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四十九盞長明燈突然爆裂,琉璃碎片裹挾著磷火在穹頂炸開。
林宇掌心托著的青銅方鑒折射出萬道金芒,北斗紋路如同被潑了墨的絲帛般迅速褪色,懸浮的隕鐵箭簇簌簌墜地。
“這是...太乙渾天儀的核心?“方云飛虎口迸裂的傷口在強光下滲出黑血,他單膝跪地時瞥見青銅方鑒上浮動的二十八宿圖紋。
那些本應靜止的星宿竟在緩慢旋轉(zhuǎn),每轉(zhuǎn)半周地宮就震顫一次。
高雅書突然嘶吼著沖向光柱,禁軍輕甲在離林宇三丈處就熔成鐵水。
他裸露的脊背浮現(xiàn)北斗疤痕,卻在觸及金芒時如同撞上銅墻鐵壁。
三百斤重的身軀炮彈般砸向青銅燈柱,碎瓷片在他左頰劃出十字血痕。
“蠢貨!“蘇平翻滾著接住墜落的同袍,掌心銅錢被震得嵌入血肉。
他忽然瞥見縮在角落發(fā)抖的張老——那老仆正拼命把星圖碎片往袖袋里塞。
地宮東南角的承露盤突然傾斜,漏刻中的水銀傾瀉成瀑。
方云飛借著水銀鏡面看清林宇的動作:那方鑒背面竟刻著與蘇平銅錢相同的云雷紋!
他猛地扯斷腰間虎符紅繩,北斗第七星的位置正對著蘇平染血的掌心。
“張老可知這玩意怕什么?“蘇平鬼魅般閃到老仆身后,帶血的銅錢抵住對方咽喉,“比如...戌時三刻的昴宿當空?“他盯著老仆袖口露出的半截《靈臺秘要》,那是林宇書房從不離身的星象典籍。
老管家枯瘦的手腕突然被隕鐵箭簇刺穿,方云飛的玄鐵刀堪堪停在他喉前三寸:“說!“刀背拍在《靈臺秘要》封皮,震出夾層里半張泛黃的《太乙行宮圖》——圖中地宮結(jié)構(gòu)竟與此刻震顫的穹頂嚴絲合縫。
“酉時...日昳之位...“張老咳著血沫指向西方壁龕,“當年工部用三百童男童女祭器...“話未說完就被破空而來的青銅燈臺貫穿胸口,王豹陰惻惻的笑聲從梁柱傳來。
方云飛旋身劈開第二盞燈臺,虎符在掌心烙出焦痕。
他忽然注意到蘇平銅錢上的云雷紋正與林宇方鑒背面的紋路同步閃爍,而高雅書心口的北斗疤痕竟?jié)B出淡淡紫氣——與陛下賜他的紫金鎖紋路如出一轍。
“云從龍,風從虎!“他突然將虎符拍向蘇平染血的銅錢,兩件器物相撞時迸發(fā)的紫光竟在金光中撕開裂縫。
高雅書咆哮著撞向那道裂縫,后背北斗疤痕突然離體飛出,化作七柄紫色光劍釘入地磚。
林宇的方鑒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二十八宿圖紋卡在角宿與亢宿之間。
方云飛趁機擲出玄鐵刀,刀身北斗紋路吸盡紫光,竟將金芒劈開三尺缺口。
墜地的隕鐵箭簇突然顫動,隨著高雅書滿是血污的拳頭砸向地面,三百箭簇化作鐵流涌向缺口。
“就是現(xiàn)在!“蘇平將銅錢嵌入虎符凹槽,紫金鎖紋路順著地磚蔓延到林宇腳下。
青銅方鑒突然浮現(xiàn)細密裂紋,其中流淌的水銀漏刻開始逆流——林宇官服上的白虎補子發(fā)出哀鳴,獠牙間的銅鈴鐺炸成齏粉。
