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卑胍?，愉悅把她拽起來。知了頭腦發(fā)，脹，眼皮也不愿抬一下。
“嗯？”知了抬頭，窗外滿天星空月色靜謐。
“起來走走?！?p> “沒心情……”現(xiàn)在她很困好吧。偏偏他就是不放過她。
“哪有啊！拜托，我想睡個好覺?！?p> 愉悅不死心，捧著她的腦袋拖起來?！澳阍俨黄饋恚揖涂钢阕摺！?p> “你是不是有啥大病？”
知了罵罵咧咧坐起身。見愉悅還盯著她，瞬間覺得臉頰發(fā)窘。此時整個人處于待機狀態(tài)。“去啊?！彼г孤暆u漸弱了下去。愉悅陰沉著臉就那么安靜的看著她。知了對他似怒非怒嚇了一跳。打心里害怕他這個嚴肅的表情。
“走?！庇鋹偫逋庾?，他走得很快，知了被他一路拽著，跌跌撞撞來到河邊。
月色下，倒影的河面猶如一幅水墨畫。
“下去。”這一掌多少帶點恩怨，無情無義。
“瘋子！”她大罵。
“你知不知道，你已經(jīng)發(fā)酵了？”
知了意識變得清醒，身子也輕快起來。河水就是她的天堂。她微微搖擺四肢仰面朝天。月光的殘影晃動著，輕輕拖起她疲憊的身體。
她看見一條蛇，貼，著她身邊游過。身子，軟，如水草向她，卷來。一定是眼花了。
“愉悅，救命！有蛇！”
“哪呢！”愉悅雙手一抬，脫去外套?！澳愕乃栽絹碓胶昧耍邲]看見，看見一只潛水的鴨子?！?p> “真的有蛇，我感覺它就在我身邊?！?p> “那是你的幻覺。”愉悅說完，一個猛扎子從水面消失。
“愉悅……”靜悄悄的河面讓她害怕，遠處有燈光向這邊移動。她站起身，冷風一吹，不，禁打了個寒顫。河里沒有愉悅的影子。疑惑間，身后一雙手伸過來抱住她。
“在找我嗎？”
冰涼的河水也驅(qū)，散，不了她臉上升起的紅云。
“你放開我！”
“你再叫，就來人了。”愉悅，壞，笑。環(huán)抱住她。知了臉頰滾燙。愉悅拽著她往河邊走?！敖裢砣淞秩绾危俊?p> “不去！”鬼知道晚上樹林里有什么洪水猛獸，要是被夜行的野獸看上小命不保。
“你說千年人參好吃嗎？”愉悅突然問。
“嗯？你不是要帶我去挖野參？”
“如果我就是，你還吃不吃？”
“吃……不吃……”知了結(jié)巴了，發(fā)現(xiàn)他一只手拎著她脖子提了起來。
“喂！你放我下來！”
遠處有燈光閃過，愉悅另一只手架著她肩膀。
那燈光又走近了些。愉悅大笑，起身上岸，水流嘩嘩聲中。知了捂著眼，不敢再看。
丟死人了。要不是來人了，她早就跑了，鬼會聽他的餿主意，半夜來河里洗澡。丟，人現(xiàn)眼。她縮在草叢邊。剛才的快樂已經(jīng)沒有了，河水化作冰刺往她肉里鉆。她只想快點回家。
愉悅折回來，低頭俯視著她，對著她耳邊吹了一口氣。知了低頭聽見他癡癡的笑聲。
“真是，好想，殺，了你們啊……”愉悅自言自語間，在她額頭輕輕一吻。
好想……
知了渾身雞皮疙瘩暴，起。
她抬起頭，那雙深不見底的眼里風平浪靜。她越來越看不懂這奇怪的人了。
“好像只有人沒心才會死，對嗎？”愉悅再次伸出手。
“放～手！”似乎感受到了威，脅，河水，涌，動，水蛇張嘴撲來。只聽愉悅嘶的一聲，松開了手。他的手指一滴一滴流著血。
那條蛇的尸，體浮在水面上。
“小，東，西，挺，護主。”愉悅舔舔嘴唇，望著她。知了整個身子往草叢里縮。正想上岸。燈光閃過，有人問:
