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壯烈守城
那些百姓確如張順?biāo)f，是在建虜士兵的威脅下才往城門處跑。
眼見百姓慢慢停下腳步，并且把目光看向北方，隱藏在人群里的建虜士兵當(dāng)即亮出兵刃開始砍殺百姓。
這一來，人群頓時再次混亂，混亂的結(jié)果便是：一些百姓不顧建虜砍殺，調(diào)轉(zhuǎn)方向往北方逃命，還有一部分人被建虜驅(qū)趕繼續(xù)往城門處跑。
往城門方向跑的百姓下場是不用說了，立時遭到城上守軍猛烈射擊，頓時就倒下一片，敢停下腳步的又立刻遭到建虜砍殺。
往北面跑的百姓雖然跑出去很多，不過后面的建虜騎兵看到有人往北逃竄，當(dāng)即催動馬匹追殺這些百姓，最終，大部分百姓還是慘遭建虜毒手，只有一小部分人逃進山區(qū)。
看到無數(shù)無辜的百姓慘遭建虜屠戮，楊鶴緊緊握住雙拳，嘴里喃喃說道：“今日建虜殺我百姓，來日我必十倍還報。”
隨即便聽身后一人厲聲喝道：“你要給這些百姓復(fù)仇，首先要保住你的命！”
楊鶴猛然回身，只見狗子扶著羅一貫站在自己身后。
“大帥，你怎么來了？”楊鶴忙道。
羅一貫冷笑道：“我怎么來了？你們剛才在猶豫什么？為什么不馬上下令開槍？若不是我來的及時，這些百姓就會裹挾著建虜來至城門前，若是建虜在城門縱火，城門便將不保。與城里數(shù)千將士和正在撤離的數(shù)千百姓的性命相比，這千把人算得了什么！”
“大帥訓(xùn)斥的是，是末將失職?！焙谠弃Q忙道。
“為將者，切忌臨陣不決，你稍有猶豫，便會鑄成大錯！為將者，更要殺伐決斷，不可有婦人之仁。”羅一貫喝道。
“末將謹(jǐn)記大帥教誨！”黑云鶴大聲應(yīng)道。
見羅一貫緊緊盯著自己的雙眼，楊鶴知道羅一貫這些話其實是對自己說的。
但是他身份卑微，自不能如黑云鶴一樣大聲應(yīng)答，只能低聲回道：“多謝大帥教誨。”
羅一貫點點頭，向城外一指，喝道：“所有靠近護城河的人一律射殺！”
“是！”黑云鶴應(yīng)道。
隨即轉(zhuǎn)身向士兵呼道：“大帥有令，所有靠近護城河的人全部格殺?！?p> “是！”眾士兵大聲應(yīng)道。
此時城外護城河前的百姓已不足二百人，幾十名建虜士兵正在拿刀威逼砍殺百姓。
見建虜士兵現(xiàn)出身形，楊鶴估算了下距離，突然持弓搭箭，瞄準(zhǔn)一名建虜一箭射出。
那建虜士兵全沒想到明軍的弓箭能射的這么遠，待到察覺，已然躲避不及，這一箭正中咽喉，那建虜士兵抓住箭桿，口中發(fā)出嗬嗬之聲，臨死也沒想明白，這一箭是哪里來的。
楊鶴一箭射殺建虜，眾士兵都看在眼里，一時間眾人齊聲喝彩。
羅一貫也大聲喝彩道：“射得好，讓建虜也見識一下我大明男兒的手段！”
說完這句話，羅一貫身形突然一晃，楊鶴手疾眼快，一把扶住羅一貫。
羅一貫伸手想要推開楊鶴，只是手腳無力，卻是沒有推開。
見羅一貫?zāi)樕钒祝乜诓蛔∑鸱?，楊鶴忙對狗子道：“李衛(wèi)，過來扶大帥下去。”
羅一貫搖搖頭：“不，我要留在城頭，我要跟弟兄們一起守城?！?p> “大帥！”楊鶴哽咽道。
羅一貫輕輕拍了拍楊鶴的肩頭：“楊鶴，你要記住，為將者，須與士兵同甘苦，當(dāng)此時節(jié)，我在城頭，便能穩(wěn)定軍心。”
喘息了一會兒，羅一貫微笑道：“放心，一時半會兒我還死不了。”
羅一貫說話有氣無力，但是態(tài)度卻極為堅決，楊鶴知道自己無法勸回羅一貫。
想了想，楊鶴道：“那你坐下來歇歇，兄弟們只有看到你無恙，軍心才會穩(wěn)定。”
羅一貫想了想，微微點了點頭。
楊鶴忙對李衛(wèi)道：“李衛(wèi)，搬把椅子過來，再拿一床被子?！?p> 李衛(wèi)點點頭，快步下了城墻。
將羅一貫扶到吊橋后面，楊鶴道：“大帥，這里避風(fēng)，你坐在這里。”
羅一貫搖搖頭：“這里看不到城外的敵軍，扶我到旁邊?！?p> 楊鶴無奈，只好扶著羅一貫到吊橋旁邊。
此時城外建虜突見同伙被射殺，已不敢再像剛才那樣肆意，不過卻兀自不退，而是躲在后面驅(qū)趕百姓。
建虜士兵穿著大明百姓的衣著，加上躲在百姓后面，看不到建虜手持兵刃，楊鶴也斷不準(zhǔn)哪個是建虜。
楊鶴畢竟不同于那些士兵，那些士兵屬于無目標(biāo)射擊，只要靠近護城河就全是他們的目標(biāo)，有可能打死的是百姓，也可能打死的是建虜。
楊鶴射箭卻是目標(biāo)明確，讓楊鶴向百姓射箭，楊鶴終究下不了手。
