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不一樣的武夫
所以,不能用后世的糧價跟明朝時期進行對比,要衡量明朝時期的銀子的價值,要看別的生活物資的價格,比如說棉花,布匹之類的生活必需物資,按照后世的糧食價格來折算明朝時期的銀子應(yīng)該有很大出入。
而且明朝時期官員發(fā)放俸祿主要是給糧食,哪怕給錢,標(biāo)準(zhǔn)也是按照糧食來算。
這里附一份明朝官員的俸祿明細(xì),是萬歷年間的標(biāo)準(zhǔn):
正一品:月俸八十七石。從一品:月俸七十二石。正二品:月俸六十一石。從二品:月俸四十八石。正三品:月俸三十五石。從三品:月俸二十六石。正四品:月俸二十四石。從四品:月俸二十石。正五品:月俸十六石。從五品:月俸十四石。正六品:月俸十石。從六品:月俸八石。正七品:月俸七石五斗。從七品:月俸七石。正八品:月俸六石六斗。從八品:月俸六石。正九品:月俸五石五斗。從九品:月俸五石。
實際上推算明朝時期的銀子能折合現(xiàn)在多少錢,并沒有什么意義。因此,這里不根據(jù)查找的資料來換算一兩銀子值現(xiàn)在多少錢,而是按照收入標(biāo)準(zhǔn)來衡量。
看到幾位婦人過度的表現(xiàn),楊鶴心里一動,忽然意識到有些事情他可能理解錯了,或者說被張順等人和他那有限的歷史知識給誤導(dǎo)了。
張順等人提到他們的軍餉的時候,一直說的是銀子,而后世統(tǒng)計古代的經(jīng)濟數(shù)據(jù)也是用多少兩銀子來計算,于是楊鶴就以為明朝的貨幣是銀子。
可如果銀子是明朝的流通貨幣的話,那這些婦人斷然不會是這樣的表現(xiàn)。
輕輕嘆了口氣,楊鶴心里暗道:好在剛才多了個心眼,沒把大錠銀子拿出來??磥硪院筮€要了解一下明朝的民生才行,不能想當(dāng)然的做事。
擺了擺手,楊鶴道:“你們要是擔(dān)心孩子把銀子掉了,就自己收好?!?p> 又對柳夫人道:“這幾個孩子就有勞夫人費心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盡管派人告訴我。”
“沒什么,反正賤妾也無事可做?!绷蛉嗣Φ?。
楊鶴點點頭:“那我就告辭了。”
輕輕摸了摸幾個孩子的腦袋,叮囑他們要聽柳夫人的話,然后方才退出營帳。
楊鶴出了營帳以后,營帳中間的布簾輕輕拉開,一位少女款款走了出來。
見那少女出來,幾位婦人忙道:“奴婢見過小姐?!?p> 那少女微笑道:“幾位大嫂,你們并非我柳家的下人,不必多禮?!?p> 幾位婦人忙道:“楊恩公讓奴婢等人服侍夫人和小姐,那奴婢就是柳家的下人?!?p> 那少女微微搖頭:“楊恩公可不會這么吩咐,是他下面的人這么說的吧?”
幾位婦人急忙點頭。
那少女微笑道:“這就對了,以后你們可要記得,你們是楊恩公暫時安排在柳家做事,并非柳家的下人,日后楊恩公自會妥善安排你們。”
“是,小姐。”幾位婦人忙道。
那少女看了看幾個孩子,輕嘆了口氣道:“楊恩公真是菩薩心腸,他定是看到這幾個孩子可憐,這才送來讓我母親照顧?!?p> 說著那少女轉(zhuǎn)頭對丫鬟道:“香茗,去把我收的那半匹布取來,讓幾位大嫂給孩子們做身衣服?!?p> “我們是何等樣人,怎敢用小姐的東西?”幾位婦人忙道。
那少女微笑道:“有什么不能用的?咱們都是楊恩公救得,也算是同命相憐,拿去吧。回去給孩子們洗一洗,可別讓楊恩公再看到孩子們臟兮兮的樣子?!?p> 那幾位婦人急忙道謝,又連聲稱是。
一會兒,丫鬟將布匹取來,那幾位婦人又推辭了一會兒,方才接了布匹然后帶著孩子告退。
待那幾位婦人出了營帳,那少女走到柳夫人身旁道:“母親?!?p> 柳夫人看著女兒輕輕嘆了口氣:“女兒,委屈你了。”
那少女搖搖頭道:“有什么委屈的。”
柳夫人嘆道:“這里的人別看對咱們娘倆恭恭敬敬,可他們一個個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娘心里明鏡似得,可是沒辦法,你爹現(xiàn)在生死不知,娘還指望著這些人找尋你爹,所以只好委屈你跟娘住在軍營了?!?p> “母親,女兒明白?!蹦巧倥Φ?。
柳夫人搖搖頭:“你不明白,咱們住在軍營,難免有人風(fēng)言風(fēng)語,一旦傳出去,咱娘倆的清白就沒了?!?p> “那母親是怎么想的?”那少女問道。
“還能怎么想,如果你爹還在,凡事自有你爹做主,可萬一你爹不在了,咱們娘倆孤苦無依,也只能屈從他們了?!绷蛉藝@道:“至少有他們保護,沒人能欺負(fù)咱們娘倆。”
頓了頓,柳夫人接道:“女兒,那個楊鶴你覺得怎樣?”