“誰在那？”是村、長的聲音。知了不得不縮回水里。
“是我?！庇鋹偂娪辛Φ耐?、輕輕踩知了的胳膊，看著縮成烏龜?shù)闹耍瑵M意一笑。身影矯健。幾步跳上岸。
“是你小子啊?！贝?、長猛吸一口旱煙。燈光照在愉悅臉上。“這晚上的在河里干什么？”
“睡不著，出來走走。”
呵，你還挺有個性的，沒事往河里走。知了摸摸脖子，想起剛才窒，息的瞬間。愉悅身上的殺，意越來越重了。為什么呢？
“你和夏知了要好好，過。”村，長，手里的燈光飄向遠處，林子里一片朦朧。
“起霧了，看不清。早點回家吧。”
知了看著村，長，意味深長的神情在夜色里模糊。起身上岸。她又冷又困，只想回家。無奈愉悅拽著她大步往林子里走。
“去哪？”
“干什么？林子里有野，獸，會咬死人的?！?p> 愉悅沉悶著臉一直把她拽進林子深處。
“我，殺，過人?！庇鋹傉f。
“噢?！敝藦娧b鎮(zhèn)定，難怪要裝瘋賣傻躲村里來了?！澳愀嬖V我做什么呢，你自己知道不就好了?！?p> “我就是想告訴你?！庇鋹傠p手插兜，抬抬下巴?？粗鴩樀没ㄈ菔闹?。“我很討厭血，太腥了。”
“其實沒必要告訴我的，我記性不好?！敝穗p腿發(fā)軟，盯著他快速后退。愉悅站在原地，看著她狼狽逃離。
知了幾乎是連滾帶爬跑出很遠，見愉悅沒追上來這才松了口氣。接著開始發(fā)愁，她迷路了。黑燈瞎火的看不清周圍的東西。微弱的風聲，林間沙沙的草木聲，都能讓她緊張。
她需要光，這樣才能找到回家的路。知了臥在大樹后，悄悄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
不遠處，螢火蟲匯成的小燈光閃爍著。
知了大喜，脫了外套，直奔燈光而去。有這么大的照明燈，即便找不到回家的路，有了光她也不會那么害怕。
她撲進草叢的瞬間，周圍的螢火蟲四下逃散。眾多螢火蟲組成的燈光被她抱在懷里。下一刻，她感到頭皮發(fā)麻，因為這東西很暖乎。呼吸聲也越來越重。
“這是我的眼睛，你有什么事嗎？”那東西掙脫束縛，低頭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聲音透露著被打擾的憤怒。這是一頭靜臥在草叢中的獨狼！
此刻，它金黃色的瞳孔里匯聚著，猩，紅的血絲。
“打擾了！”知了熱血一下子涌上腦海，不覺得冷了，腿也不痛，腰也不酸了。用盡全力奔跑。
直到跑出很遠，身后那盞螢火燈籠還在望著她。然后一聲冷哼，燈滅了，林間一下子陷入黑暗。
“很可口的夜宵哦！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我可不會客氣?！惫饷⒁婚W，猩紅的眼睛在她面前一米左右的地方出現(xiàn)。
媽，的！她又不是唐僧肉。耳朵刺痛，身子被帶著往旁邊一閃。
“跑！”在愉悅怒吼聲中，知了腦袋嗡嗡作響。耳朵里全是獨狼的哼，哧聲和愉悅的暴喝。
跑。身后的樹化作殘影在她面前消失，她也顧不得耳朵疼了。不敢回頭，身后有股無形的壓力追逐著她。她從沒想過自己會跑這么快。
啪，背后被沉重一擊。知了撲倒在地，衣衫，撕，裂，后背一條血紅的印記醒目。
獨狼匍匐在地，頭低低垂著，一副隨時準備進攻的架勢。
“大人，夜晚，這山間可是我的天堂呢。你帶個人來。不就是給小的送夜宵么？”
她是夜宵？知了氣得渾身哆嗦。他就是個瘋子。還是大仙好，至少沒這么殘忍。
