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雄微微閉起雙眼,端坐在馬上,身后二千羌人輕騎神色肅穆,集體牽馬列成一條漫長的散兵線,所有人都在靜靜等待著偵察騎兵的回報,那時將決定總攻發(fā)起的時刻。
此處距黑虎山已經(jīng)不足三十里,按照羌馬的腳力,足可在一個時辰內(nèi)攻至山口,現(xiàn)在勝負的關(guān)鍵就在于敵人是否清楚他們的動向。為了將所有的敵軍斥候拋在身后,野利雄率二千羌人輕騎一連奔行了三日,驅(qū)馳500里,遠遠將本族大隊丟在后方,他自信這將是一次成功的奇襲,他甚至可以想象到羌人輕騎驟然殺至,敵人不能置信的驚慌逃竄的狼狽模樣。
野利雄嘴邊泛起一絲驕傲的微笑,他們羌人本就是雄鷹和黑狼的后代,數(shù)百年來,憑著來去如風,進退自如的戰(zhàn)術(shù)才能以少勝多,以弱克強,在萬里大地上占有一席之地。
突然,他雙目一睜,只見一個黑點從遠處草原上快速奔來。
野利雄不由瞳孔收縮,他明明派出5名騎兵,為何只回來一人,難道出事了?
一個滿面塵土的羌人縱馬來到野利雄馬前,不待馬停便滾鞍下馬,悲憤道:“首領(lǐng),我們中了埋伏了!快救救兄弟們啊!”
野利雄感受到身后戰(zhàn)士們的輕輕騷動,沉聲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羌人伸手拭一把汗水,勉強鎮(zhèn)定道:“我們依首領(lǐng)之令前去黑虎山查探,不料剛剛前行十數(shù)里,竟然遇上數(shù)百騎兵迎面殺來,我們只得四散而行,除我之外,其他兄弟全被他們給捉了!”
野利雄心中一沉道:“數(shù)百騎兵?你瞧清楚了,是不是廣漢羌騎兵?”
那羌人遲疑道:“雖然控馬的樣子有些象是我們羌人,但瞧服色卻不太可能,那些騎兵全是身著黑色皮甲,手持奇怪的長柄馬刀!”
野利雄心中微定,只要廣漢羌沒有介入戰(zhàn)爭,區(qū)區(qū)數(shù)百騎兵怕他何來,跟著不由怒火上涌,這些漢人竟然來了個先下手為強,當真是不把叁狼羌人放在眼里嗎?
他卻似乎忘記了是他率人主動來犯。
野利雄怒聲道:“這些騎兵現(xiàn)在何處?”
那羌人急道:“剛剛追了我一會兒,眼見絕無可能追上這才停下,距此應不足十里!”
野利雄撥轉(zhuǎn)馬頭,長刀出鞘,大喝道:“眾兒郎聽著,隨我先殺眼前之敵,再乘勢一鼓作氣拿下黑虎山!”心中原先的不忍早已拋諸腦后,只想將敵人殺個片甲不留。
二千騎兵一齊翻身上馬,連連呼喝中卷起漫天沙土,向黑虎山方向殺去。
一名羌騎營戰(zhàn)士手搭涼棚,見遠遠塵土飛揚,不由緊張道:“統(tǒng)領(lǐng),他們殺來了!我們撤嗎?”
姜奐隨意瞧了一眼,伸手在那戰(zhàn)士頭上一拍,不以為意道:“急什么?早著呢!等他們再近些我們才撤!”
見識過萬牛奔騰的威勢,姜奐對這等場面再也生不出任何緊張的感覺。
那戰(zhàn)士捂著頭道:“統(tǒng)領(lǐng),你怎么也學主公,動不動就拍人腦袋!”
姜奐笑罵道:“你小子笨,頭腦當然要拍!你沒見高風副統(tǒng)領(lǐng)的腦袋經(jīng)常給主公拍拍,現(xiàn)在人就聰明了許多嗎?”
