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鷹揚(yáng)三國

卷三 兩京風(fēng)云 第四十七章 百金立木

鷹揚(yáng)三國 天上白雪 4233 2014-01-23 16:02:47

    聽著那熟悉的尖銳聲音傳入耳內(nèi),南鷹非但沒有驚奇,反而生出有人雪中送炭的喜悅。

  他轉(zhuǎn)身復(fù)向營門行去,口中低喝道:“本將出去走走,任何人不得跟來!”

  眾士卒轟然應(yīng)諾,誰也沒有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的一處營帳后,一雙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著營門。

  南鷹一口氣奔出近一里路,才猛然止步,靜靜的立在原地。

  張角那高大的身形從濃重的夜色中現(xiàn)出,緩緩行來。

  他毫不客氣的斥責(zé)道:“臭小子,你是如何答應(yīng)我的?二個月內(nèi)絕不可踏出兩京范圍!這么快就將我的話當(dāng)成了耳旁風(fēng)嗎?”

  南鷹自知理虧,只得陪笑道:“大賢良師恕罪!在下若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怎敢不聽您老人家的話?”

  張角沒好氣道:“真是可笑!究竟是否是你在求我?怎么好似變成我反過來有求于你了?”

  “當(dāng)然是在下有求于您老!”南鷹堆起滿面笑容,做出夸張的點頭哈腰狀,他突又疑惑道:“對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去向的?竟能跟至此處!”

  “我一沒聾,二沒瞎!”張角余怒未消道:“你大隊人馬出帝都前,便已鬧得滿城風(fēng)雨,想不令人知道都難!”

  南鷹想起靈帝交待的“大張旗鼓”之言,不由訕訕一笑。

  “也罷也罷!我定是命中注定欠你這臭小子的!”張角望著一臉尷尬的南鷹,突然嘴邊浮出一絲淺笑:“何況我日后還有事情要托付于你,便再幫你一次吧!”

  南鷹雖然再次聽得他說出“托付”之言,有些詫異,但立即被張角下一句中的“幫你一次”而喜形于色,脫口道:“太好了!在下如今正是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能夠得到您的指點,那是再好也沒有了!”

  “熱鍋上的螞蟻?你有這么不堪嗎?”張角似笑非笑道:“你這豎子真是好大膽子!竟敢只帶區(qū)區(qū)數(shù)千人馬便來招降百萬亂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所以才想求得您的指點?。 蹦销椇裰樒さ溃骸澳袭?dāng)年可是他們的精神領(lǐng)袖,當(dāng)然明白他們的弱點,還請不吝賜教!”

  “知道為何當(dāng)日我能夠一呼萬應(yīng),從者云集嗎?”張角淡淡道:“是因為百姓們的生活苦不堪言,既要面對連年不斷的災(zāi)禍,又要忍受官府的層層剝削。事實上,他們只是為了生存,甚至只是想尋得一個生存的希望,才會聚集在太平道的大旗之下!這么說,你是否明白呢?”

  南鷹聽得點頭,卻不明白張角為何會向他說出如此淺薄的道理?難道他是想讓自己給那些百姓們一口飯吃?若是如此輕易便能招降群盜,豈非癡人說夢?

  “那些所謂的群盜首領(lǐng),既有雄心勃勃之野心家,亦有被逼無奈的苦人兒,你所要做的,不過讓他們各取所需罷了!”張角從容道:“至于具體如何實行,仍然要依靠你自己的判斷和智慧!”

  “但是我要提醒你,千萬不要試圖去分化、打壓甚至是拆散他們!”他叮囑道:“亂世之中,人心詭詐,任何人都不可能如你想象一般愚蠢。陰謀詭計或可得逞一時,但是日后一旦拆穿,其引發(fā)的災(zāi)禍將會不可估量!更會令你失信于天下,致使今后寸步難行,這便是因小失大了!”

  南鷹聽得他一番深論,再想到賈詡的獻(xiàn)計,不由渾身出汗,衷心道:“多蒙指點!在下誠心受教!”

  “其實,我也很想促成你的招安之舉!”張角嗟嘆道:“如今我雄心盡去,心中的變化也是天翻地覆!這河北群盜也是實在快要活不下去了,才不得已走上這條不歸之路!若你能令他們從此拋棄賊名,得以安心生產(chǎn),這也是一件大大的功德!”

  “大賢良師說得是!在下自當(dāng)盡力而為!”南鷹點頭道:“不過在下心中頗多疑惑,這河北四州之地總共不過數(shù)百萬人口,這些賊軍卻號稱百萬之眾,是否夸大其辭呢?”

