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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為不苦

第一百六十七章 報信人

無為不苦 無為不苦 3229 2024-10-11 11:52:18

  虛無縹緲的云霧徘徊在天空與深淵中,叫我仿佛置身傳說中的仙界。

  我四下觀察一番,終于發(fā)現(xiàn)我身處的這座低矮的房子居然就建在那棵府宅后山的古樹上。我雖不熟悉古樹,但有松香傳來,也知道古樹茂密的枝杈上完全可以建這樣一間小房子而不被發(fā)現(xiàn)。

  樹屋破舊,看來早在之前就建好。此次被肖讀盛利用作為藏身之處,所謂最危險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白域不會有任何人能猜到他們辛苦尋來的掌人正被人摁在古樹上虐殺……

  關(guān)于肖讀盛的智慧,我從不敢有輕視。他極致沉靜,否則也不會隱忍至今。

  他應(yīng)該希望過在我們得到一切真像前,我能為他付出所有。也應(yīng)該設(shè)想過我在知道被他們利用的真相后仍然能替他們斬殺仇敵。所以他將自己泡在血池中只是為了讓我更加仇視白域?他是懂得了我對他的所有心思?

  可是事情出了偏差,我飛身下了明樓,遇到千言,遇到可能是真實的過往,所以我不會隨意殺死白域的人。

  從此之后,叫人傷感的是,我們知道了白無牙是誰……所有的那些以為都不能再成立。

  而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選擇不殺死我,我同死去的所有白域羌人一樣是他的仇人,更甚的是,我是那個對于他來說仇恨最深重的人。

  那么,為了報復(fù)我,他會在我體會過羌人世間中的真情后把所有我在意的人通通殺光嗎...就像當(dāng)年白無牙下令做的那樣?就像千言故意尋求借口群起而攻之導(dǎo)致黑域滅族的那樣?

  以至于現(xiàn)在他等不及了,他不想再等,他迫不及待地希望我在和白域的任何羌人生出情分前就殺掉我...

  風(fēng)卷起樹葉,雜音再次傳來。

  樹下無人,除了身上的傷,我此時算得上自由之身。肖讀盛不在,所以只要我有精力出了木屋下了古樹貌似就可以逃出生天。

  可是我要這樣做嗎?我又要逃到哪里去?找千言,不告訴他原因只叫他忍下來,還是讓他再為我復(fù)仇?這些事何時能了?

  很顯然,哪種選擇都是不明智的,我究竟要如何?

  肖讀盛不見了,他只是短暫的離開還是此生不想再與我相見?他放過我了/不復(fù)仇了?關(guān)于這些問題,我同樣不得而知。

  該思慮的事情實在太多,我抬手想抓一抓多日未清洗的頭皮,余光撇到有人移至我面前。不知來人是誰我慌忙向后方退去,待看清時我已跌坐在地。

  又是肖讀盛,我開始恐懼,我不想再受一次鉆心的疼。因為他刺向我時,眼中沒有任何猶豫,有的只是冷硬的厭惡。所以,我好怕,蜷縮起身體藏到樹屋與古樹枝杈的最里邊……

  不過,這次他并沒有抓起我再刺一刀,他將一個錫紙包裹著的東西扔到地上后離開,像曾經(jīng)一樣不與我多說半句。

  我爬過去拿起包裹,一陣溫?zé)岣糁a紙傳到手掌上,拆開一看,一小包烤好的肉粒擺在我手中。

  忍著痛用手拿起一小塊放在嘴里,很好吃,像在藍(lán)和吃到的一樣,不知為何,眼淚流下來。

  房門還是未上鎖,我也未想逃走……肖讀盛第二日又送了吃食,還是不與我說話,接下來的幾天,我的傷基本痊愈,活動終于可自如。

  他還是送些吃的來,還是不看我,身上還是透著對我的厭惡……他不在時我跳下古樹在后山上走走停停,有時下了雨,清涼透明,入眼的景色都美到極致。

  估摸著他快來時就主動爬上古樹,我懷疑自己根本是打不死的小強,也懷疑自己得了什么病而不選擇盡快離開。

  肖讀盛時常血污沾身,我不知該以何種立場開口詢問,我知他尋仇而來,知他只身一人做他職責(zé)內(nèi)的事情。我不能阻止,也不該阻止。那些被他殺死的白域羌人都算死有余辜,我不能袒護,不能包庇。甚至,本應(yīng)該懲罰那些羌人的人應(yīng)該是我才對。

  他有時會在夜晚留在樹屋,我便望著他,看他獨自思慮。

  直到終有一日,來送餐的人在古樹下大叫掌人,我才知道肖讀盛怕是不會再來了。

  心頭煩悶四起,樹下的千言流露著真情,我不做聲,任他喊叫。

  肖讀盛放過我了,從扔給我肉粒的時候就知道他放過我了,可是為何我又如此失落?是因為此生我與他再也沒有關(guān)系了嗎?

