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鷹大叫一聲從榻上坐起,額上滿是冷汗,腦中仍回想著噩夢中龍渾身浴血倒下的景象,不由心中凄然,痛苦的雙手抱頭,雖觸到頭上傷口,竟也不覺疼痛。
高清兒旋風般沖入房內(nèi),高叫:“大老遠便聽你這窮酸鬼叫,還不快起來!你已是堡中最后起床的人!”
見南鷹面容扭曲,奇道:“你的頭傷有這么重嗎?”
南鷹勉強擠出笑臉:“謝謝小姐關(guān)心,我已經(jīng)好多了,正要起來活動一下身體!”
高清兒皺眉道:“瞧你那付單薄的身板,快換衣服出來,大哥在等你呢!”說罷徑自去了。
南鷹坐在榻上發(fā)了一會呆,心中仍未完全適應(yīng)自己已經(jīng)回到古代這一事實,然而一切俱在眼前,如何能逃避得了?不過想到有希望用時光機器挽救龍的性命,不由精神一振,將所有雜念摒出腦中。起身后伸拳踢腿,雖然頭上仍是隱隱作痛,卻已是精力盡復,伸手推開房門,只覺烈日耀眼不能視物,半晌才看清眼前景物,不由張大了口。
只見遠處群山環(huán)抱,峰巒疊幛,中間地帶卻是一馬平川,被山勢圍成一塊極大的平地,東南方向隱見一條峽谷劈開峻嶺延伸向外,谷口竟然修筑石墻木樓,有人手執(zhí)兵刃來回巡視。平地上農(nóng)田阡陌,屋舍錯落,男耕女織,雞犬相聞。山谷一角,數(shù)條巨大的瀑布倒掛而下注入一處碧波深潭,但見白練懸空,濺起似煙似霧的飄動的水汽,被陽光折射出似隱似現(xiàn)的霞光,雖相距甚遠,仍隱聽水聲轟然奔流的聲響。平地中央有一座小山,依山建起石木結(jié)構(gòu)的城堡,自己正身處城堡中小山的山頂。
南鷹來到山邊,呆望了半晌,不由贊嘆:“好一處世外桃源,真稱得上是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身后撫掌聲傳來,高順與南鷹并肩而立,一齊遠眺群山,輕輕道:“我初至此地,初臨此景,心中所感也是與南兄一般!只不過卻無南兄的文采,做出如此妥貼形容的佳句!”
繼而奇道:“然此處并無桃花,南兄弟為何以桃源形容?”
南鷹猛省,陶淵明為東晉后期人,此時距他出生尚有近200年,更不會有《桃花源記》問世,只得干咳一聲:“這不過是小弟對美好景色的泛指罷了!”
高順低聲將“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復讀幾遍,贊嘆道:“確是佳句!南兄弟出口成章,定非常人,卻不知因何流落至此?”
南鷹早料到高順遲早會有此問,事先已做好腹案,扮出一副愁云慘淡的模樣,重重一嘆道:“不瞞高兄,小弟雖是漢人,卻自幼隨家父遷至西域經(jīng)商。此次本是和家父運送大量貨物回國販售,不料半路遇上山賊,貨物盡失不說,家父…..家父也不幸遇害,小弟一路逃到此地。”想到和老爹陰陽兩隔,不由聲音哽咽。
高順見南鷹雙目漸紅,情真意切,長嘆道:“而今天子昏聵,吏治腐敗,朝庭橫征暴斂,加上連年對外用兵,百姓實已到了水深火熱的地步。更不幸的是天災(zāi)頻降,瘟疫橫行,致使‘田野空,朝廷空,倉庫空’。大批農(nóng)民四處流亡,餓殍遍野,很多人活不下去,只得鋌而走險,以致于盜賊蜂起,更有很多邪派教會借機蠱惑人心,壯大力量,尋常百姓確已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經(jīng)受天災(zāi)人禍的又豈止南兄弟一人?唉,還請節(jié)哀!”
南鷹沒料隨口一通胡說,卻惹來高順對于天下大勢的一番感嘆,也不由沉默。在他看來,當前首要之事應(yīng)是盡快前往洛陽,待找到時光機器后便設(shè)法返回2022年,改變龍的不幸命運,但高順一番言談,卻使他猛然省悟,天下動亂之勢已經(jīng)初現(xiàn),不久便會因黃巾之亂而兵荒馬亂,普通人能活下來已屬不易,自己雖是一身本事,又有超越如今千余年的武器和知識,但畢竟勢單力孤,前路只怕也是艱難多險。
既然安全返回東漢,證明了時光機器的作用,又有龍的使用圖冊在手,那么事情已經(jīng)成功了一半,現(xiàn)在絕不可操之過急,必須先于亂世之中安全求存,才可立于不敗之地。同時,從龍的遺言中分析,即使現(xiàn)在時光機器已經(jīng)降臨地球,只怕也被山石嚴密封閉,自己一個人絕對不可能完成挖通山腹的浩大工程。那么就只有先行建立自己的勢力,有了充足的人力物力才能付諸行動。
高順見南鷹低頭不語,只當他仍是悲痛難消,又寬慰幾句。
南鷹思路漸明,便岔開話題道:“昨日聽高兄提到率族人在此山中居住,小弟還以為是在崇山峻嶺結(jié)廬而居,卻萬沒想到是如此寶地,更有如此規(guī)模!”
