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滔滔者，天下皆是也
楚陽心中一緊！
蘇先生現(xiàn)在沖上去，不用說，肯定是要制止那兩名高階修士。
這個他并不意外。
可他擔心的是：
蘇子衿在沒有搞清楚對方實力的情況下，便直接前去制止，若是成功了還好說，如果失敗……
他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
因為蘇子衿剛剛逼近那兩個光團，萬里晴空便迅速恢復了原樣，巨響消散，耀眼的光芒也都不見。
緊接著！
嘭！
嘭！
兩道流光猛地自空中墜落，轟然砸在不遠處的地上，激起了彌漫的煙塵，發(fā)出了驚天巨響。
楚陽還沒搞清楚發(fā)生了什么情況，卻見蘇子衿緩緩落下，負手而立，臉色陰沉如水。
下一刻，兩個身穿華麗道袍的年輕修士，從彌漫的煙塵中躍出，全都是灰頭土臉的模樣。
“我是天云道宗第三十七代弟子李越，前輩有何指教？”
對方在數(shù)丈之外落下，左邊的修士勉強咽下一口唾沫，驚疑不定地望著蘇子衿，不由自主地再次退后數(shù)步，勉強裝起膽子問道。
他們二人正在空中斗得難分難解，不知道哪里冒出了這個老頭，不用一招，就把二人同時轟落在地。
這種修為，令李越膽戰(zhàn)心驚，立刻擺出了自己的身份，希望天云道宗的名頭，能嚇到對方。
“晚，晚輩是太清宮弟子張成峰……”
右邊的修士也顫聲道。
天云道宗？
太清宮？
楚陽眉頭微皺，望向了蘇子衿。
這兩家都是一流門派，門下弟子數(shù)萬。
就算蘇子衿不費吹灰之力，就擊敗了李越和張成峰二人，但兩人背后的那數(shù)萬修士，可不是好惹的。
“哼！”
蘇子衿余怒未消，瞥了一眼楚陽，語氣放緩了幾分：
“告訴他們。”
“老夫為何要向他們動手。”
“是！”
楚陽雖然也對二人十分不滿，但還是保持著基本的禮貌，簡單說了情況，最后問道：
“兩位在空中斗法，難道就從來沒想過，這會波及到地面上的百姓嗎？”
波及百姓？
李越二人對這個問題大感意外，相互對望一眼，心中不約而同地生出了同一個念頭：
哪來的這一老一小兩個瘋子？
簡直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雖然不敢公然說出，但知道了蘇子衿對他們動手的原因之后，二人卻也松了一口氣，神色變得從容起來。
李越笑道：
“在下還以為是什么事?！?p> “不過是些區(qū)區(qū)凡人的性命而已……”
區(qū)區(qū)凡人？
楚陽皺起了眉頭：
“這可都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他們好端端在家里坐著，在田里干活，什么錯都沒犯，就是因為你們斗法，就稀里糊涂地丟了性命！”
“你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李越的臉上露出了不以為然的神情，張成峰更是啞然失笑：
“小兄弟，在下請教你，你走路的時候會擔心踩死螞蟻嗎？就算一不小心踩死了幾只，難道會覺得自己做錯了？難道會覺得愧疚？”
“不錯！”
張成峰接口道：
“我看小兄弟你也是煉氣修士，可能是因為年紀太小，所以才會有這種婦人之仁?！?p> “咱們修仙所為何事？不就是為了逍遙自在，為所欲為，不受世俗約束嗎？謾說是無意間傷及凡人的性命，就算是公然殺了幾個，又有誰敢和咱們?yōu)殡y！”
楚陽閉上了眼睛。
他明白了，在這兩個修士眼中，凡人是螻蟻，不是和他們一樣的物種。
一旁默默站著的蘇子衿，終于開口了：
“一個人走在路上，不一小心踩死了一只螞蟻，是誰的錯？”
“對于螞蟻而言，自然覺得是那個人的錯?！?p> “可是對于那個人、對于整個人類世界而言，那個人一點錯也沒有！”
楚陽睜開眼睛望了過去，眉頭皺得更緊了。
蘇子衿淡淡一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李越二人：
“對和錯，只適用于平等的兩個人之間。一只螞蟻，根本不配和人類談對錯！”
“如果非要談，那錯的就是螞蟻！”
“它活著，它的弱小，就是他最大的錯！”
李越二人面露喜色，紛紛點頭不已，交口稱贊不止。
楚陽沉默了。
他當然知道，蘇子衿說的只是反話而已，只是在向自己解釋修仙者的邏輯。在李越二人心中，在大多數(shù)修士心中，他們殺了幾個凡人而已，能有什么錯？
充其量，只不過相當于一個調皮的孩子，拿著開水燙了一窩螞蟻罷了！
叢林法則、弱肉強食、實力為尊……
一個個殘酷而又真實的詞語在他腦海中閃過。
倘若自己不是修仙者，而是個凡人，面對這樣的情況，哭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又能怎么辦？
他緩緩攥緊雙拳。
是?。?p> 這里是修仙者的世界，并非地球，只有變得強大起來，才不至于如螻蟻般被蔑視、被欺凌、被肆意屠戮。
“兩，兩位，請問一下，我們能走了嗎？”
看到蘇子衿和楚陽很久都沒有說話，李越二人心中忐忑不安，終于鼓起勇氣，小心翼翼詢問。
“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誰以易之？”
蘇子衿沒有理會他們二人，而是望向了楚陽，語重心長：
“修仙者不把凡人的性命當回事，既非一人兩人，又非一時一刻，而是整個修仙界、千萬年來如此?！?p> “就算殺了他們二人，又有什么用？”
“你說，面對這種情況，到底該怎么辦才好？”
李越二人被嚇得魂飛魄散。
雖然在修仙者眼中，凡人的確如螻蟻；可是在高階修士眼中，也是把低階修士當螻蟻來看。
對方如果真要殺他們，他們完全無力反抗！
只能跪下拼命求饒。
“是啊……”
楚陽低頭嘆息：
“殺了他們，的確沒什么用處。”
李越和張成峰的臉上立刻露出喜色，不過緊接著，兩人又哭喪起來了，因為楚陽接下來說道：
“蘇先生，不殺他們可以，但弟子想讓他們長個記性，不妨令他們交出身上的靈石當作賣命錢，如何？。”
楚陽想明白了。
現(xiàn)實如此，自己的確無力改變。就算想要改變，也得擁有相應的實力才行。
在此次模擬人生之旅中，自己肯定無法拜入玄天圣地，只能想別的辦法，盡可能提升修為。
然后在回到現(xiàn)實世界之后，才能獲得更多的獎勵。
功法，自己有了。
眼下缺的就是靈石。
殺了這兩個修士固然能夠泄憤，卻不如勒索一批靈石。
蘇子衿對他最終的選擇深感意外，但還是命李越二人交出了各自的儲物袋——有足足數(shù)千枚靈石，還有許多丹藥、法器、符篆……
李越和張成峰哭喪著臉飛走了。
接過儲物袋緊緊攥住，楚陽深吸一口氣，神色越發(fā)堅毅，目光更加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