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長公子到了!”
聽到消息,織田家的人們先是松了一口氣。
傻瓜信長平時不受禮法約束也就算了,若是連父親的葬禮都不出席,實在是太過惡劣。
然后,當他們看到信長的著裝時,更加激烈的怒火在胸腔中炸裂開來。
他竟然還穿著一身破爛衣服,甚至敞著胸膛!
這就是他常穿的便服,所以政秀能夠分清楚,信長的七八個口袋中哪個里面裝了柿餅,哪個裝了火藥!
政秀心痛到難以呼吸,他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濃姬。
明明知道要參加父親的葬禮,濃姬為什么沒有替信長換一身得體的衣服呢?
濃姬只能咬牙認錯。
她知道作為一個好妻子應盡的責任,然而,殿下的想法不會受到她的左右。
信長的頭發(fā)就像是倒立的茶刷一樣,用一根紅布條隨意系住。
他提著四尺長刀,一步步走上前,在身后留下一串長長的腳印。
“果然是去相撲了吧!看看這泥??!”
家臣們瞪圓眼珠,憤怒的呼喊出聲。
公子遲到也就罷了,竟然還穿著如此隨便的衣服!
林秀貞和信行相視一笑,土田夫人柳眉倒豎,織田信清目瞪口呆,平手政秀泫然欲泣。
和尚們大受震撼,齊齊停下念經(jīng)聲。
大云禪師也倚柱而立,幾欲昏倒。
他與信長有過書信往來。
大云禪師覺得,信長雖然行事頑劣,但是還有一顆赤誠之心。
信秀也曾經(jīng)給大云禪師寫信,言說信長的優(yōu)點。
為給信長爭取時間,他命令僧人又多念了兩遍經(jīng)文。
結果,信長竟然是這么登場的。
實在是令人寒心…
“是不是該上香了?”
信長問完之后,殿內(nèi)一片寂然。
政秀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他十分痛苦地喊道:“大公子上香!”
和尚們開始大聲誦念經(jīng)文,堂中又變得莊嚴肅穆。
家臣們盡管有許多不滿,也還是注視著信長。
信長在大云禪師的幫助下,取出幾支香,規(guī)規(guī)矩矩地插入到香爐中。
他又雙手合十,虔誠地鞠躬。
這讓所有人的怒火稍稍消散。
不過,他口中念叨的,卻不是愿亡父早入輪回的祝福。
“我已經(jīng)完成了你的遺愿,請快點離開吧!”
簡直像是不孝子打發(fā)父母的冤魂一樣。
參拜完成,信長應該走開,把位置讓給其他人。
但是他卻筆直地站在桌子前,死死地盯著牌位。
“下一個該信行公子…”
林秀貞伸手想要拉一拉政秀的衣角,卻看見了讓他魂飛九天的一幕。
信長伸手抓了一把香灰,朝著牌位擲了出去!
他的力氣極大,少部分香灰四散開來,沖進僧人的口鼻,大部分直直地砸到了靈位上!
“這是在干什么?”
“簡直是畜生一樣的行為!”
“我們必須要把信長驅逐出尾張!”
信長對于旁人的議論置若罔聞,還是只看牌位。
“喂!出來!”他大喊道。
大云禪師在香灰飄散時,并沒有像其他和尚一樣捂嘴閉眼。
一些離奇的東西,讓他無心躲閃。
信長的身上有一只不斷咆哮的白色小老虎,而牌位上附著一只白色成年老虎。
吉法師并不是在羞辱亡父,而是在和靈戰(zhàn)斗。
“既然這樣,那我就給你看看我新學會的手段?!?p> 當啷一聲,信長拔出了腰間長刀。
雪白的刀身泛動著寒光,讓人視之心驚。
“瘋了!信長瘋了!”
“他要劈開自己父親的牌位!”
信秀無視主君,就已經(jīng)是讓人忌憚的梟雄。
信長更進一步,無君無父,將斯波義統(tǒng)駭?shù)谜f不出話來。
圣幡織田的家臣們有的在幸災樂禍,有的在頓足唾罵。
織田本家的彥五郎再度出聲:“政秀!這是你調(diào)教出來的人才,快管一管!”
“如果葬禮以這種方式中斷,我織田氏定要被天下人恥笑!”
“都別過來!這是我和他的戰(zhàn)斗!”
信長在大堂中舞動長刀,散發(fā)出凜然的威勢。
這令人難以抗拒的感覺,就好像是信秀當面。
他急奔兩步之后高高躍起,砍向供奉著牌位的桌子。
靈位似乎被什么東西保護,沒有被切成兩半,但是桌子被劃開一條大縫。
信長的眼中只有牌位,可是卻無人膽敢對他發(fā)起偷襲。
雖然大家都惱怒于信長的惡行,卻沒有辦法阻止,眼睜睜地看著他大鬧靈堂。
一刀結束,信長又抓起一把香灰。
人們以為他還會再扔一次,誰知道,他只是拿起來聞一聞,又放了回去。
“殿下,您的座位在…”
政秀為信長指路,希望他能夠等到葬禮結束。
但是信長卻只是朝他笑笑,就看向其他人。
站立著的信長,就像是俯視著獵物的雄鷹一樣,帶給眾人強大的壓迫感。
“信秀指定我為尾張的下一任家督。若有不信者,可以一起向巖室夫人核實?!?p> 【怎么可能?】
信行攥緊了藏在衣袖中的拳頭。
“我對于各位沒有任何安排,大家還在自己的職位上,做原本的工作。”
信長將刀子收回鞘中,扶著刀柄說道:“如果有誰不服的話,可以盡管向我發(fā)起挑戰(zhàn)?!?p> “你也可以繼續(xù)挑戰(zhàn)?!毙砰L看向信清,“不過我的報復手段可能沒那么仁慈?!?p> 信清有佩劍,但是他沒有和信長拼死的勇氣。
他不知應如何回復,只能面色蒼白地轉過頭去,不與信長目光接觸。
“各位辛苦了!我信長的任務已經(jīng)完成,就先走了!”
說罷,他就沿著來時的路,大踏步地離開了佛殿。
眾人都尚處于震驚當中,林秀貞的手終于碰到了政秀。
“下一個,該主公的夫人了?!?p> 政秀抹去眼淚,朗聲宣布道:“主公夫人上香!”
所有人不禁為濃姬感到惋惜。
如此美麗的人,竟然嫁給一個古怪的家伙,只能讓人咒罵上天不公。
不過濃姬卻高昂著頭,十分自信地走到靈位前,為信秀上了一炷香。
就算沒有說出口,信長今日的所作所為,也與直接宣戰(zhàn)無異。
既然信長大人知道會有非常嚴重的后果,還是選擇這樣做,那她也會同樣遵從。
上香結束,濃姬回到信長的座位上,以女主人的姿態(tài)看向政秀。
“下一個,信行公子!”
信行一起身,立刻引起人群的一陣騷動。
“信長公子不當立,當立者,乃公子信行!”
“向大傻瓜發(fā)起挑戰(zhàn)吧!織田家所有人都支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