認真。
白麒兒抖落了施來年的手,徑直往里走。
施來年連忙跟上,回憶起自己老爹說少主殿下在隊伍里要好生照顧,但又不要讓他闖出太大的禍,不要讓他為所欲為,但想做的事都要盡量滿足他……
老爹啊,你這個宰相不如把我給宰了吧……
“是誰要搶我的天字房?”白麒兒走到入口的木門前。
禹靈學院和南離學院的人看過來,都心說這個家伙這么拽究竟是哪條道上混的。
周春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過來,橫穿進中間生怕兩方打起來。
“這、這位是少主殿下,是南昭學院的學生,也是參加大比的選手,雙方可以互相認識一下。”他說得結結巴巴,避重就輕。
“少廢話,你們到有風樓住我付錢,這里歸我了。”白麒兒眼神兇狠。
“我靠,少主了不起?。啃斠彩怯绣X有身份的人!”李魚罵罵咧咧的站出來。
倒不是別人都膽小。
主要是兩個帶隊老師不好意思跟孩子爭,其余人則是沒見過少主這種珍稀動物還有些發(fā)愣,就像第一次見到阿寶總會很好奇,想觀察觀察習性什么的……
不過李魚見多了紈绔子弟,少主又怎么樣?兩條胳膊兩條腿,頭上也沒長著角,都一樣!
“有錢有身份?”白麒兒笑了,滿臉得色“天下還有誰比我有錢誰比我有身份?”
“怎么你爹你娘是龍啊?不都是生而為人,難道你是畜生?”
“你辱罵我爹?”白麒兒愣了,沒見過這么大膽的人。
“怎么著開始拼爹了?就憑你爹是皇帝?”
“就憑我爹是皇帝!”白麒兒邁步上前。
最后兩人幾乎是額頭抵著額頭。
李魚笑了笑,退開來:“好不跟你這家伙比身份,比這個?!彼コ鲆话雁y票,“你能比我有錢?”
白麒兒也笑,不怒反笑,掏出幾錠金子:“衛(wèi)夫子教過的怎么說來著……雞蛋碰石頭!”
兩人開始瘋狂的掏錢,像是露出屁腚的小孩在泥地里比拼誰的好看玻璃球多。
“這……這……怎么成了這樣?!敝艽罕罎ⅲ皹侵骺靵砭任?,我受不了這種委屈了!”
這時,梯口南昭學院的弟子忽然整齊躬身,像是在迎接什么人的到來。
“成何體統(tǒng),一點紀律都沒有了。”
“難看,實在難看,一點面子都沒有了。”
一緊一松的兩道聲音傳來,周春面色又是驚喜又是驚慌,拋下兩個撒錢的孩子,連忙迎上去:“關樓主,榮樓主。”
來者……關三尺,榮之問。
“周春啊,怎么能讓客官在樓里爭吵,影響了我們掛雨樓的氣質(zhì),這里可是飲茶談天的優(yōu)雅之地?!睒s之問攏了攏披肩的貂氅。
“這……來客身份不凡,一個是少主殿下,一個是……”
話沒說完,被隨后傳來的聲音打斷。
“老家伙們。”
林成天呵呵笑著走出來,搖手打了個招呼。
關三尺、榮之問抬頭,仔細看了看,確認無誤后神色有些驚訝。
“你怎么在這?”他們同聲道。
“我怎么不能在這?”林成天說,“我偏在這,禍禍你們來了?!?p> 榮之問笑了笑:“多年不見你還是一樣粗俗?!?p> 林成天也笑笑:“多年不見你還是一樣——裝唄?!?p> “行了,先解決這里的事?!标P三尺打斷了他們,走出去腳步如鐵,一手一個推開了吵架的兩個人。
“你誰?。縿e攔我!”李魚和白麒兒罵道。
“在下關三尺,曾為大周守關將,今為無名一俠士。”關三尺認真說。
李魚和白麒兒再傻也該知道了,愣了下,躬身拜禮。身后的人也一齊拜下。
“我有件事說?!标P三尺收了按住兩個少年額頭的手,“天字房不開放了,請你們到城中最好的有風樓居住,花費都由榮之問來買單。”他掃過眼神,“可否?”
可否……
當這兩個字由一個位高望重的人說出來時,否定這個選項就已經(jīng)被否定了。
“自然是可以……”郁煙沒說完,被兩個站出來的孩子打斷。
李魚和白麒兒并肩到關三尺跟前,昂頭:“否?!?p> 關三尺愣了下:“否?”他不明白除了天字房的好景色外,還會有什么讓這兩個孩子敢于反駁他這樣的人。
他這樣的人當然不會仗勢欺人,可他保家衛(wèi)國當過軍人,后來又是斬妖除魔的俠士。
他有“勢”,也不“仗勢”,而是這輩子已經(jīng)沁入骨髓的威勢。
兩個少年在威勢下塌了塌肩膀。
“是很堅定的眼神啊?!标P三尺說。
、李魚認真說:“因為我答應小宛了?!?p> “我也是,”白麒兒同樣認真,“因為我要見我的姐姐?!?p> 關三尺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后說:“抱歉?!彼D身過去,叫周春,“送客?!?p> 李魚和白麒兒有些失落的低了低頭,拳頭攥得很緊。
可他們在關三尺面前沒有辦法,只能眼巴巴看著面前那扇鐵梨木門。
門后不是什么雍容華貴啊,而是他們對某些人的愛……
“慢著。”一道很蒼老的聲音,夾雜著咳嗽。
梯口沒有見到有人,是從底層傳來的,很慢,卻能傳很遠,仿佛是用掃帚掃起府前落葉,太大的力道不行,越輕,落葉才越遠。
“我家少爺?shù)氖?,不能辦不到。”咳嗽與腳步聲越來越近,聽來像是垂死的人往墳土上爬。
“是誰?”榮之問盯著樓梯轉角。
難道是朝廷中來的人?為了一個少主的任性?還是來……接那位大周公主回家的?
“少爺?!崩先司彶阶呱蟻恚h遠的笑道。
“我沒看錯吧?”李魚揉了揉眼睛,“李叔!”
他欣喜的踏步下去,扶李清風上來,一月不見如隔三秋,大聲談起家長里短的事,說小妹怎么樣最近乖不乖有沒有被臭小子騷擾,說老爹花天酒地的習慣肯定沒改但喝完到處噴射的習慣得改,說李叔您真是老了老人家的辛苦我深有體會。李清風則摸摸李魚的臉頰說家里被照料得很好不必擔心,說少爺出門在外錢夠不夠有沒有受委屈一定是受委屈了實在是清減了許多……
“老人家,我認識你嗎?”榮之問提高了些聲音。
李清風按了按李魚的肩膀:“少爺,該辦正事了。”
然后他轉身,在眾人矚目中走向榮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