“要想吃，還得自己有本事?！庇鋹傉f完，扭頭看著趴在地上的知了?！澳阋遣慌?，真的就是狼的菜了！”
這突如其來的善心是玩，弄她，還是有那么一絲憐憫？
知了沒頭沒腦的在林間亂竄。做最后的垂死掙扎。就算死也要死在回家的路上。
愉悅已經(jīng)把骨鞭握在了手里。“我一直想養(yǎng)一條寵物，看你正合適?！?p> “滾，蛋！”獨狼暴怒，躬身飛起朝愉悅腦袋拍去。
愉悅原地一跳，跳到樹上手里的鞭子一甩。獨狼低頭躲過?；厣砻弊?。鞭子掃過的冷風讓它后退一步。
“好狗狗，你可別跑?。 ?p> “死，人參精！你爺爺才不會跑！”說著又撲過來。愉悅側(cè)身又靈巧地躲開，順手還給了它一鞭子。
“打狗還是鞭子好使。”愉悅輕笑。
“等著我把你，撕，成，碎片，你就知道我的牙好不好使了！”
幾個回合后，獨狼渾身上下傷，痕累累，愉悅卻毫發(fā)無傷，一臉愜意。那鞭子抽得獨狼四肢發(fā)軟。它自知不是愉悅的對手。依然嘴硬道:“做人也沒讓大人弱化啊，你等著！等著?！?p> 獨狼緊盯著愉悅，緩緩后退。
“跑什么啊?！庇鋹偸掷锏谋拮釉俅嗡^來。獨狼躲閃不及，被纏住脖子。
哀嚎聲中，獨狼上躥下跳，鞭子牢牢套著它脖子，越收越緊。周圍衰草遍地，樹木斑駁。大，戰(zhàn)后顯得慘，不忍，睹。
“大人，我錯了，任憑大人吩咐?！睊暝环螅毨寝抢X袋乖乖認慫。
“我啊，也沒別的要求。你去嚇嚇她?！庇鋹偸栈亓吮拮?。
“??？”就這，獨狼還以為他會讓自己做驚天動地，自己不能承受的事。
“明白！”獨狼大喜。舔舔嘴唇巡著知了的腳步追趕。嚇人嘛，它最擅長。只是不能吃就太可惜了。
知了從沒覺得自己像現(xiàn)在這樣充滿活力。跑了大半天一點也不覺得累。身后空無一人，她停下來，打算觀察一下四周能否找到出去的路。
肚子一陣翻滾，那東西又活了起來，牽引著她往右邊的方向離去。她的肚子像一盞燈，突然亮起來，身邊十米開外的地方也看得清清楚楚。
知了滿腦子問號?？纯醋约汉孟褚矝]事，不由得又感謝起肚子里這奇怪的東西。說不定是她的護身符呢。
“哈哈！找到了！你在這里?。 豹毨窃诖笮?。
知了回頭，冷汗直冒，此刻她離護欄不過百米的距離，獨狼這么龐大的身子肯定鉆不過去。她只要躍過護欄就好了。腳下更是用力狂奔。
她提腰收腹，深吸一口氣從護欄下用力鉆出。獨狼巨大的身子撞在護欄上。隔著鐵欄望著她。
知了用力一扯，勾在鐵網(wǎng)上的褲腳被撕下一大塊。她狼狽癱坐在地。臟亂得像乞討的路人。
獨狼就著那塊破布聞聞。獰，笑著:“可惜了，美味的小點心。我可是很遵守規(guī)則的啊。過了護欄你們就自由了?！?p> 獨狼消失了，知了還愣愣呆坐原地。
天色已經(jīng)蒙蒙亮了，不遠處有小孩在哭。
冬冬跪在鹵，蛋，墳前。他說:哥哥，我等你回來。
他揉著酸痛的膝蓋站起身，小小的身子踉蹌了幾下?？吹贸鏊蛄撕芫谩？匆娭苏驹谏砗?。冬冬有些驚訝，張張嘴，終是抹著眼淚跑開。
奶奶坐在輪椅上靠著門邊假寐。看著出現(xiàn)的知了眼里有了淚。
“你去哪了？我等了你一晚上。”
不管怎樣，糊涂還是清醒，那時的奶奶啊，總是牽掛她。
知了心里暖暖的，伸手給了奶奶一個大大的擁抱?；匚莸诡^就睡。
她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