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國,宣威十年,西域西涼府。
古倫托海沿岸的鴛鴦坊乃西涼名妓匯集之所。
這日陽光和煦,鴛鴦坊各家院子中傳出一片唱曲和歡笑之聲,真是笙歌處處,一片升平景象。
“大哥,我一直很好奇,您是怎么進入西涼武林的?”一座院子里陳進正在沏茶。
曹昂穿著一身黑色勁裝,體格健壯,寸頭,臉龐線條英朗,十分帥氣。
“我出身貧寒,父母早亡,除了修煉沒有門檻的武道,別無選擇?!?p> “而西涼是我夏國的武道圣地,為了提升實力,我便悶頭闖了進來。”
陳進動作一頓,長嘆一聲。
“可西涼已經(jīng)變了,武道無路可走?!?p> “趁早轉(zhuǎn)修神道,信奉真神,以大哥的天賦,現(xiàn)在也為時不晚,定能取得更大的成就!”
曹昂伸出右手,五指張開,握緊,勁氣自體內(nèi)噴薄而出,勢如猛虎出閘。
這是他苦修武道十余年的成果,勁氣外放。
可看似威猛無匹,在陳進的眼里卻隱有一絲不屑。
武道遠不如神道速成和強大。
信奉真神,更能在短時間內(nèi)獲得足以碾壓尋常武者的力量。
曹昂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院外人聲鼎沸,院內(nèi)他一人獨坐。
這條路注定是孤獨的。
“夏國無神,所謂真神乃是外神,神道是條不歸路,若想覺醒神性,脫胎化神,就只能信奉外神,等價交換。”
“我不愿違背原則,甚至出賣靈魂?!?p> “練武是我唯一的選擇?!?p> 陳進由衷佩服道:“赤蛟幫眾十余萬,您是三百年來最年輕的護法,不過才二十五歲,風(fēng)頭一時無兩!”
曹昂放下茶杯,自嘲一笑。
“世道多苦難,小國無外交,誰知能威風(fēng)幾日?”
“您……有心事?”陳進問道。
“鄰國梁,只因緩建幾座神廟,并不影響祭典,就被神使屠戮一城……”曹昂站起身,走到門口,望向挺立在古倫托海中的殘破神像。
傳說夏國曾經(jīng)是有神佑的,可惜歷史出現(xiàn)斷層,不知為何再無神跡降臨,神又去了何處?
“梁、夏本為一國,只因我等炎黃血脈自強不息,日漸壯大,讓神國感到威脅,就刻意打壓,降下災(zāi)難。”
“說到底,世道就是弱肉強食,亙古不變。”
“新神誕生必尸骨如山。”
“此神皆惡神也?!?p> 陳進大驚失色,搶步近身道:“大哥切莫胡言亂語!說不得!說不得?。 ?p> 曹昂曬然一笑,轉(zhuǎn)身落座。
“若有的選擇,我不想來此?!?p> 穿越于此,荒謬至極。
“整日勾心斗角,為了一點繩頭小利打打殺殺,內(nèi)耗愈發(fā)嚴(yán)重?!?p> “夏國有骨氣、有血性的人,現(xiàn)在恐怕十不存一。”
“跪久了,習(xí)慣了,再想站起來就難了?!?p> 陳進摸了摸后腦勺,他沒有曹昂的胸懷和格局,只顧當(dāng)下爭取眼前的利益。
“若能化神,縱使萬骨枯又何妨?可誰能保證自己是那尊新神,而非那具枯骨呢?”他說著感慨不已。
“大哥,你沒得選,我沒得選,赤蛟幫眾沒得選,整個西涼府,乃至于整個夏國都沒得選?!?p> “夏國無神啊……”
曹昂聽完正要回應(yīng)一句……
猛地心神大震!
終于聽到腦子里異物發(fā)出的動靜,是一段大氣磅礴、莊嚴(yán)厚重的聲音!
好似暮鼓晨鐘驚醒世間名利客,經(jīng)聲佛號喚回苦海夢迷人!