那戰(zhàn)士傻瓜般想了想道:“恩!好象是這樣的!”
跟著沮喪道:“可人家高副統(tǒng)領(lǐng)是給主公拍頭,才當上副統(tǒng)領(lǐng),我給你拍頭何時才能比得上他???”
見姜奐眼睛一瞪又抬起手來,忙道:“統(tǒng)領(lǐng)莫打,我們真的應該撤退了呢!”
姜奐又望了一眼漸漸逼近的騎隊,猛喝道:“兄弟們,頭功是我們的了!為了羌騎營首戰(zhàn)建功,所有人給我打起精神來!上馬!”
野利雄已經(jīng)清楚望見了對面的敵人,面對數(shù)千騎兵的強勢突襲,數(shù)百黑盔黑甲的騎兵驚慌失措帶動身下的戰(zhàn)馬,亂哄哄的向反方向逃去,有如炸了窩的馬蜂,毫可隊形可言。
他露出一絲勝利的微笑,這群烏合之眾也能算作騎兵?真是白白糟蹋了這些好馬和盔甲了!
他單手控馬,另一只手不停打出手勢,指揮騎兵們?nèi)購膬蓚?cè)壓上,形成一個巨大的口袋陣勢,向正在逃竄的敵軍緩緩罩去。
他的想法很明確,先將敵軍合圍,逼令他們繳械投降,再以此向?qū)Ψ筋^腦換取糧食,若敵軍不肯繳械,就一個不留的殺盡,也可提前削弱敵人實力。
碧綠的草原上,前面是混亂不堪的黑甲亂軍,后面是氣勢如虹的羌人鐵騎,形成兩個壁壘分明的群體一前一后的狂馳著。
野利雄漸漸感覺到不耐,已經(jīng)追出五、六里地,羌人騎兵一貫引以為傲的短途沖刺竟然沒有得到絲毫展現(xiàn),反倒有被慢慢拉開的趨勢,這樣下去口袋陣勢永遠沒有合攏的可能。
他舉起手中長刀,在頭頂揮舞兩圈,向前虛劈一刀。
正在全速奔行中的羌人騎兵立刻表現(xiàn)出了高超的馬上技藝,所有處于隊伍前排的騎兵們僅靠雙腳控馬,一齊從背后取下長弓,彎弓上箭。
待野利雄再次長刀一揮,“嘭嘭”連聲中,數(shù)百支箭羽化作滿天飛蝗,匯集成可怕的“嗡嗡”聲向前方的敵陣狂射而去。
野利雄凝目瞧去,期待著敵軍后陣人仰馬翻,但一瞬間,他卻有一種錯覺,似乎在發(fā)箭的一刻,敵人戰(zhàn)馬開始驟然加速。
在所有叁狼騎兵不能相信的目光中,數(shù)百支利箭仿佛生了眼睛般,緊緊追逐著敵人的腳步,卻始終沒有一支快過敵人的最后一騎,全部落空,無一例外的沒于敵騎揚起的塵土中。
野利雄的眼珠差點瞪出眼眶,難道敵人剛剛沒有放開全速?不可能的,短途沖刺不會有人比從小騎在馬背的羌人還要快的!便是烏桓人和匈奴人也不行!只有鮮卑人或可和羌人不分上下!但這些人顯然不是鮮卑人。
那么是自己目測有誤?也不可能,自己從小精于騎射,沒未犯過如此低級的錯誤。
他用力晃了晃頭,也許是敵人的戰(zhàn)馬擅長耐力長跑,馬力正在漸漸提升,這才使自己誤判了射程吧?不錯!一定是!