見楊鶴拿著弓箭向城外張了一會兒又收回來，羅一貫搖搖頭道：“楊鶴，你雖不忍射殺百姓，可是這些百姓終究難逃一死，只不過是早一刻晚一刻罷了。所以你不必心存不忍，你只要記住這些百姓是因何而死，日后為他們復(fù)仇即可?！?p> 楊鶴沉默了一會兒，重重點了點頭。
隨即楊鶴迅速張弓搭箭向城外射出，然后又連發(fā)數(shù)箭。
這幾日楊鶴整日使用弓箭，箭法比之以前又有長進，這幾箭箭無虛發(fā)，中者立斃。
楊鶴這幾箭射的人都是剛才斷不大準(zhǔn)的，事實證明，楊鶴的眼光還是很準(zhǔn)的，射殺的幾個人只有一個是普通百姓，其余的都是建虜士兵。
先前楊鶴突發(fā)冷箭射殺一名建虜，余人也不知箭出何處，現(xiàn)在連續(xù)數(shù)名同僚倒斃，剩下的建虜已然看清來箭方向。
抬眼見吊橋處一人手持弓箭正在搜尋目標(biāo)，剩余建虜心中大駭，這么遠的距離，建虜當(dāng)中也只有最精銳的士兵才能射這么遠。
眼見楊鶴又射殺兩人，剩下建虜再無遲疑，轉(zhuǎn)身便往后跑，直退了數(shù)十步方才停下。
雖然建虜退卻，但是黑云鶴并未下令開門放剩余的百姓入城，建虜就在后面虎視眈眈，事關(guān)滿城將士的安危，黑云鶴哪敢冒險？
城下百姓跪地苦苦哀求，見城上士兵就是不理，眼見求生無望，忽然破口大罵，聽到百姓喝罵，城上守軍均是羞愧不已。
城下百姓罵了一會兒，忽然又哭號起來，其中一人道：“城上的軍爺，你們懷疑我們當(dāng)中藏有建虜奸細不敢開門，我們也不怪你們，可是這里還有幾個孩子，這些孩子總不會是奸細吧，求求你們放根繩子下來，把這幾個孩子拉上去?！?p> 說完跪地不住磕頭。
見人群中果然有幾個幼童，楊鶴急忙對黑云鶴道：“參戎，快讓人放根繩子下去，把孩子拉上來?！?p> 黑云鶴扭頭看向羅一貫，見羅一貫微微點了點頭，黑云鶴急忙命令士兵找繩子救人。
士兵尋找繩子之際，楊鶴忽然立于墻邊，持弓對準(zhǔn)人群道：“讓女人送孩子過來，其余人不得妄動，否則休怪我手下無情?！?p> 卻是見人群中有幾人不似百姓，楊鶴怕這幾人是建虜士兵，這才立于墻邊持弓威脅。
聽城上守軍喊讓女人送孩子過來，幾名婦女急忙抱著孩子快步往城下跑來。
少頃，幾名士兵找來幾根繩子垂了下去。
看到城上放下繩子，人群開始躁動起來，其中一人道：“把我們也拉上去吧。”
說著起身便往城下跑，楊鶴手一張，一箭將那人釘在地上，反手又搭一箭在手，厲聲喝道：“再敢妄動，這就是榜樣！”
見楊鶴出手便將那人射殺，余人大駭，再也不敢亂動。
此時那幾名婦女已經(jīng)跑到城下，抓住繩子快速把孩子綁上，幾名士兵飛快把孩子拉了上來。
幾名孩子在空中嚇得大哭，不住呼道：“娘！娘！”
城下婦女亦不住哭道：“孩子，到了城里聽軍爺?shù)脑?，娘再也見不到你了！?p> 楊鶴聽了心中不忍，轉(zhuǎn)頭對士兵道：“把這幾個女人也拉上來?！?p> 隨即又沖城下喊道：“女人都過來?！?p> 不想人群中有女人哭道：“多謝軍爺，只是我們男人在下面，我等不愿撇了男人獨活?！?p> 隨即便聽有男人勸自己的妻子趕緊逃命。
聽城下哭聲一片，楊鶴長嘆一聲，都說夫妻本是同命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可是這些女人卻不愿舍棄自己的丈夫獨活，實在是可敬可佩。
嘆了口氣，楊鶴道：“女人和有家口的都過來吧，沒有家口的就對不住了。”
聽了楊鶴的話，城下數(shù)對夫妻大喜，磕了幾個頭，便往城下跑來。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馬蹄聲，卻是建虜見到城里守軍開始救人，加快速度沖了過來。
楊鶴見了大急，急聲呼道：“快點！”
接著便聽城下百姓突然有人吼道：“跟狗韃子拼了！”
“對！拼了！”人群中又有人吼道。
接著又聽一人喊道：“城上的軍爺，我們跟狗韃子拼了，不讓軍爺們?yōu)殡y，希望軍爺日后為我等報仇！”
這人說完，轉(zhuǎn)身向建虜沖去。
楊鶴見了，一時間熱淚盈眶，不自禁跪倒在地，泣聲道：“鄉(xiāng)親們，是我們對不起你們……”
猛地楊鶴站起身來，大聲呼道：“兄弟們都看到了么？城下的都是我們大明的百姓，今日建虜屠我百姓，我等身為軍人，不能保境安民，實是奇恥大辱，楊鶴在這里立誓，日后定讓建虜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為鄉(xiāng)親們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