  “看來你的消息并不確實!”張角搖首嘆息道:“賊軍?他們應(yīng)該只是分屬于不同首領(lǐng)的流民罷了!這些人為了躲避戰(zhàn)亂,逃避稅賦,幾乎都是拖兒帶女、扶老攜幼,其人數(shù)何止百萬?但真若算起他們的可戰(zhàn)之士,當(dāng)不會超過十萬!”

  “這么說,他們其中的絕大多數(shù)人,真如傳聞所言是尋常百姓?”南鷹心中一驚,隨即不敢相信道:“大賢良師,不是在下多此一問,我軍中無數(shù)斥侯苦探多日,才勉強(qiáng)得出了這種假設(shè),您一向獨來獨往,又如何會如此篤定呢?”

  “你忘記了張梁嗎?”張角輕笑道:“我修煉之地正是處于冀州境內(nèi),他雖然身處深山以避追捕,但是為了防患未然,仍會有消息渠道將附近的風(fēng)吹草動源源不斷的傳入山中!”

  “原來如此!”南鷹恍然大悟道:“而負(fù)責(zé)傳遞消息的人,當(dāng)然也是太平道中的資深忠誠之士,對于河北群盜的情況了若指掌也就不足為奇了!”

  “你說對了!”張角含笑道:“本人給你的忠告是,首先選擇其中一家盜首,許以厚利,再委以本地官職,令他繼續(xù)管理轄下民眾,如此既不損害他們的利益,又可不損一兵一卒的重新將其劃入大漢治下!”

  “首先選擇一家?”南鷹訝然道:“為什么不同時進(jìn)行呢?”

  “豎子無知!”張角灑然道:“如今天下大勢動蕩不寧,大漢威信已是江河日下,你道那個什么‘河北招撫使’的身份真能夠管用嗎?同時與數(shù)十家盜首商談?wù)邪仓拢粫罹謩莞硬豢烧莆?,甚至引發(fā)大動干戈!因為,利益面前,人人為私!你有如此本事可以掌控全局嗎?”

  “這個?好象很有道理?。 蹦销棽挥赡樕习l(fā)燒。

  “我知道你是急于求成!但是公孫鞅百金立木的故事你也聽說過吧?一旦有人首先得到了實惠,消息傳揚(yáng)出去,你還怕別人不趨之若鶩嗎?”張角的手指輕輕點在南鷹的眉心:“你這個腦子啊!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啊!”

  南鷹聽得心中敞亮,信心立生,他恭恭敬敬的向張角行了一禮:“聽大賢良師一言,真是令在下茅塞頓開??!”

  “哈哈哈!”張角欣然道:“那么此時此刻,我是不是也該扮出一副老夫子的模樣,捋髯微笑著說上一句:孺子可教呢?”

  二人相視大笑。

  “對了?”南鷹突然想起一事,急急道:“大賢良師那日曾說要告訴我一句讖言,是否就是‘代漢者,當(dāng)涂高’呢?”

  “咦?你竟然也知道了!”張角面露驚容道:“不錯!正是這一句讖言!”

  “這其中到底有何深意呢?”南鷹苦惱道:“聽說不但是在下茫無頭緒,百余年來也無一人可以得窺其中之秘!”

  “你說的不錯!”張角目露深思之色道:“我苦思近二十年,始終不得其解,聽說這一句讖言后另有一句對映之言,只有兩句讖言合一,方能……什么人?”

  他猛然住口,身形閃電般飛掠而出。

  南鷹心中大駭,難道竟然有人潛伏在側(cè)竊聽?為何以自己今日的靈覺仍然毫無察覺呢?

  他不及多想,跟著張角撲出的方向一起追去,奔出數(shù)十步外后,不由目瞪口呆的立在當(dāng)場。

  張角伸手叉住一人的頸間,竟將他直直的懸空的提了起來。那人雙腳不住向下亂蹬,似乎想要踏著實地,一雙手卻是軟軟垂下,竟是不敢反抗。

  南鷹不由愕然,怪不得自己沒有聽到動靜,此人竟是遠(yuǎn)遠(yuǎn)躲在百米之外,可是張角又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難道他的神功真得可以洞察秋毫?

  南鷹轉(zhuǎn)至張角身后,借著天上微弱的星光向那人臉上瞧去,不由猛吃一驚,失聲:“怎么是你?”

  他一把拉住張角衣袖道:“先放他下來!問明情況后再做處置不遲!”

  張角冷哼一聲,手掌一松。

  那人“咕冬”一聲坐倒在地,卻立即翻身跪在張角足旁,渾身不住顫抖,話也說不出來。

  “抬起頭來!”張角銳利的聲音傳來。

  “是!是!”那人顫聲應(yīng)道,緩緩抬起了那張布滿驚恐之色的面龐,他是張曼成!

  “你為什么這么害怕?”張角伸出足尖勾住他的下巴,側(cè)著頭微笑道:“是因為我嗎?”