野利雄并不知道,他正在追擊的敵軍,不但同樣是擅長騎射的羌人,更是騎乘著特選良駒的廣漢羌精銳戰(zhàn)士,而且,他們還裝備著這個時代最為先進的馬具---馬蹬!何況,他們也極為熟悉叁狼羌人的戰(zhàn)術(shù)。
野利雄突然冷靜下來,追不上也并不是一件壞事,此處距敵人老巢黑虎山只有十余里了,這股潰逃的敗軍正好能變成自己的先鋒,可以利用他們沖垮敵人的防御陣形。
前方出現(xiàn)了一座幽長的峽谷,兩側(cè)山勢險峻,如同刀劈斧鑿,黑甲騎兵們一窩蜂的涌入峽谷。
野利雄見那谷口狹窄,其中深遠難窺,心下躊躇,揮手令眾騎兵暫時停馬。
一名羌將縱馬來到野利雄身側(cè),奇道:“首領(lǐng),為何停止追趕?”
野利雄手指那峽谷道:“強仝你來得正好!附近地形你最熟悉,這是什么地方?”
強仝微一思索道:“此處名為葫蘆谷,是通向黑虎山的一條捷徑!幾年前我還來過這里!”
野利雄猶豫道:“這里地勢險要,敵軍全數(shù)撤入谷中會不會有詐?”
強仝搖頭道:“不太可能,此處之所以叫葫蘆谷,入口雖然狹窄,但谷中甚寬,通向黑虎山的出口處更有數(shù)十丈闊,敵人若有數(shù)千大軍尚能進行有效封鎖。但諒他們能有多少人馬,能阻擋我們2000鐵騎的沖擊?”
野利雄放下心來,狂喝道:“所有人跟我沖!”
霎時,2000鐵騎魚貫沖入。近萬只鐵蹄發(fā)出隆隆的巨響,在狹窄的山道中引發(fā)出更加巨大的回響。
一路追來,果然如強仝所說,谷內(nèi)其實空間甚大,也并沒有出現(xiàn)任何伏兵,只是隱見前方敵騎的身影。
野利雄見越追越近,心中大喜,反而下令不要迫得太近。他自有他的想法,若是逼得敵人返身而戰(zhàn),已方人數(shù)雖眾,但在此處卻難以發(fā)揮合圍的優(yōu)勢,一場近戰(zhàn)下來傷亡怕是不小,不如驅(qū)趕他們?nèi)_垮自己的陣營,自己便可乘勢掩殺。
轉(zhuǎn)過一處拐彎的山角,強仝高叫道:“首領(lǐng)!前面不遠就是出口了!”
野利雄剛想點頭,忽聽前方戰(zhàn)士一齊失聲驚呼,紛紛勒馬,駿馬長聲嘶鳴,亂成一團。
野利雄大怒,縱馬而上,揮動手中馬鞭向一名勒馬退后的戰(zhàn)士當頭抽去,罵道:“你們都傻了!還不加速沖出山谷!”
那戰(zhàn)士顧不得呼痛,呆呆指向前方道:“首領(lǐng)你瞧!”
野利雄又趨前幾步,抬頭望去,登時呆若木雞,渾身發(fā)涼。
原本應是空曠開闊的出口處,不知何時筑起一座高大的石墻,牢牢的將出口封死。石墻上,數(shù)百同樣身著黑甲的戰(zhàn)士正張弓掛弩,神色冷峻的將發(fā)著寒光的利箭指向不住勒馬后退的叁狼羌騎兵。
原本狼狽而逃的黑甲騎兵們已經(jīng)快速穿過石墻下的通道,兩扇厚重的大門正在緩緩關(guān)閉。
野利雄一把揪住強仝,嘶聲道:“你不是說這里是數(shù)十丈闊的出口嗎?”
強仝也已驚得呆了,口吃道:“這……這,我…….我”
野利雄心念電轉(zhuǎn),高喝道:“所有人前隊變后隊,立即從來路撤退!快!”
話音剛落,后方傳來連續(xù)不斷的巨大轟鳴,眾羌人驚恐瞧去,一塊塊巨石正從后方的兩側(cè)山崖上翻滾而下,準確的將一處較窄的山道徹底堵死,激起滿天的碎石沙塵。
同時,兩側(cè)山上各冒出數(shù)百戰(zhàn)士,一聲不出的以弓弩指向眾羌人。
強仝臉色發(fā)白道:“完了!我們中計了!”