【賞善罰惡、請神封神……】
帶著幾分驚疑,曹昂嘴唇輕啟,跟著默念。
剎那之間,眼前畫面若陰陽顛倒,天昏地暗,時空輪轉(zhuǎn)。
無數(shù)從未見過的字符憑空浮現(xiàn),占滿整個視野,如黑夜中的明燈,異常耀眼。
匯聚成兩道滾滾流光,向他雙眼迸射而來。
猝不及防。
只感覺雙眼一疼,發(fā)癢。
一瞬間,腦子里被塞滿大量的信息,呆愣片刻便恢復(fù)如常。
“我命由我不由天!”
曹昂心里篤定,他還有得選,而且是無數(shù)選擇皆康莊大道!
“踏踏……”此時一行十余人,大步流星來到院子門口,魚貫而入。
領(lǐng)頭的大漢滿臉橫肉,體格比常人高大數(shù)倍,渾身煞氣逼人,顯然雙手飽飲鮮血。
他們十余人,都穿著官服,佩戴利器,甚至藏著一件大殺器。
“喲!‘貴客’不請自來,有失遠迎。”陳進迎上前,還想說點什么,卻被大漢一把推開。
“老鼠陳,你沒資格跟老子說話!”
一名面相陰沉的青年,抬手反握帶鞘刀器,以刀柄抵住陳進胸膛,威脅道:“陳進,上月你就該死了,給我老實點!”
“曹蠻子!”
“昨夜府衙糧倉被盜,兵士死傷數(shù)十人,知府大人的愛女失蹤,別以為你手腳干凈,老子就不知道是你干的,你信不信老子現(xiàn)在就打死你!”
“滋滋,嚴(yán)統(tǒng)領(lǐng),可不興污蔑良民喔?!辈馨好鎺⑿Γ凵駞s無一絲溫和,極其冷厲。
“大家都知道你看我赤蛟幫勢大想分一杯羹。府衙糧倉被盜,知府千金失蹤,你說我背后指使,請你拿出證據(jù),可有我在場的留影圖?”
曹昂冷笑一聲,玩味的睨著嚴(yán)統(tǒng)領(lǐng)。
“沒有留影圖,若僅憑幾個莫須有的證人、證詞,可不夠證據(jù)抓我。冤枉我,我可不受窩囊氣,必差人上訴南都,請鎮(zhèn)域使給我評評理?!?p> 赤蛟幫為西涼府第一大幫,在整個西域一州之地都排得上號,在州城南都官面上也是有人的。
嚴(yán)統(tǒng)領(lǐng)一腳踩在茶桌上,沉聲問道:“昨夜你人在哪里?”
“在勾欄聽曲?!?p> “可有留影圖?”
“哈哈,荒謬,誰沒事去勾欄聽曲,還特意備一張留影圖吶!”
“沒有留影圖,就有重大嫌疑,可拿你入獄審問!”
“不是吧統(tǒng)領(lǐng)……你若不信,可去牡丹閣詢問師師,當(dāng)晚見過我的人可不少呢。”
嚴(yán)統(tǒng)領(lǐng)嗤笑道:“牡丹閣是你赤蛟幫的產(chǎn)業(yè),師師是你的姘頭。總之沒有留影圖,就跟我去一趟衙門吧!”
“凡是可要講證據(jù)?!辈馨壕彶酵庾呷?,渾不在意周圍拔刀相向,嚴(yán)陣以待的官兵。
“聽說現(xiàn)場遺留了兇手的東西,是山火騎獨有的銀膽!此物與主人共存亡,非山火騎中人不能擁有!”
“既是山火騎盜的糧倉,劫的知府千金,統(tǒng)領(lǐng)怎地將臟水潑到了我的頭上呢?”
“難不成山火騎不好惹,我赤蛟幫就是軟腳蝦了?”
話說到此,曹昂眼中似有無窮神光迸發(fā)而出,令旁人不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