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問賈翠翠:“譚偉來干什么?”
“不知道啊?!辟Z翠翠說:“他剛才在門外探頭探腦,我想不理他來著。后來又想,不理他你會罵我的,所以就喊他進(jìn)來坐。沒想到他真的就進(jìn)來了?!?p> “他進(jìn)來后說了什么?”
“什么都沒說啊,就站了一會兒,然后你就回來了?!?p> 看譚偉那樣子,夏云估計他是看笑話來了,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心理唄,就想看她焦頭爛額的樣子。
可惜,譚偉沒看到想看到的場面,德鑫還是一切照舊,井井有條。
管理一個企業(yè),氣候條件也有可能成為危機(jī),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稍微處理不好,老師離職,學(xué)員退學(xué)都是分分鐘鐘的事。幸運(yùn)的是,夏云遇上了一幫志同道合的同事,又有一群對德鑫信任的學(xué)員和家長,大家同舟共濟(jì),在這樣的高溫下,堅持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二十多天了。
第二天,意外的沒有太陽,天氣卻比往日悶熱得多。夏云不得不懷念前生天天在空調(diào)房里干活的日子。
臨近中午,天色越來越暗,厚厚的云層低垂著,像壓在人的胸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楊漢喃喃自語:“昨晚天氣預(yù)報沒播今天要下雨啊?!?p> 賈翠翠“嗤”的一聲笑,說:“天氣預(yù)報也能信啊。”最近楊漢迷上了天氣預(yù)報,天天掛在嘴里,賈翠翠早覺得可笑了。
楊漢不理她,自顧自跑出屋來望天,汗水順著臉浹流進(jìn)了他的衣領(lǐng),他全然沒知覺。
夏云也覺得天空有點(diǎn)異常,步出來抬頭往上望,那快垂到地面的云層像黑心棉被一樣緩緩移動?!跋袷且掠甑臉幼恿恕!毕脑扑尖庵?。
洪敏也跑出來了。他盼下雨盼了很多很多天,眼見得真的快下雨了,有點(diǎn)近鄉(xiāng)情怯的緊張,真的生怕烏云突然散去,該死的太陽又出來了。
李東華們也三三兩兩跟出來,大家齊刷刷朝天空望著,場面頗為壯觀,仿佛UFO即將降臨一樣。
送飯盒的半大小孩一邊拎著裝飯盒的籃子,一手指著空地上的夏云們,奇怪地問賈翠翠:“她們干什么?”
老板在里頭呢,賈翠翠可不敢大聲,在飯盒弟耳邊悄悄說:“發(fā)神經(jīng)唄?!?p> 飯盒弟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錢物兩清后離去,邊走邊回頭望著夏云們,一臉莫名其妙的神情。
賈翠翠大聲喊:“吃飯咯?!?p> 夏云們才走回屋里,天氣太悶熱,很多人都沒胃口,只有賈翠翠大口扒拉著米飯,說:“今天的菜真香?!币齺硪欢寻籽?。
大家圍在一起,當(dāng)然免不了對是不是會下雨各自發(fā)表意見。
有些老師便恭喜洪敏:“快下雨了,你該放心了。”
他這么多天的焦慮,誰沒有看在眼里呢。
午后兩點(diǎn)多,正上課呢,突然一聲巨響,教室里的人們正心驚肉跳,緊接著黃豆大的雨珠密密麻麻嘩啦啦的便往下掉。
講臺上的洪敏望著窗外瀑布一樣傾而瀉下的暴雨,一種如釋重負(fù)的感覺貫穿全身,不由自主的,丟下手里的筆,迅疾地沖出教室。
學(xué)員們被雷聲雨聲驚呆了,一個個張大了口,伸長脖子望著暴雨,喉嚨里發(fā)著驚奇的“啊……啊……”聲。正驚奇呢,就見一條人影火箭般沖進(jìn)雨簾里。
一排五六個教室的學(xué)員都看見黑蒙蒙的雨中有一個瘦削的人影。然后,就見這個人影半蹲在地上,張大了口,發(fā)出動物一樣的嚎叫,臉上是不是有淚水不知道,有也讓暴雨給沖走了,可是聽聲音,像是嚎淘大哭。
所有人都震驚了。
同樣在講臺上的夏云心里酸楚,這二十多天的煎熬簡直是非人的折磨,不僅僅是洪敏,夏云何曾不是如此?只是她表面強(qiáng)裝堅強(qiáng)而已。