“娘!”那少女嬌羞叫道。
“這里就咱娘倆,你有什么可害羞的?”柳夫人笑道。
那少女輕輕搖了搖頭:“女兒不知道,只是覺得他的言行舉止跟那些武夫不大一樣?!?p> 柳夫人道:“怎么不一樣?這人我一共見了三次,每次看到他都渾身是血,也不知殺了多少人。”
那少女搖搖頭道:“母親,女兒說他跟別的武夫不一樣可不是說這個?!?p> “那你說他哪里跟別人不一樣?”柳夫人問道。
那少女不答反問道:“母親,你何時聽聞過有當(dāng)兵的幫過老百姓?”
“當(dāng)兵的不欺負(fù)老百姓就不錯了,哪有去幫老百姓的?”柳夫人搖頭嘆道。
“可是這個人不光救了咱們,還救了那些孩子和婦人,女兒還聽說廣寧城里的百姓還有那些傷兵也是他力主撤回來的。”那少女道。
柳夫人輕輕點了點頭:“那些士兵和百姓都這么說?!?p> “母親不覺得奇怪么?聽香茗說,這人只是個普通士兵,可這么大的事情是一名普通士兵能做得了主的么?”那少女接道。
柳夫人聞言沉吟了一下道:“你這么一說,娘忽然想起剛才楊鶴進來的時候,帳外好多將軍都在外面候著,其中就有跟楊鶴一起到咱家找咱們縫制軍旗,后來安排我們搬家的那位張將軍,而且看樣子,那位張將軍還不是最大的官兒,最大的官兒應(yīng)該是站在楊鶴身邊的那個人?!?p> “楊鶴進帳,將軍在外面候著?母親,你覺得這個楊鶴會是個普通的士兵么?”那少女問道。
柳夫人聞言疑惑道:“你的意思楊鶴是朝中哪位高官顯貴的子弟?”
隨即柳夫人搖搖頭:“朝中那些高官顯貴怎會把家人送到遼東那樣的地方?就算送去,至少也得擔(dān)任游擊參將之類的將領(lǐng),怎么可能是個普通士兵?”
“可楊鶴如果不是高官顯貴子弟,那些將領(lǐng)怎會聽他的命令?又怎么可能在帳外等候?”柳夫人接著又自言自語道。
那少女想了想問道:“母親,你跟他說過幾次話,你覺得他的談吐如何?”
柳夫人沉吟道:“談吐?這人的說話跟那些粗人沒什么區(qū)別,滿嘴你啊我的,不過還算懂得禮數(shù)。對了,這人說話有些奇怪,每次說話前好像都要思索一下的樣子?!?p> “母親覺得高官顯貴家里的子弟會這樣說話么?”那少女問道。
“絕不會。”柳夫人搖頭道。
隨即柳夫人又疑惑道:“可他若是普通人,那些將領(lǐng)為何會聽他的話?又為何對他如此恭敬?”
“母親聽說過東甌王、信國公湯和的故事么?”那少女道。
柳夫人笑道:“自然聽說過,當(dāng)年信國公在江浙沿海一帶修建了五十九座城池,嘉靖朝江浙一帶鬧倭亂,幸虧有這些城池抵擋倭寇,溫州府那邊的百姓感懷信國公的功績,還為信國公立了廟。娘的老家就在浙江臺州府,離溫州府很近,這些事娘小時候就聽說過。”
那少女笑道:“那母親知道太祖起兵的時候,曾是信國公的部下么?”
“這倒沒聽說過?!绷蛉说?。
“《太祖實錄》中有記載,當(dāng)年信國公是千戶,太祖是信國公手下的十夫長,不過信國公當(dāng)時就非常尊重太祖,凡事都征求太祖的意見,出行的時候都跟在太祖的身后?!蹦巧倥?。
“你這丫頭,沒事兒凈看這些書干嘛?”柳夫人嗔怪道。
輕輕推了推柳夫人的身體,那小女嬌笑道:“娘,整天做女紅,看那些《女訓(xùn)》、《女誡》,悶也悶死了?!?p> 柳夫人笑著點了點女兒的額頭:“死丫頭,沒事兒就偷你爹的書看?!?p> 頓了頓,柳夫人遲疑道:“你的意思是這個楊鶴也是能力出眾之人,因此那些將領(lǐng)心甘情愿聽他的?”
“母親,能做出楊鶴那樣的事情的人,總不會是泛泛之輩吧?”那少女道。
柳夫人盯著女兒看了一會兒,輕輕嘆了口氣道:“本來我和你爹的意思是等任滿以后就辭官,然后回老家給你選一位年輕才俊,不想人算不如天算,建虜突然用兵,你爹他竟然……唉!”
“娘,爹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那少女道。
“但愿如此吧!”柳夫人嘆道。
搖搖頭,柳夫人接道:“女兒,家里什么情況你也知道,前次叛軍作亂,家里的下人都只顧自己逃命,沒人管咱們娘倆,幸虧楊鶴救了咱們娘倆,然后又派人來咱家門口保護,還給咱家送來糧食。
那個張將軍累次來咱們家,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意思娘已經(jīng)明白了,娘那時生怕楊鶴派人來提親,娘要是不答應(yīng),只怕他會報復(fù)咱們,咱們娘倆孤苦無依,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可要是答應(yīng),又覺得對不起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