野利雄深吸一口氣,心中升出拼死一戰(zhàn)的豪情,狂喝一聲:“目標!前方石墻敵軍,發(fā)箭!”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進退兩難,后方被亂石阻隔,騎兵是無法翻躍的,倒不如正面迎敵,只要能消滅石墻上的守軍,就有機會冒著兩側(cè)山崖上的箭雨,拼上一些傷亡,強行突破石墻下的通道。
叁狼羌騎兵亦是久歷戰(zhàn)爭的老兵,雖然身處絕境,但聽得首領(lǐng)號令,卻立即從混亂中恢復過來,所有人一齊拉開長弓,將漫天箭雨傾瀉向石墻上的守軍。
叁狼羌騎兵第一波箭雨剛剛發(fā)出,不待野利雄再次下令,立即迅速重新上箭,仰天連續(xù)射出第二波箭雨,角度卻是稍有不同,務(wù)使敵軍難以兼顧。
數(shù)千支箭羽的威勢非同小可,瞬間,天地似乎與之一暗,敵我雙方所有人的耳中都被可怕的“嗡嗡”聲充斥。
野利雄終于露出一絲笑容,他區(qū)區(qū)叁狼羌中的一個小部落這么多年得以屹立不倒,附近的大部落都不敢生出吞并之心,確是全賴這支他苦練多年的精銳騎兵。
石墻上,一個高大的黑甲武士低喝一聲:“盾陣!”
他話音不高,但沉而有力,在可怕的箭雨破空聲中,竟是出奇的清晰。
眾黑甲射手疾退一步,身后又搶出數(shù)百黑甲武士,每人手舉幾乎有門板大小的漆黑皮盾,從上、前、左、右各方,閃電般形成一個巨大的“烏龜殼”,嚴嚴實實的將自己和身旁的戰(zhàn)友護在盾后。
一連串雨打荷葉的“嘭嘭嘭嘭”聲中,強勁的利箭射到皮盾之上,在所有叁狼羌騎兵不能置信的目光中,沒有一支箭可以射入皮盾半分,全部無力的跌落。石墻下,灑落一地的褐色羽箭。
兩輪強箭,竟然沒有給敵人帶來任何的傷亡,所有叁狼羌人俱驚得呆了,山谷中竟是死一般的寧靜。
野利雄終于色變,這仗還能打嗎?對方究竟是什么人?他頭上的冷汗瞬間凝結(jié)成形,順著臉頰滴滴灑下。
南鷹負手卓立于山崖邊緣,貌似古井不波,但心中的得意自豪之情卻是無以復加。此次為了一戰(zhàn)功成,全山二千戰(zhàn)士幾乎是傾巢而出,按照賈詡之策,先以500羌騎營誘敵深入,再以1000板盾營和300陷陣營四面合圍,將敵人騎兵徹底困死在這葫蘆谷之內(nèi)。
此次出戰(zhàn),無論是早期訓練的陷陣營,還是后來受訓的羌騎營和板盾營,均表現(xiàn)出極高的戰(zhàn)斗素質(zhì),最難得的是令行禁止,如臂使指,看來一系列的基礎(chǔ)訓練還是很有實效的。
當然,此戰(zhàn)之所以如此順利,還有斥候營的大功,沿途將敵情摸得一清二楚,使得原本緊張的軍力調(diào)動和部署,變成了一件極輕松的事情,5000民眾甚至僅用一天時間便建成了一座高大的石墻。
賈詡輕輕來到南鷹身側(cè),干咳一聲打斷了他的自我陶醉,道:“主公,可以開始了!”
南鷹恩了一聲,向典韋點了點頭。
典韋鼓足一口氣,暴喝道:“呔!下面的叁狼羌眾人聽著,我家主公令你等放下武器,立即投降!不然的話,后果自負!”
