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般配

　　年初二這天，京城發(fā)生了兩件大事。

　　一是皇二子楚王私收賦稅，欺壓百姓，即日起幽禁皇陵，無召不得返京。

　　二是皇太子受命前往河東，鎮(zhèn)壓暴亂，安撫河東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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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誒，你聽說了嗎？”京城街頭，一人推了推旁邊的人。

　　同伴不解地問：“聽說什么啊？”

　　“聽說啊，楚王在河東私收賦稅，弄得河東百姓叫苦連天呢！”那人搖著腦袋道。

　　“誒，你這話可不能亂說，那楚王是什么人？皇子皇孫啊，不能干這種事兒吧?！?p>　　先前那人白他一眼，“嘿，我娘子她表姨家有個妹妹的兒子在衛(wèi)太傅府上當差，這話一準沒錯?！?p>　　……

　　諸如此類的話，在京城各個角落上演，很快便傳遍了京城。

　　有兒童甚至編了童謠，四處傳唱。

　　衛(wèi)太傅今兒高興，出了宮和同僚喝了幾杯才回府。

　　剛剛進屋，就被迎面而來的繡花枕頭丟了個滿懷。

　　“喲，這是哪家的大忙人？竟然還知道回來？”

　　衛(wèi)太傅揉了揉鼻子，有些心虛地看著從內室走出來的美婦人。

　　他走至婦人身邊，討好地遞過去一盞茶：“夫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夫人越發(fā)美麗動人了。”

　　“哼?！卞X氏早就看透了這人，并不理會。

　　衛(wèi)太傅又是一陣伏低做小，費了好一會兒功夫才終于哄得人喜笑顏開。

　　結果轉頭就被自己夫人丟來的消息砸暈了頭。

　　“你說什么？”他猛然起身，嚇得一旁的錢氏一連翻了好幾個白眼。

　　錢氏一把按住他：“你大驚小怪做什么？一把年紀了也不怕女兒看著笑話?！?p>　　“我這不是，不是怕咱們閨女吃虧嘛！”衛(wèi)太傅有些不服氣。

　　“說你是呆子，你還真是個呆子，當年是怎么考上狀元的？”錢氏又白了他一眼。

　　衛(wèi)太傅揉了揉鼻尖，有些訕訕。

　　卻又聽錢氏說：“依我看，咱們阿煙，對那趙王，好像有那么個意思?！?p>　　說著，沖衛(wèi)太傅擠了擠眼睛，兩只食指在一起對了對。

　　衛(wèi)太傅摸了摸下巴，好一會兒才慢慢點頭。

　　看得錢氏一陣心急，她伸手擰了擰男人腰間的軟肉，惹得衛(wèi)太傅一躍而起。

　　“哎喲，你個婦人！你這是做什么？”

　　錢氏冷笑：“我這婦人？我想還問你這糟老頭子做什么呢？”

　　見人生氣，衛(wèi)太傅趕忙賠罪：“夫人莫急，我這不是在為咱們閨女的終身大事考慮嘛?！?p>　　“哼。”錢氏接過他遞來的熱茶：“那你就說來看看?！?p>　　“嗯，此事不急，趙王雖然不被皇上待見，可他畢竟是皇室子弟，待我問過太子殿下再說?！?p>　　說完，衛(wèi)太傅眼巴巴地盯著錢氏。

　　錢氏也知這事事關重大，想到前夜女兒渾身濕透的模樣，還有這幾日來的魂不守舍，她點點頭，同意了。

　　衛(wèi)太傅頓時大喜，正當他就要離去時，忽的回頭：“對了，夫人，我給你帶了西街的水晶肘子，已經(jīng)讓廚房熱去了，你待會兒記得用點。”

　　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錢氏留在原地，面上卻忍不住笑起來。

　　***

　　建章宮。

　　姜韞剛剛從膳房替沈太后拿了一盅燕窩回來。

　　才走至門口，便聽見太后爽朗的笑聲傳來，引得姜韞也忍不住微笑。

　　不過一日，她便真心喜歡上了這位睿智的老人，姜韞覺得，要是能一直就這樣在建章宮伺候著也挺好的。

　　有小宮女替姜韞打起了珠簾，她轉過屏風，走到殿內，這才看見沈太后下首坐著的年輕男子。

　　男子手持白玉折扇，青絲如墨，墨色的朝服襯得他面如冠玉，他聽見動靜，循聲望過來，一雙鳳目好似含了萬顆星辰。

　　姜韞就這么看直了眼。

　　直到聽見一聲輕咳，她才大夢初醒般低頭見禮，面上看起來一副沉穩(wěn)的模樣，可飛速躥紅的耳尖還是暴露了她。

　　謝濟看著她通紅的耳尖，指尖頓時收緊，突然起了幾分逗弄的心思。

　　不過沈太后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她寬容地笑了笑，朝姜韞招手：“阿韞，你來替哀家按按肩膀。”

　　姜韞依言上前，途中經(jīng)過謝濟身邊的時候飛速朝他看了一眼。

　　隨即立在一邊，盡心盡力地忙活起來。

　　沈太后年紀大了，陪謝濟說了一會兒話，剛好有些疲乏，被她這么一按，不出一會兒就睡著了。

　　姜韞見她睡了，也還是沒有停下來。

　　倒是謝濟，他盯著女子纖細的手腕，有些懷疑這雙手的力道。

　　他也不客氣，盯著姜韞，徑直開口：“過來替孤也按一按?！?p>　　桂嬤嬤笑著遞了個眼色，示意姜韞趕緊過去。

　　姜韞拒絕無門，只好躊躇著上前。

　　女子柔弱無骨的素手攀上雙肩，謝濟只覺得一股麻意自背部升起，傳遍四肢百骸。

　　隨著女子時輕時重的按壓，連日的疲乏一掃而空，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全然陌生的感覺。

　　謝濟不敢再讓她按了，抬手制止了姜韞的動作。

　　姜韞有些迷茫，壓低聲音，近乎呢喃：“殿下怎么了？是奴伺候的不好嗎？”

　　女子的馨香若有似無的自耳畔傳來，謝濟猛然站起身。

　　“孤還有事，便先走了，好生伺候太后。”

　　話音未落，人已走遠。

　　那背影，分明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姜韞不明所以，一臉迷茫地看向桂嬤嬤。

　　桂嬤嬤方才看得清清楚楚，她自然明白，不過她也不會告訴姜韞便是了。

　　她笑得褶子都起來了，“不用擔心，這兒沒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把我教你的針線好好練習練習?！?p>　　姜韞回到住處，翻出桂嬤嬤指派的針線活來，心下卻有些搖擺不定。

　　她不是單純不知世事的少女，方才太子的模樣，她心里也已猜到了幾分。

　　可突然感到有些惶恐，之前的所有計策都是因為被逼無奈，卻也令她明白了權勢的重要。

　　可那夜，太子救了她，還把她安置在了太后身邊，她對太子是萬分感激的。

　　她本想一心伺候好太后，等有朝一日放出宮去。

　　可若是……這樣的她，配得上太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