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結(jié)善緣
“素容，早上奶奶說要做排骨，咱們快點走?！?p> “哦，好！”這十幾天來，素容每隔幾天就到何珵家吃頓飯?！皩α?，明天我就不去你家吃，你別讓何奶奶別煮我的飯！”
“你有啥事？”
“明天我想去給幸福還有姨婆買點日用品。不然我后面越忙，只怕沒時間買?！?p> “行——明天放學我陪你，順便也買些衣服！”
他們這個時代的學生好，沒有校服，穿衣自由。
素容聽到何珵后半部，原本湧到咽喉的話淹在喉里。
第二天，兩人來到城東，在那里有些新開的商鋪與地攤，越來越多的個體戶在這里出現(xiàn)，這里賣的東西便宜好用、不貴。十幾年后這里四周可改建成高級商廈，袋里沒個幾千上萬都不敢進門的地方，現(xiàn)在還只是三、二層樓高，由一條小巷街組成的小街鋪，邊上也擺著地攤，正合適她們這中、下層的消費。
要不是素容想著自己以后是不會再回來，素容還真想等房改后，拿手上的錢在這里買個店面，或是間樓房啥的，以后補償或是補房啥的都是賺。
她們班的林秀家就在這街上住，后來她家就因這房子而發(fā)財起家。她們班上的同學其實還真是各有各的際遇，事業(yè)上他們屬于幸福的一群，除了特別的幾個混得一般，都發(fā)展良好。
給胡麗買了幾件的確涼，甄幸福幾件純棉小卦衣，這個年代純棉還是可信的，香皂、毛巾什么的。何珵倒真的買了兩條裙子，正當兩人轉(zhuǎn)身要走時——
巷尾處——熱鬧的人群里——
“素容快看——那里有賣披肩的?！焙潍炄烁哐劾?，在一群人潮中看到有人手拿著圖案美麗的披巾在看，細心一瞧。那檔全掛著冬毛衣、地上撒放著條條披肩。
何珵奶奶是西北那邊人，喜歡披圍巾啥的。何珵也跟著喜歡上圍巾、披肩啥的。
人矮的素容瞧那里正群著人群，隱隱聽到三塊錢一件，“何珵，一件毛衣三塊，也太貴了吧！現(xiàn)在是夏天，冬衣夏賣怎么得也得比冬天時便宜吧！這老板進貨一定比冬天時便宜，卻賣與冬天的一樣價，是個會做生意的！”
要知道他們城里的工人月薪才三十元左右。她爹媽也是三十元一個月，只是還有加班費什么的一個月能有五、六十元左右。另外還有些跨省市帶來的收入，這是自己賺的那不算。
在平常工人家庭來說，三塊差不多是六分之一的人工。
“可那花色比上年冬天賣的好看——去看看——反正看看不用錢?！?p> 看看天氣還早，素容也就反主為客。
興致非常大的何珵力量大暴發(fā)，拉著素容幾個插針，殺入重圍。
瞧這店小小的，不過是樓梯下搭伸了來的店攤子，攤子分了三部分，前方屋檐下水泥是小塊圍巾，中間樓房下是大塊圍肩啥的，后面樓梯底下三面墻掛滿毛衣。地上鋪著油布，絲巾、圍巾等散亂地堆在上面。
小塊圍巾那里圍滿蹲著的人潮，何埕與素容在人少處插入，那里正堆放著大塊圍巾的，選的人數(shù)比小塊的小多。何珵樂得在這里先挑，再慢慢往小塊里擠，拿起攤在地上的圍巾看著，條條過手都喜歡，基于袋中只有五塊，何珵只好萬花從中選，抽出幾條質(zhì)量最好、花色圖案特別的披肩?！袄习暹@要多少錢一條？”
“圍巾小的一塊，大的一塊五呀，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可一不可再呀，錯過時機不再呀！快來看看，極品毛衣三塊一件?！?p> 咝——想想袋里的錢，那只能買三條大的了！何珵可是有點失落地看著兩條要被放棄的小圍巾。
“素容看看——這幾條如何？”雖不便宜，但難得尋到心頭好，何珵決定買下來，大不了今年冬天不買了。