地宮穹頂?shù)亩怂薇诋嬐蝗粍兟洌冻龊竺嬲嬲淖衔⒃菆D。
懸浮的箭雨在觸及星圖剎那全部凝滯,方云飛虎符上的北斗第七星突然離符而出,化作流光擊碎青銅方鑒的核心機括。
“你們竟敢!“林宇玄色官服突然鼓脹如帆,破碎的白虎玉佩中鉆出黑色霧蛟。
他盯著酉時方位的日晷投影,突然冷笑出聲:“當真以為破得了太乙...“話未說完就被倒卷的隕鐵洪流逼退三步,發(fā)冠間滲出的血線染紅了半邊星官印。
整座地宮在紫微星光照耀下開始傾斜,三百童男童女骸骨從墻縫中簌簌而落。
方云飛扶住昏迷的高雅書,瞥見蘇平正將染血的《太乙行宮圖》按在星官印上——那半塊印璽突然浮現(xiàn)出“熒惑守心“的星象圖。
“戌時三刻...“林宇抹去嘴角血漬,玄色官服上的白虎竟開始吞食黑霧,“本官倒要看看,究竟是紫微星硬,還是...“他袖中突然滑出半卷明黃帛書,地宮殘存的長明燈同時爆成青白色鬼火。
方云飛心頭劇震,那帛書邊角分明繡著五爪金龍的暗紋。
他剛抬起玄鐵刀,整座地宮突然響起九聲鐘鳴——這是皇城宵禁的時辰,亦是當年工部血祭開始的時刻。
七丈穹頂轟然塌下半邊,青石板上游走的紫光被血色浸染。
林宇玄色官袍在罡風中獵獵作響,五指扣住青銅方鑒裂開的豁口,竟生生撕下半塊星圖殘片:“爾等螻蟻也配窺天機!“殘片劃破掌心,血珠滴在明黃帛書上的剎那,五爪金龍暗紋突然睜開猩紅豎瞳。
王豹鐵爪鉤纏著趙猛的流星錘,兩人化作黑白旋風絞向方云飛。
玄鐵刀撞上流星錘迸出三尺火星,方云飛虎口舊傷崩裂的血線順著刀柄紋路滲入北斗刻痕,刀身突然發(fā)出龍吟般的震顫。
斜刺里殺出的蘇平甩出三枚染血銅錢,銅錢嵌入趙猛流星錘的鎖鏈關節(jié),三百斤重錘轟然砸中承露盤基座。
“小心水銀!“高雅書拽著張老未寒的尸首翻滾到壁龕后。
被砸裂的承露盤漏出汩汩銀瀑,觸及青銅地磚的瞬間化作毒霧升騰。
蘇平反手扯下王豹腰間蹀躞帶,七枚淬毒鐵蒺藜沒入毒霧,竟將銀霧染成墨色。
林宇突然將星圖殘片按在眉心,破碎的青銅方鑒懸浮而起。
帛書上的金龍紋游出絹面,纏繞在二十八宿圖紋上啃噬紫光。
地宮四十九根蟠龍柱同時龜裂,柱內(nèi)封存的三百童男童女骨灰混著磷粉傾瀉如雨。
方云飛揮刀劈開骨灰霧障,忽見紫微垣星圖中天樞位亮起妖異紅芒。
“戌時三刻到了!“林宇厲笑震落梁上積塵,破碎的白虎玉佩中鉆出的黑霧蛟龍已生雙角。
他官袍補子上的白虎竟躍出錦緞,獠牙撕咬住蘇平擲來的染血《太乙行宮圖》。
星官印上的熒惑守心圖突然倒轉(zhuǎn),地磚縫隙滲出的血水開始逆流。
高雅書突然捂住心口栽倒,紫金鎖紋路在皮膚下游走如活蛇。
方云飛玄鐵刀上的北斗刻痕開始吞噬黑霧,刀身卻逐漸泛起霜白。
他暴喝一聲劈向懸浮的青銅方鑒,刀刃觸及金龍的瞬間,整座地宮響起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
