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已經(jīng)猜到了跟那蘿卜小妖有關(guān),沈鈺聽了也沒有多余的表情,帶著小秋推門而入。
此刻,虞姝正安然地躺在房間里唯一一張大床上睡得香甜,白嫩的蘿卜身子全都蜷縮在被子里,只露出蘿卜頭上的幾綹青蔥嫩芽,綠油油的。
“她居然還敢睡在公子您的床上!”小秋瞪著床上那微微鼓起的一小坨,壓低了聲音譴責(zé)。
沈鈺進(jìn)了屋也只是朝那床上看了一眼,便徑直走到桌前坐下,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骨節(jié)分明的手從杯身滑過去,倒也沒有急著端起。
“小秋,將琉璃露拿來。”
他的聲音很輕,比小秋故意壓低了的聲音還要輕。直到說完這一句,他才端起那茶杯,輕輕地吹散煙白的熱氣,品了一口。
“嘖?!?p> 他眉間輕蹙了下,發(fā)出一道不滿的聲音,抬眼時便瞧見一顆白生生的蘿卜立在前頭,蘿卜頭上的幾綹嫩芽還彎成了一個愛心形狀。
“你回來啦。”虞姝笑瞇瞇的。
沈鈺輕勾了下嘴角,眼角也微微彎起:“回來了?!?p> 虞姝道:“這茶不好喝,要說頂好的茶啊,那得去凡間的皇宮。那兒藏著的可都是五界中的珍品?!?p> “哦?”沈鈺聽得認(rèn)真,“可這皇宮乃是凡間貴族和政界高層才能去的,普通人如何進(jìn)得去?”
虞姝揮揮蘿卜手:“害,我知道呀?!?p> 但她又不繼續(xù)說,等著沈鈺發(fā)話。
這時,小秋拎著個包裹過來,瞧見那蘿卜還愣了愣,又往那床上望了一眼,揉了揉眼睛又把視線拉回來。
“你、你什么時候在這里的?”
“嗨,小秋。”虞姝亦是笑瞇瞇地打招呼,盡管小秋看不出她的表情。
小秋沒搭理她,將那包裹放在桌上,然后從里面的諸多瓶瓶罐罐中找出了那瓶琉璃露,呈給了沈鈺。
虞姝扯下兩綹蘿卜草交叉在脖子處,都快擰成蝴蝶結(jié)了,此時她心中那叫一個悔恨啊,這行禮分明就一直放在房間里,可她就是自作聰明地懶得去翻,沒想到這狡猾公子還真把琉璃露放在房間里了!
哎,蘿卜失策。
沈鈺將琉璃露拿在手里晃了晃,虞姝伸出兩條蘿卜手想去拿,但是被他及時地避開了。
“我就摸摸看?!庇萱栈夭话卜值奶}卜小手,擺出一副乖巧等待投喂的模樣。
沈鈺卻把琉璃露收回了袖中,問她:“我憑什么給你?”
虞姝輕哼一聲:“你不講信用?!?p> 沈鈺笑得漫不經(jīng)心:“嗯,不講?!?p> 哇,好不要臉!
虞姝一邊腹誹一邊笑著打商量:“那我把去京都皇宮偷好茶喝的法子告訴你?!?p> “哦?不過,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你試試呀?!?p> “那行,我試完了再給你?!?p> 嘖,年紀(jì)看著不大,倒還是只老狐貍。
從這邊陲小鎮(zhèn)回凡間京都皇宮再快也得兩日,她哪里等得了?
沈鈺瞥了一眼正發(fā)愁的蘿卜,終于好心地開口:“不過,你若是現(xiàn)在想要也行,只要你答應(yīng)我一件事情?!?p> 就知道有目的,還不早說,這么多天闕政客的做派。
虞姝一口答應(yīng)下來:“好說好說,我答應(yīng)?!?p> 小秋在一旁吐槽:“連事情都不清楚就答應(yīng),一看便是敷衍?!?p> 虞姝攤起兩條蘿卜手,悠悠地嘆了口氣:“我哪里敷衍呀?公子不就是想要我做他的靈寵嗎?我愿意的?!?p> 沈鈺聽完忍不住發(fā)出一道輕笑:“我何時說了?”
這次倒與之前的笑有些不同。
虞姝奇怪地“咦”了一聲,難道那五界月刊上寫的都是假的?最近不是很流行深情小妖為愛甘做靈寵,只為博得紅顏一笑;或者是霸道修仙者以血契為媒、以靈寵之名將愛人囚禁于身邊,偏執(zhí)掌心寵的戲碼嗎?
而且五界眾生皆平等,這樣的戲看起來也夠刺激,夠虐心,夠深情,怎么就會沒有人想體驗(yàn)?zāi)兀?p> 沈鈺伸出手指輕點(diǎn)了下那顆蘿卜頭,幽幽地笑著:“真想削了你這蘿卜腦袋看看里面裝的都是些什么?!?p> 虞姝抱著腦袋退后一步:“這還是不必了吧,你想知道,我告訴你便是了?!崩虾偸窃趺匆淮斡忠淮蔚乜创┧谙胧裁吹??難道真是在朝歌的菜地幼兒園做育兒老師的?
不過再看看今日讓小二送來的那份五界月刊此時正被壓在沈鈺的手下,她算是明白了。
還是別了吧,這公子心思太邪惡,實(shí)在是不適合去幼兒園做老師。
“那你說說看,要我答應(yīng)你什么?”