素容瞧著何珵手上的圍巾、披肩啥的，何珵在這方面品味是不錯，那條深紫底，橫格填花淡紫纏枝牡丹紋路，在邊上圍了一圈的披肩，一米五乘一米五大副，一看就知道是送何奶奶。而那條駱駝底色，綠松花藍魚紋交叉處為白雪紋填黑線框的圍巾，一米五乘五十是給何爺爺。這兩條都是大的要一塊五條。
另還有兩條一米五乘三十的圍巾同色系，要一塊。何珵也給自己選了條純天鵝藍色的披肩。
素容左看右看，看完全場，最后還是覺得何珵的眼光最毒，最后也尋了條何珵給何奶奶選的圍肩，給姨婆胡麗買條！
“不錯，有眼光！”
“那我就要這三條好了——老——”
“等會！”素容瞧出何珵的不舍，也知道剛剛買完裙子，何珵身上也只有五塊，是不夠?！皠e說話——”素容壓著何珵，不讓她說。
何珵奇怪地瞧著素容：啥？“……”
“老板一條多少錢！”何珵她們正站在靠內(nèi)的地方，與站在高椅上的老板差沒幾步。
“姑娘好眼光，這可是外貿(mào)物。好東西，你手上的一塊五！”正興奮中的老板，聽到素容的話，立即朝素容手上看了眼，大聲地喊道。
“那要是我多買幾條，有沒有得便宜？！”
“小姑娘，這已是很便宜的啦！你看看——這質(zhì)量？可是純羊毛，你手上的更是可比美藏羚羊織出來的毛巾，耐用得很。不信你摸摸，這可是絕對的好貨?！崩习辶⒓磳哪秘洀S里，聽回來的話原本照樣說出來。老板看了身邊的貨兩眼，從其中挑出一塊圍巾，手向著他們，當著她們的面摸了兩個，然后朝靠近自己的顧客遞過去，讓她們親手試試。
攤邊圍觀選貨的也跟著摸摸，有的身前正有那圍巾的，也自己拿上手摸。老板選的那塊真比其它的來得厚軟。原本嫌貴的，只選小塊的，立即往大塊里挑。
這話是對外國人說的，老板也應(yīng)該是從沿海那里聽回來的！看來沿海那邊的人真的很會做生意！
可憐的藏羚羊，其實現(xiàn)在國內(nèi)很多人都不知道藏羚羊是什么，價值如何，想它們以后都成了瀕危動物，只因為它們身上的絨毛，唉！“老板別騙我年紀小，沒見識！我們不認知什么是藏羚羊，我們只知道價錢能不能便宜點?！?p> “喲，我還真不認識呢，山羊我就見過。這姓藏的我還真不認識。”
那位回答的大姐，可是瞧出素容的意，順著說。大伙也跟著裝傻，等著有沒有便宜占。
“老板，看——啥羊不是羊，一樣是賣錢。我要是要多了，給便宜點就是了，現(xiàn)在可是夏天，你這是反季節(jié)販賣，冬衣夏賣，本就應(yīng)該便宜賣，你要是冬天再來賣，咱也不會講價，各位嬸嬸姐姐說我這理說得對不？！”
“有道理，老板便宜點！”
“對呀！要不能！照著冬天的來！”
“就是這可是上年的冬貨，便宜點應(yīng)該！”一時間，攤上七言八舌地響起了叫價聲。
“呵，這——”這貨還真是他去沿海那尋他大舅子幫忙介紹工作時，在大舅工作的地方發(fā)現(xiàn)的。
原是廠家的尾貨，大多是壓倉底的倉底貨。他大舅子在那里廠里做庫管，他正好無聊跟著大舅子身后巡檢啥時發(fā)現(xiàn)的，許明輝當時一看一看，花色什么的都比國內(nèi)的強多了，原本只瞧著好，想買幾件給愛人，反正大舅子認識廠里的管事，應(yīng)該能行，結(jié)果一問價錢，價格比冬天時便宜多，因是壓倉底也要是不貴，全部貨一率一塊一件，后來瞧他要得多，打了個折八毛一件。
想到姐夫能拿到攤子，要是全拿回老家賣，這想法可將許明輝樂得靈機一閃，向大舅子借了筆錢，將年看上眼的貨給批出。
瞧貨也不多，又請大舅子再找了幾家同樣做毛衣的廠，其中一家就是專做圍巾、絲巾的廠，如是的就現(xiàn)在這個場面。
別扯遠去了，回歸正題——素容將許明輝拉到一邊，細聲：“怎么樣，多買一打便宜一毛錢，多買兩條少二毛，三條少三毛，如至類推，怎么樣！”
