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飲完一缸酒?”
“嗯,奴婢偷偷看了文缸里的青山釀,瓢子都沉底了。”
“那劉公子醉的神魂顛倒,魂兒冒酒氣,身上似罩著水霧……”
“他還發(fā)酒瘋哩,張口吟詩,詩句從嘴里唱出,就變成一個個明光小字了。”
“然后…,也不知他是怎么弄的,把那些明光小字串成詩文,弄成一支支珠釵,拋給山下姐妹們……”
“使得丫鬟們都去爭搶,全無規(guī)矩了?!?p> ……
寅時,水府東廂園。
一侍婢與大王妃、二王妃回稟艮園所見,右手袖中藏著一物,閃爍文光寶色。
兩位王妃聽罷各有神色思量。
大王妃余光留意到她手袖藏東西,問:“袖里藏的什么?”
侍婢羞臊遞給王妃過目。
見是一支清亮珠釵,猶如酒光所化,透著青山釀香氣,釵身浮現【水光瀲滟晴方好】七字詩文,字字瑩然,文光寶色。
“好詩句。”
大王妃拿在手中觀賞。
她貴為一方神明妃子,未曾見這般雅致詩意珠釵。
“這就是你說的,劉公子所弄詩文珠釵?”
“嗯……”
侍婢低眉點頭,偷看珠釵依依不舍。
二王妃接過觀賞道:“劉世才造珠釵之法,乃是用文光凝酒氣,并將詩文字意注入其中,便得這般雅致珠釵?!?p> “我看了都喜歡,難怪會引起丫鬟爭搶。”
“凝云,這就是你不對了?!?p> “你也得了好處,怎能告狀說閑話?說佳客不是?”
“劉公子分明是詩興大發(fā),不吝惜真學明光,厚賞你等?!?p> “你卻說成‘發(fā)酒瘋’……”
這凝云侍婢乃大王妃貼身人。
她趕忙說:“奴婢并非說劉公子不是,只是怕公子過于豪放,大把灑真學,回家清醒過來,又暗自吝惜起來,道我家丫鬟貪心?!?p> 大王妃聞言笑了笑,歸還珠釵道:“你把他看低了?!?p> “真學君子,心如明鏡,身醉心不醉?!?p> “他此時因當是清醒的,既造寶釵送你等,豈會暗自吝惜?”
“我猜其中必有緣故。”
“劉公子若真醉了,君家豈能任由著他亂使酒興?”
凝云重得珠釵,心喜點頭說:“劉公子拋珠釵時,君王在旁歡笑,卻無勸阻之意?!?p> 二王妃含笑道:“這說明他們相交暢快,人間難得是歡喜,大醉一場又何妨?”
“相文她們在何處?可在艮園?”
“四郡主都不在園內,與那劉家侍婢在西廂園說話?!?p> 說著,侍婢補充道:“劉公子也給郡主送珠釵,送給郡主的釵可以配成整詩,合在一起可漂亮了,寶色中顯詩文之境?!?p> “劉公子真是出手不凡,女兒們應該會很喜歡?!?p> 大王妃稱贊一句,又問外面天時,得知過了‘寅時’,便與二王妃結伴去北邊艮園。
路過溪園,見一眾丫鬟嬉笑讀珠釵詩句,相互對比做交換。
等到了艮山上,卻見君家獨自在風亭。
亭外的大缸青山釀見底,只剩一點底漿。
“夫君與佳客好興致,這么一大缸酒卻都喝完……”
“酒逢知己千杯少,世才肚量容得下半缸青山釀,夫人無需擔心?!?p> 相君淡笑接話,揭起剛剛抄寫的《鄉(xiāng)鬼》、《正氣歌》,給兩位夫人過目。
兩位王妃一人接一篇品讀。
讀《鄉(xiāng)鬼》時,受文詞感染,心中悲憤,百姓疾苦入神靈。
觀《正氣歌》時,如爽風拂面,文中所呈現浩然氣充塞她們神靈。
大王妃二王妃相視,知道兩篇文章必出自劉世才,明白‘為何夫君敢叫他如此狂飲青山釀’!
此君著實有胸懷和肚量。
相君指文章道:“那《正氣歌》乃世才入學文章,那《鄉(xiāng)鬼》乃他今日祭鬼文章。”
“劉世才憑借此文章,解了三千災鬼疫氣?!?p> 兩位王妃驚喜問君王:“何時的事?”
“就在今日。”
說著,相君要來兩篇抄文,投入亭外酒缸內。
見文章落入缸底便化開,原本見底酒漿好似漲水,缸內酒光文字生出嵐煙白氣。
不等文章之氣溢出,他隨手蓋上,從袖牽出兩張金光封條,把酒缸貼封,點指道:“叫人搬入我院,百日后可成佳釀?!?p> “那時再與世才痛飲此酒?!?p> 大王妃點頭吩咐侍婢喊人抬缸下去,又與夫君問起‘劉世才祭鬼’的事。
相君坐亭,把所談轉述一遍,兩位王妃無不高興。
“這般臨安就無憂了。”
“嗯,我家也不必四處借糧救濟災民?!?p> “那還要不要請他去一趟下邳陰山,求見那給孤娘子?”
“要去?!?p> 相君寬袖端茶道:“臨安雖無憂,州府仍有鬼。”
“那些災鬼不治,等同病根不除?!?p> “我已與劉世才商議妥當,他應承此事,約明晚前去一見薛娘子。”
兩位王妃聞聽又是一番稱贊。
大王妃問:“可他萬一明日不能酒醒,該當如何?”
“我正是此意!”
相君回味剛才歡飲場面,含笑說:“我非一時興起,與他狂飲青山釀。而是知其肚里,刻意為之?!?p> “等明日去時,劉世才半醉半醒,酒助豪情激發(fā)大義,便能抵擋住沸河苦厄?!?p> “如今我一半青山釀都在他腹中,周身酒氣厚如棉衣,亦能保護其魂身,使他下河不被沸河所燙。”
“君家好計策!”
二王妃明白過來,說:“方才大姐侍婢來報,妾身還在猜想夫君這般待客用意。此時方知真意?!?p> “如此一來,憑借劉公子心志,加之酒氣護體,定能渡過沸河。”
“看那薛娘子還有何話可說?!?p> 大王妃點頭問:“劉世才何時走的?可差遣人送?”
“夫人當我喝醉不成?”
相君用茶笑道:“他剛走不久,我叫三女七女相送,想來此時已送回府中?!?p> “天下出此才士,乃儒門之幸,百姓之幸……,他可愿繼承司徒心學?”
大王妃笑問丈夫。
相君對視說:“我看他有意,只是需一番思量,這不打緊?!?p> 正說著,三郡主相文、七郡主相晴上山交功,笑說‘劉世才還魂時的窘況’。
“頭一次歸竅,他因酒氣裹身,被身竅六神趕了出來?!?p> “第二次歸竅,肉身發(fā)出浩然正氣,一丈白錦裹住公子魂兒,捆得似蟬蛹,吊在床上面。”
“第三次歸竅,公子照我說的方法,震發(fā)神魂胎光,解了白錦捆束,那六神才識得是主公,在腦門開文光夢境,恭迎他回殼。”
君王和王妃聽罷笑逐顏開,家中劉彥卻余驚未定,暗自道驚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