洪敏這會兒失態(tài),也是太在乎德鑫,太關(guān)心學(xué)員了。
在夏云跑出去拉洪敏的同時,另一條人影已經(jīng)跑到洪敏身邊,把洪敏扶起來了。
洪敏確實(shí)情不自禁在雨中痛哭,就像是經(jīng)過十年艱苦奮斗,終于站上冠軍領(lǐng)獎臺的奧運(yùn)選手一樣,在勝利來臨那一刻,在鏡頭前淚水奪眶而出。
飄潑大雨淋漓而下,全身早已濕透,在雨中暢快淋漓的淋著,洪敏從沒有一刻感到這么暢快過。
楊漢先是驚愕,繼而迅速跑進(jìn)雨里,想把洪敏給拉到辦公室里去。那么多學(xué)員都看著,要不是雨太多,不知道有多少人擠出教室圍觀呢。
壓抑沉悶的情緒得到宣泄,洪敏很快恢復(fù)平靜,楊漢也沒怎么勸說,兩人在雨中濕淋的互望了一眼,便一起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夏云剛沖進(jìn)雨里,已經(jīng)看到洪敏和楊漢并肩走了。
夏云馬上折返回走廊,交待其他老師安撫學(xué)員們,她也回辦公室了,渾身都濕透,曲線畢露,可得換了衣服再來上課。
淋了一身的洪敏和楊漢稍微用風(fēng)扇吹一吹,衣服沒有往下滴水便回去繼續(xù)上課了,只有夏云堅持等衣服半干才回教室。
這一場大雨直下到晚上才停,下課后,很多學(xué)員都留在教室等雨歇,最后實(shí)在等不下去了,才冒雨離開。
雨停后,夏云、楊漢、洪敏和李東華相約出來散步,無論是校園里,還是校外的土路上,都是汪洋一片,水浸到膝蓋上。
雨后的氣息,清涼而舒適,樹木的葉子青翠,時不時滴幾滴雨珠。路上沒有行人。
幾個人都卷起了褲管,輕快地踏水而行。夏云心情暢快無比,一路上把水踢得嘩嘩響。
洪敏笑容舒展,邊走邊輕輕揮舞雙臂,這場大雨,讓他有浴火重生的感覺。
楊漢卻比較安靜,他城府深,很多時候不動聲色,要真能讓他震驚失態(tài),那肯定是非同小可的事了。此時走在夏云后邊,靜靜地看著她苗條的后背。
李東華人活躍一些,很快和德鑫上上下下所有人打成一片,此次見洪敏失態(tài),雖沒有像楊漢一樣第一時間跑過去,但下課后一直陪著洪敏。
幾人默默走了一會,夏云說:“這下高溫應(yīng)該緩解了吧?”
李東華接口說:“應(yīng)該是?!?p> 夏云抬頭望了望天空,沒有星星月亮,也看不出陰云密布,一片風(fēng)平浪靜的模樣,肉眼真的看不出什么。
楊漢善解人意地說:“我回去看看能不能看到天氣預(yù)報,要能看到,明天下不下雨不就知道了?!?p> 夏云直白地說:“算了吧,你那天氣預(yù)報也有不準(zhǔn)的時候,別浪費(fèi)時間了。”她也不是不領(lǐng)楊漢的情,實(shí)在是心里這么想,嘴上便這么說。對于夏云來說,楊漢是這些人里頭最親近的,說話不用藏著掖著。
洪敏笑著說:“要是能下雨也好啊,我喜歡下雨?!?p> 夏云三人聽洪敏這么說,全都笑出聲來。
夏云大笑著說:“現(xiàn)在全德鑫沒有人不知道你是喜歡下雨的好吧!”
在哄笑聲中,洪敏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只不過大家都看路面,怕一小心掉水下的暗坑里去,沒人注意他的表情。
走了一段,夏云提議:“我們別干走著了,還不如找個地方坐一坐。洪老師請客?!?p> 老板開口,李東華立即叫好。
洪敏笑了,說:“你是大老板,怎么要我請客?!?p> 夏云笑著說:“下雨了嘛,你總得慶賀慶賀,不是嗎?”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在大笑聲中,幾個人朝不遠(yuǎn)處一個酒吧走去。酒吧門口用一塊木板擋著路面的水不倒流進(jìn)去,門倒還是開著的,只是里面沒什么人。
夏云又吩咐說:“明天還要上課,今晚就別喝酒了,隨便來點(diǎn)飲料什么的就好?!?p> 其他人沒什么異議,于是全點(diǎn)了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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