“姑娘你可別這么黑，要是你買十條我豈不是得一條五毛賣給你？那我都不用賺了?！?p> “老板我能買那么多嗎？也沒那個能力了啦！要不你打個折，冬天貨適宜冬天賣是全價，現(xiàn)在是夏天，天過了一半，正熱著，打個對拆吧！”
“啥？我這貨可比冬天的貨質(zhì)量、款式、花色上好多了，對折我賺鬼呀！”許明輝不傻，要是現(xiàn)在便宜給這丫頭，在場的大嬸大姐的，他還不得一樣便宜??？不干！
“老板，你這里的毛衣賣得不太好吧！”現(xiàn)在質(zhì)量還是很真舒服厚，款式在素容看來歐美風，很是時尚，可也是太時尚，這里是內(nèi)陸，沒有沿海的接受力強。
大家現(xiàn)在還不太敢裝扮自己，就算喜歡這里的款式，有勇氣買了敢穿的也不多。而且省習慣了，城里還有很多人還在穿打布釘?shù)囊路??！拔医o老板出個主意，老板要是看行就給我們便宜點行不？！咱們袋子薄，經(jīng)不起考驗，給點折行不？！”
“丫頭，你先說說?！眲e說，在沿海那里他是看別人賣毛衣得都火，怎么回到這里，反了毛衣看的人多買的人少難脫手，反而這圍巾倒成了熱銷貨，許明輝還真不解。
“老板說真的，我很喜歡你們的毛衣款式，你看咱們這里冬天能凍死人，大伙穿衣還是講實際保暖，可你這里剩下的大多是挖領(lǐng)、圓領(lǐng)啥的，著重點在時尚漂亮，秋初時還能穿，冬天就得另買了，可你的價格放得跟冬天的一樣高，那不是難為咱么？！”
現(xiàn)在雖講計劃生育，不過講了幾年，大多數(shù)家庭還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家?guī)卓谏踔潦畮卓诘囊灿?，生活啥的都得精打細算。家庭主婦從來精明，一件毛衣能從秋天穿過冬天，春天還能穿一穿的才是好銷貨。
要知道年輕的姑娘是多，但姑娘們手里能有一、兩塊錢就算不錯，家里財政大權(quán)的還是在大媽們的手里。
“說吧，要是能行，我給你便宜！”
素容瞧這老板這下行事，又看到樓梯墻落處那堆得厚厚滿滿，欲爆的一疊疊透明膠袋。在衣服堆里壓下的一疊疊絲巾，而攤上卻無一條，曉得老板是收起來，等過段時間再出手的。這老板倒是個能干大事，以后發(fā)展應(yīng)該不錯的，突然想到敖清家，立即也有了幾分提點的心意也是想著結(jié)善緣?！笆Ｏ碌拿?，低領(lǐng)啥的沒領(lǐng)子的，你就說三塊五一件毛衣送一條小圍巾、絲巾，配在一起賣。”
“看起來老板是要吃點虧，可貨出手快了，錢回得也快，本錢回來了，老板進貨不就更快了？！老板這貨一看就知道是沿海那邊進的，要是——貨如輪轉(zhuǎn)——”
許明輝聽完素容的話，眼睛都發(fā)亮了，原本不過想賺這一回，不曾想——
“好！丫頭，我叫許明輝，你叫我輝哥就好，我就住這小樓上西四間，要是我能做起來，以后一有新貨，你來大哥這里，大哥的貨隨你挑！”許明輝頓時豪情萬丈。
“輝哥，我叫素容，她是我好朋友叫何珵，我們都是七中初三四班，以后多多關(guān)照！”
“輝哥好！以后請多多關(guān)照”在素容的暗示下，何珵也跟著叫了。
“行！現(xiàn)在就關(guān)照你們，這幾條送你們！”許明輝瞧素容與何珵手上的圍巾并不多，也樂得大方。
何珵才想說話，素容已機警地叫著：“那可不行，打開門做生意，那有不賺錢的理，老板便宜給我們就行了。輝哥便宜給我就好，也別太便宜，大伙眼睛可看著呢！”后面半句聲音壓得很低。
何珵也跟著點頭。
許明輝想不到素容、何珵這兩丫頭竟不白要，還這么為他著想，立即好感提升百倍，這妹子認了?！靶?，輝哥我也不給你多說，大的一塊一條給你！小的送你們！下次來輝哥再給你償打折上折?！?p> “行，多謝輝哥了！”時間久了這主意老板也會想到，自己只是幫他將時間提前，善緣得結(jié)好，才會有福報！