“小心腳下!“蘇平突然甩出銅錢索纏住方云飛腰身。
他們站立處的青銅地磚化作流沙,露出下方翻涌的血池。
王豹獰笑著斬斷銅錢索,趙猛的流星錘卻砸中自己膝蓋——不知何時,他們腳下的星圖竟在緩慢旋轉(zhuǎn)。
林宇官帽已被罡風掀飛,披散的白發(fā)間隱現(xiàn)龍角狀凸起。
他手中明黃帛書無風自燃,灰燼落在血池中竟凝成金色符咒。
方云飛借力躍上傾倒的日晷盤,忽見高雅書背后的北斗疤痕化作實體,七枚光劍正與血池中的符咒相互撕扯。
地宮西北角的隕鐵箭簇突然懸浮組成二十八宿圖形,每顆“星辰“都指向林宇眉心。
方云飛將虎符拍在玄鐵刀背,北斗第七星光芒大盛,卻在觸及林宇額前星圖殘片時驟然暗淡。
蘇平咳著血將《靈臺秘要》殘頁拋向空中,泛黃紙頁上的昴宿圖紋突然活過來般撲向血池。
整座地宮在劇烈震顫中傾斜四十五度,三百童男童女骸骨順著血池漩渦沉浮。
林宇腳下的青銅磚塊突然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幽藍冰窟。
他手中即將完全碎裂的青銅方鑒突然射出一道金線,直刺皇城方向的重霄閣。
方云飛玄鐵刀脫手飛出,刀身北斗紋路吸盡紫微星光,卻在穿透金線時凝滯半空。
蘇平染血的銅錢索纏住刀柄奮力后拽,銅錢上的云雷紋與虎符烙印竟在冰窟邊緣映出八卦虛影。
高雅書突然暴起,心口紫金鎖化作流光撞向八卦中心,冰窟中突然傳出千年玄冰碎裂的脆響。
林宇嘴角扯出詭異弧度,他松開即將崩碎的青銅方鑒,任其墜向冰窟深處。
當這件傳承千年的秘寶觸及冰面剎那,整座地宮的時間仿佛靜止——飛濺的血珠凝在半空,燃燒的帛書灰燼定格成金色軌跡,連崩塌的穹頂碎石都懸在眾人頭頂三寸。
冰窟深處傳來玉磬清音,那聲音初時細若游絲,轉(zhuǎn)眼化作九霄龍吟。
方云飛看到自己映在冰壁上的影子突然扭曲變形,虎符在掌心燙出北斗狀焦痕。
蘇平手中《太乙行宮圖》殘頁無火自燃,灰燼竟在冰面上拼出“熒惑歸位“四個血字。
“這是......“高雅書怔怔望著自己逐漸透明的雙手,紫金鎖紋路正在皮膚下游向心口。
他忽然轉(zhuǎn)頭望向方云飛,瞳孔中倒映出的卻不是地宮殘垣,而是一片翻涌著星輝的混沌深淵。
靜止的時間突然恢復流逝,地宮穹頂在驚天動地的轟鳴中徹底崩塌。
林宇的狂笑淹沒在碎石傾瀉聲中,他官袍上的白虎補子已化作漆黑墨色,爪尖正勾著一縷從冰窟中升起的蒼藍霧氣。
那霧氣觸及殘破的星官印時,印璽上的“熒惑守心“圖突然滲出鮮血,在冰面上繪出半幅紫薇垣星圖。
方云飛抓住下墜的玄鐵刀,刀尖劃過冰窟邊緣的瞬間,隱約看到萬丈冰層下封凍著某種巨大生物的豎瞳。
那瞳孔中流轉(zhuǎn)的星芒,竟與陛下賜他的紫金鎖紋路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