高順眼中也不禁閃過一絲得色:“這卻是機緣巧合了,在下當初帶著數(shù)百族人一路顛沛流離,原也沒指望能有這么一塊好地方容身,全因為管了一件閑事,才得了這樣一個天大的便宜!”
南鷹的好奇心頓時提起:“哦?管閑事能管出這樣的好事?高兄快快說來聽聽!”
高順微笑道:“事情是這樣的,二年前我?guī)ё迦诉w移,途經(jīng)山下,突然見前方一伙山賊正在打劫流民,流民們本已饑寒交迫,苦不堪言,見山賊要搶去他們僅存的糧食,便奮起反抗,卻哪里是山賊的對手!待我趕到,已有十數(shù)人慘死刀下,我義憤之下帶著族人與山賊一場惡戰(zhàn),親手斬殺了賊首,驅(qū)散群賊,并根據(jù)一名俘虜?shù)墓┦稣业搅速\巢,原是想一把火燒掉,以免日后山賊再聚而危害地方,卻不料竟然發(fā)現(xiàn)這么一處寶地,那還有什么客氣,直接便鳩占雀巢了!”說著縱聲長笑。
南鷹聽得眉飛色舞,也不禁大笑:“這伙山賊可真是賠了夫人又……”見高順疑惑望來,差點沒打自己一巴掌,連忙改口道:“這幫山賊可真是賠了大發(fā)了!”心中嘀咕:“也不知道周郎妙計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這話是哪個年代傳下來的,現(xiàn)在是肯定沒有啦!”
只得再次引開話題:“這些山賊如此不經(jīng)打,卻是建筑的行家,一座城堡造得有模有樣!”
高順微笑道:“南兄弟認為這城堡建的如何?”
南鷹仔細俯瞰下方堡壘,緩緩道:“小弟雖然不懂建筑,卻也明白一些粗淺道理,高兄你瞧,以石木相混構(gòu)起高大的墻壁,四周設(shè)置角樓,射臺布置的很有學問,不會出現(xiàn)死角。恩,堡中似乎還建了糧倉和兵庫,更難得是區(qū)域劃分的十分恰當,最大限度的利用了空間。這城堡應(yīng)該是典型的塢壁樣式,這個建堡的人可真是一位高手呢!”
高順聽南鷹侃侃而談,眼中驚異之色一閃即逝,淡淡道:“南兄弟當真博學,卻是謬贊了,在下實在不敢當!”
南鷹驚道:“怎么竟然是高兄所建嗎?”
高順微一頷首:“當初山賊本已修有一座山寨,但卻過于簡陋,說到防御就更差遠了。我本族便有四百余人,加上依附的流民已達千人之多,卻如何住得下?在下祖上曾在西北長城沿線任過戍守官吏,是以在下也頗通塢壁建筑之法,便在原有山寨的基礎(chǔ)上建起塢壁,更在唯一通向山外的峽谷處筑起隘口,以起防敵預警之效。”
說著微笑道:“好在此處既不缺人力,又可伐木采石,就地取材,我族中一名冶鐵高手竟然還在附近發(fā)現(xiàn)一處鐵礦,山賊寨中也存有大量錢糧,工程修筑頗為順利。但饒是如此,也花了近一年時間才建成如此規(guī)模?!?p> 南鷹看著眼前美景,悠然神往:“高兄這里真是風水寶地,有山有水,自給自足,便終生不出此山,確也過得逍遙自在!”
高順苦笑道:“你這話卻不完全對,這里仍是缺少一樣東西,那便是食鹽,是以我每過幾個月便要出山一次,以山貨換取大批食鹽。幾天前,我也正是出山換鹽才恰好將你救下?!?p> 南鷹又贊嘆幾句,突然疑惑道:“高兄,此處如此人間仙境,又與世隔絕,既已經(jīng)將山賊驅(qū)逐,卻為如又要花費偌大精力筑起塢壁?”
高順搖頭道:“你是有所不知!你道此山為何叫黑虎山?”
南鷹訝道:“難道真有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