“輝哥，你看大伙都瞧著咱們，你能不能便宜大伙一點？！”不變的低聲。
“啥？！”
“造勢！”
許明輝順著素容的眼色，看了下毛衣，又瞧了下人群。立即醒了過來：“應(yīng)該的——各位顧客，為了感謝你們的光顧，本店決定買毛衣送絲巾一條！要是買披肩的再買一件毛衣便宜五毛！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哦！趕緊了喟！”
說著許明輝就將貨架下的顏色亮麗的絲巾往攤上一擰，立即有人上前，“單買多少錢一條！”
“抱歉，不單買，買毛衣才搭送一條絲巾。只送三天，只送三天呀！”
“老板我要這挖領(lǐng)的毛衣，搭一條絲巾是不?！彼厝葑R做地指著架上的毛衣，又在絲巾堆里尋了條翠綠底白花紋的。當然素容現(xiàn)在是不喜歡這的，只是在這時代這顏色，才叫時尚。
“哎，好的！”許明輝從架子上拿下素容指的衣服。
挖領(lǐng)毛衣，上身緊，腰身下寬松，胸上是上下針，有面有凸出的雪花紋在胸線下一路往腰，這后是平針。
素容在銀灰色的毛衣搭上翠綠底帶白花紋的絲巾在衣架上一圍，顏色在很合這個時代人的眼光。之前明顯過份潮的衣立即將領(lǐng)子遮住，唯一缺點沒了?！斑@行放著，給我拿那白色的——”
素容絲巾一條條往上搭，白色可是百搭，而素容每次搭絲巾時又將絲巾打出不同的形狀搭配，有時還兩條絲巾卷起來往毛衣上搭，這下哪樣看，哪樣合適。
素容拉了拉有點呆的何珵，眼睛暼向毛衣絲巾啥的，何珵不傻立即反應(yīng)過來，也學著素容給毛衣搭配，別說何珵搭出來的即時尚，又合這個時候大眾的品味。
兩個小姑娘這一干，一試。
瞧出效果后，立即有新潮的小媳婦手里選著絲巾，一邊指著架上的毛衣：“老板那件紅色、還有黑底咖啡、白色花的毛衣都給我拿下來——”
夏天過后就秋天，沒幾個月了。
從攤位殺退，在何珵震驚與老板興奮的表情下，何珵只用了三塊錢，就拿到三大二小的圍巾。
在店里的各位大姐見狀，也精明地立即掃貨，很快許明輝那里就出現(xiàn)大量人潮，沒幾天毛衣升格三塊五毛一件送絲巾一條，幾天后買毛衣送小塊圍巾。機于貪小便宜心態(tài)，許明輝的店越發(fā)地好，大伙就怕過幾天沒得送啥的，都趕著買。
結(jié)果下一個活動更動人，搭送的更貴，更省錢，小媳婦們或是手上松的姑娘們也樂得再買。
出店后——
“素容你真厲害，竟能殺成這價，太嚇人了！你倒底跟老板說了什么呀，我瞧他臉都發(fā)光了?！笨粗约菏稚衔鍡l竟只用了三塊錢，早知道自己剛剛應(yīng)該多選才是。醒過來的何珵正后悔，可也不敢沖入那群瘋子似的女人堆中。
“呵，我跟他說要是在冬天，我可不敢殺這價呢，你想衣服、圍巾都放了兩季，別說它肯定是早在去年冬天時就做好，不知道放了多久，這價格不是應(yīng)該下來嗎？！而且我瞧他毛衣賣不出去，就讓他帶絲巾搭著賣，他這是在還原人情?！?p> 這老板能做這生意，一看就知道是聰明人，只是一時還沒想通而已，等他想通了，這生意可讓他發(fā)財好久呢。自己只是讓他將時間提前，早點賺錢罷了。
“也是！”
經(jīng)過一輪殺價，兩人出來后，天都將黑，兩人于是趁著天還沒黑，趕緊回家。
一個夏季過到一半許明輝又逃了趟沿海，這次可是尋了門路，不管那季，便宜的都拿。
后來發(fā)生點事，在素容的提意下，許明輝就有了自己的小型服裝廠，那會許明輝到沿海掃倉底貨時連用剩的布料也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