見虞姝都這么干脆了,沈鈺似乎也覺得沒必要再跟她繞圈子,便坦然道:“我把你扮做靈果送去幽冥殿,你將藏在幽冥寶庫中的紫鬼靈帶回來給我?!?p> 呸,老狐貍!看著人模人樣的,結(jié)果是個靈藥道賊!
紫鬼靈乃是幽冥一族的圣級靈藥,珍品中的珍品,除非是天闕政帝開口要,幽冥王是不會將它輕易給別人的。
沈鈺這小子拿不到,居然想了這么個法子!像她這樣連人形都沒有的小妖,周身靈氣干凈無污染,純潔又無害,只要它不開口說話,最是適合扮演靈果靈物一類的了。
哼,還想把她拉上賊船?她可不傻。
虞姝戳著蘿卜小手靦腆道:“這不太好吧?我一根還沒化形的蘿卜哪里做得來呀?”
“你可以考慮考慮?!?p> 沈鈺似乎篤定了她辦得到,輕松地留下一句話,起身便要走。
虞姝趕緊抓住他:“我考慮好了,我覺得我可以試一下!”
沈鈺淡淡一笑:“好,明日一早便動身去幽冥?!?p> “不過你得先給我喝一口?!庇萱址懦鰲l件,怕他不答應(yīng)還補(bǔ)充了一句,“反正還有兩日的量呢,你也不用擔(dān)心我不聽你的?!?p> 垂眸看了一眼勾著自己小拇指的那條又軟又白的蘿卜手,沈鈺將袖中的琉璃露取出丟給了她。
一直令虞姝很苦惱的一點(diǎn)是她這個蘿卜身體實(shí)在太脆弱了,而那琉璃露又屬于靈藥中的珍品,她若是一次性喝太多,蘿卜身體可能會因?yàn)槌惺懿蛔∷南闪Χ验_,當(dāng)場爆炸也是有可能的,若到時候再想重塑仙身又多了許多麻煩。
所以當(dāng)初她跟那樹妖一起算好了日子,每天只能喝一口,喝夠了天數(shù),她自然也就成人形了。
那沈鈺雞賊得跟只老狐貍似的,定是一早看出了她化形的苦難,若不是這樣,他也不會放心她去偷紫鬼靈了。那個比琉璃露還厲害的紫鬼靈,她現(xiàn)在是沾也不敢沾,只能完好地給他帶回來。
哎,她堂堂一屆烏思仙尊竟然淪落至此,被一個人模狗樣的壞公子拿捏得死死的。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砰砰砰——
“出來,混蛋!”
“這位客官,您先別動怒,有話好好說?!?p> 小秋皺著眉看過去,暴躁的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公子,有位客人說他的東西落在您房間里了,您看您方便打開門,讓他進(jìn)來取一下嗎?”
是客棧老板的聲音。
小秋連忙說:“公子,今日除了客棧小二,沒有人進(jìn)來過?!?p> 沈鈺微微抬手表示明白了,剛要去問那顆蘿卜,只聽“砰”地一聲,房間門被人從外面狠狠地踹開了,緊接著一個虎背熊腰的壯漢揮著大刀就進(jìn)了屋,后邊跟著的是客棧老板,還有一個用帕子掩面正哭哭啼啼的小娘子。
“呸,小白臉,穿得人模人樣,卻禽獸不如!連老子女人的東西也敢偷!”
小秋橫劍在前,冷眼瞪著壯漢:“胡說八道什么!”
那小娘子眼尖,很快就看到房內(nèi)大開的窗戶前插著一根樹枝,上面掛著一條紅艷艷的肚兜飄舞著,在這夜色漫漫中顯得分外招搖,正是自己的貼身衣物。就跟樓下那些議論紛紛的看客們說的一模一樣。她就說怎么找不到自己的貼身衣物了,果然是被掛在樓上吹風(fēng)呢!
頓時,小娘子羞得尖叫一聲,撲在那壯漢的背后便開始大哭起來:“在那里,就是他們拿的!嗚嗚嗚我不活了!”
這下子人證物證具在,連客棧老板都不知道該怎么勸說了,干脆退出去讓雙方自己解決,還沒忘記把門關(guān)上,把算盤拿出來準(zhǔn)備著。
屋內(nèi),那壯漢早已是怒發(fā)沖冠,此刻又聽見自己的女人哭得傷心,眼睛更是瞪得比銅鈴大:“你們還有什么好說的?”
小秋冷著臉沒說話,依舊與那壯漢僵持著。然而沈鈺卻開口了:“小秋,蘿卜呢?”
蘿卜?
小秋微微一愣,視線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沒看到那顆白生生的蘿卜。再一瞧那大開著的窗戶,心頭瞬間一咯噔,糟糕,難道是剛剛趁著混亂就跑出去了?
“公子,我這就去追!”
沈鈺回想起蘿卜乖巧的模樣,不禁發(fā)出一道輕呵。他還是頭一次被一只蘿卜給算計了。
壯漢早已氣得頭頂冒煙,見對面那主仆二人完全沒有把他放在眼里,還在討論什么蘿卜,還想跑?越發(fā)地憤怒難忍,揮著大刀便撲了上去。
“混蛋臭小子,吃我一刀!”
你你你你不要抖啊
虞姝:就算被人拿捏得死死的,本仙尊也一樣有法子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