  “小人,小人沒有想到大賢良師、大賢良師依然在世!”張曼成突然磕頭如搗蒜,慘叫道:“若知您還活著,小人萬萬不敢投降??!求大賢良師饒命?。 ?p>  南鷹和張角相視一眼,均有啼笑皆非之感,沒有想到大賢良師的聲勢時至今日仍有偌大威力,竟將一個堂堂大渠帥嚇成如此模樣!

  “滾起來!”張角踢了他一腳,不耐道:“就憑這么點出息怎么能當(dāng)上南陽大渠帥的?真是丟人現(xiàn)眼!”

  “是!是!”張曼成慢慢站起身來,身軀抖得仍如寒風(fēng)中的小草。

  “曼成你聽好了!第一不可將我仍然在生的消息泄露出去,第二今后便在南將軍帳下好生效力,不得再有異心!”張角傲然道:“做到這兩件事,你便可活命了!”

  “小人謹(jǐn)遵大賢良師教誨,誓死不敢違背!”張曼成心頭一松,“卟嗵”一聲又跪了下去,連連磕頭。

  張角向南鷹淡淡道:“此人今后交給你了,若不聽話,直接宰了!”

  說罷轉(zhuǎn)身向黑暗中行去。

  “且慢??!”南鷹想起方才仍然話未說完,不由大叫道:“我還有事要問你…….”

  卻見張角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整個身體已經(jīng)溶入到深深的夜色之中。

  同時尖銳的聲音如絲般傳入耳中:“此間事了,立即返回!若有消息,我會再通知你!”

  南鷹一陣悵然之余,生出對張角的感激之情。他望著尤自磕頭不休的張曼成,心中一陣恚怒,若不是這小子偷偷在側(cè)窺視,怎會擾散了和張角的對話?

  他飛起一腳踢去,怒道:“張曼成,你小子竟敢跟蹤本將,是否不想活了?”

  張曼成被踢得仰天摔倒,卻立即以不可思議的驚人速度彈起身來,一把抱住南鷹的大腿,涕淚交流道:“想活!末將想活!而且今日始知,只有死心塌地跟著將軍,末將才有活路?。 ?p>  南鷹被他嚇了一跳,忙不迭的再次一腳將他踹開,訝然道:“說得什么屁話?”

  張曼成緩緩起身,拭了一把淚水道:“末將現(xiàn)在才算相信了!將軍果然是大仁大義,不僅收留了我太平道那么多兄弟,連大賢良師都和將軍結(jié)成了密友,那么末將便不用擔(dān)心日后會有兔死狗烹的命運(yùn)了!”

  南鷹聽了默然,原來自己之前對降將們一番慷慨陳詞,也并不足以打消他們對于未知命運(yùn)的恐懼,而正如張曼成所說,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連大賢良師也逍遙自在的活在人世,這才打消了所有的顧慮。

  他輕輕一嘆,心中生出對張曼成的一絲憐憫,伸手拍了拍張曼成肩頭:“放心!只要你不負(fù)本將,本將保你一生平安!”

  “末將絕對不會辜負(fù)將軍!”張曼成的面上突然煥發(fā)出不一樣的神采:“將軍,不是末將故意跟蹤你!而末將苦思多日,終于想出了一個招撫之策,正要前去您的帳中稟報,卻在營門口意外發(fā)現(xiàn)您行出大營,這才跟了過來!”

  “哦?”南鷹精神大振道:“什么招撫之策?快說來聽聽!”

  “將軍,那日末將向您說過,那群盜中的‘飛燕’極有可能便是昔日地公將軍帳下的褚燕。若真是此人,憑著末將與他的交情,應(yīng)可將其順利說服!”張曼成信心十足道:“待其歸降后,將軍再對其許以重金高官,以安其心。之后我們便可大肆宣揚(yáng)此事,如此一來,那其余河北眾盜還能坐得住嗎?”

  “聽說他們之前借著河北諸山谷互通聲息,儼然一體!”張曼成繼續(xù)微笑道:“那么褚燕的歸降,便會打破他們相互依托的局面,河北群盜從此再非鐵板一塊,那時,還愁他們敢不向?qū)④娔稇阉捅???p>  “說得好??!就是這一招百金立木!”南鷹不由眉飛色舞道:“曼成之議竟然與大賢良師不謀而合,真是妙計?。 ?p>  “將軍!”張曼成向著南鷹深深埋下頭顱:“末將得將軍活命之恩,無以為報,愿親往說服褚燕,以為晉獻(xiàn)之禮!希望將軍不棄,從此收留某于鞍前馬后,死亦甘心!”

  “好!”漆黑的夜幕中,南鷹的目中迸現(xiàn)出璀璨的光芒:“本將便提前預(yù)祝曼成馬到功成,無論成敗,今后你我都生死與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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