  在白域的日子平靜安寧,我拒絕回答千言提出的關(guān)于我為何又失蹤多日的原因。實在被他問的煩了,就只說自己想一個人在古樹上過幾天清凈日子,用以清修煉化體內(nèi)的亡靈,以此增進(jìn)精氣之力。

  與此同時,明衍的烤肉技術(shù)也提升了不少,她跟我囁喏著說我從前并不是最愛吃肉,怎的現(xiàn)在頓頓無肉不歡。

  金炔領(lǐng)著家中老小來拜訪過我,我備了紅包給金炔的女兒,說到紅包,無非是魏家貢獻(xiàn)的亡靈,給她兩三個已足以表示我作為掌人的看重之意。

  魏家李家白家都失了家主,其他次子很快接替了位子,雖然好幾次請求進(jìn)府與我商討如何逮到兇手的對策,都被我搪塞過去。

  而我也盡量將自己表現(xiàn)的與傳言中一致,仗著自己的能力蠻不講理不分是非,所以他們也覺得不能再與我繼續(xù)浪費時間。

  因此,在這期間又叫我發(fā)現(xiàn)真正做我行我素的人時,感覺最爽。

  只是,閑暇時我還是無法想明肖讀盛為什么最終放過我,是因為他對宋青還有半分情義,還是因為他遇到其他不測?

  我當(dāng)然希望是第一種。

  在樹屋里他再次在我面前出現(xiàn)時,是他對我恨的分外眼紅時,他用刀穿透我的胸口,血泊流淌匯聚時他卻仍然痛苦,他看著我喘不出氣息,伸手欲上前卻又轉(zhuǎn)身一走了之。這些都是因為我死一千遍也不足以彌補他任何至親的缺失吧……

  到達(dá)白域已四月余,我不學(xué)無術(shù),無心管理白域日常事務(wù),所以整日無事,大多時候,以千言教我很多控制體內(nèi)能力的方法以及如何利用它們進(jìn)行防衛(wèi)和攻擊方式中度過。

  之前,從未有人教我這些,可能是因為他們還沒到用我的時候,在不能確保我到底能不能為其所用時,貿(mào)然教會我怎么運用巨大的能量,對他們來說是極度冒險的。又或者是因為他們也如我一樣淺薄,根本就不知道究竟如何處置那些匯聚在我體內(nèi)的能量。

  原因最可能為第一種。

  但千言不同,他與白無牙相伴千年之久,白無牙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在他眼中,如何用功如何發(fā)力也都耳濡目染,所以他極盡所能的想引導(dǎo)我熟練掌握的能力。

  慢慢的,我從一個巨大的能量泵逐漸變成可以隨時射出子彈的狙擊步槍。不過千言說不僅如此,我必須得學(xué)會游刃有余的在非暴怒情況下爆發(fā)出可控的能量。

  當(dāng)然,他一直都在千叮嚀萬囑咐的告訴我,莫要輕易救取別人的性命。

  我只叫他放心,這世上除了父母親,沒有人再值得我傷害自己。

  期間,我不曾問起他為何會去古樹那里尋我,有一日,他倒是自己提起。

  是因為某日,一位身材高大的男性羌人在我失蹤的第十二日到府宅門口告訴守衛(wèi)說曾在后山古樹的樹屋上見過我,因為守衛(wèi)急著到宅內(nèi)通傳信息,再跑到門口與那人確認(rèn)時,早就沒了蹤影。

  來不及多想,千言他們就找尋上后山古樹,沒想到我真的在那。

  我猜測著那個男性羌人就是肖讀盛,他因為有了其他打算,才叫千言他們把我尋回去。所以我忙詢問了府宅門衛(wèi),想叫他描述一番男性羌人的容貌。

  在那之前我從未注意過那個門衛(wèi),詢問時才看到他面相憨厚老實的不像樣子,不過這些都無足掛齒。

  因為是第一次與我近距離說話,他的聲音發(fā)抖不能控制,我拍拍他的肩膀叫他放松。

  守衛(wèi)描述過報信那人的長相外貌后,我已然知道那人就是喬裝打扮過后的肖讀盛。

  所以原本要殺我的肖讀盛為何又要放過我?是什么突然改變了他要報復(fù)我要千刀萬剮我的心思?

  現(xiàn)實是我現(xiàn)在好端端的站在院中,看著樹上嬌枝翠葉發(fā)呆,雖然前幾天那鉆心的痛楚依然記憶猶新。

  一日千言請了白域出名的藝人到府宅表演默劇,其實羌人與凡人在生活起居上并沒有什么差距,我看的出了神,突然蹦出想回家看看的念頭。

  近一年沒有見過爸媽,我的母親大人一直報怨我不經(jīng)常打電話給她,而她又怕總是聯(lián)系我就打擾到我的生活。

  我也搪塞是因為工作太忙沒有辦法,實際上原因有二,一方面我真的不知能不能像之前一樣面對二老。再者我很想成為真正的強者,我不愿再受人掣肘,不愿再被人踩在腳下時希求別人放自己一馬,雖然也曾自暴自棄的想了結(jié)生命。

  千言對我的臨時決定很是震驚,一再確認(rèn)我是不是只是短暫的離開。其實在和平年月我在與不在白域,對于白域來說又有何區(qū)別?反而倒是給千言及府宅里的每個人增添了瑣碎之事。

  但是為了叫千言放心,我答應(yīng)他在家里待幾天便返回白域,他將信將疑又無可奈何。這些時日我已經(jīng)見慣千言滿面無奈的大臉,所以即便他委屈不解也絲毫不能叫我動心。

  隨身攜帶的行李一只背包都裝不滿,千言叫人送我,被我拒絕。不是三歲小孩子,回家的路永遠(yuǎn)不會走錯。

  一群人戀戀不舍的在宅門口目送我離開,有的慶幸,有的是真的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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