隆隆巨吼在山間反復回響,震得叁狼羌眾人不由慘然變色,彷徨相顧。
強仝望向野利雄,苦笑道:“原來敵人早已對我們的身份了如指掌,首領(lǐng),現(xiàn)在我們怎么辦?”
野利雄的目光慢慢掃過手下的戰(zhàn)士,很多人雖然面色發(fā)白,但握著武器的手依然堅定。
他仰首回喝道:“請你們的頭領(lǐng)出來一敘!”
他不想就此放棄,畢竟一旦放下武器,就將淪為階下之囚,那時再無半分談判的資格。他仍然抱有一線幻想,現(xiàn)在雙方尚無任何死傷,仇恨仍未結(jié)下。如果能夠索取一些糧食,族人就可勉強度過饑荒。
南鷹見眾手下一齊向自己望來,從鼻中發(fā)出重重一聲冷哼道:“他說跟我談我便要談嗎?他們大舉來犯時怎么不事先和我打個招呼?”說著雙眼一翻,再不說話。
賈詡見姜奐臉露焦急之色,微笑道:“主公自然不能放下身份和他們談判,姜頭領(lǐng)倒不妨以白馬羌少主的身份勸勸他們!”
姜奐立即瞧向南鷹,見他無可無不可的“恩”了一聲,不由大喜,來到山邊高叫道:“叁狼羌的兄弟們聽著!我是廣漢羌姜奐,現(xiàn)在以黑虎山部屬的名義,請你們立刻棄械歸順!”
很多叁狼羌人都聽說過姜奐的名字,立時引起一陣騷動。
野利雄和強仝互視一眼,均看到對方眼中的驚駭,兩人同時想到的是:難道廣漢羌果然介入了戰(zhàn)爭?
野利雄仰首叫道:“上面真的是姜奐兄弟嗎?”
姜奐回道:“我確是姜奐!你是叁狼羌的野利雄吧?我?guī)啄昵芭c你有過一面之緣!”
野利雄也認出了姜奐,一顆心直沉下去,為了一個黑虎山,廣漢羌竟然連少主都出動了!
他強笑道:“姜兄!你我同為羌人,又共同信奉偉大的鷹神,正是血肉相連的兄弟!今日為何竟會連同漢人來對付我們?”
姜奐搖頭道:“你此話不對!我剛剛已經(jīng)說過了,我現(xiàn)在不是廣漢羌少主,而是黑虎山的部屬,你率眾悍然來犯,我們必然是以死相抗!現(xiàn)在代表我家主公來勸你們歸順,也只是體念同為羌族的情份,不愿意你們枉送性命罷了!”
野利雄駭然道:“什么?你好好廣漢羌少主不做,竟然歸順了黑虎山?你父親知道此事嗎?”
姜奐大笑道:“我家主公智勇兼?zhèn)?,仁義無雙!有大恩與我廣漢羌,正是父親命我投入主公帳下效力的!閑話少說,野利兄也是識實務(wù)之人,在如此情形下,還不歸順更待何時?”
野利雄默然一會才道:“我們?nèi)舴畔挛淦?,之后將會如何??p> 姜奐尚未答話,賈詡搶先道:“全族加入我黑虎山!成為我們的一份子!無條件接受我家主公的任何命令!”
叁狼羌等人一齊色變,好大的胃口,竟是要將全族都收入旗下!
野利雄怒道:“我不會同意的!身為鷹神的后代,我們寧可堂堂正正的死去,也不能屈辱的活著!”
南鷹也沒料到叁狼羌人在如此絕境下還會這等強硬,不由大感頭疼,向賈詡瞧去。
賈詡干咳一聲道:“如今倒有上中下三策!供主公選擇!”
眾人一齊大訝,竟然還有三策可選?
賈詡細長的眼睛閃過一絲精芒,緩緩道:“上策,我已經(jīng)命人備下大量干柴枯草和火油,只要從山上拋入谷中,再點一把大火,嘿嘿,定可一人不損教他們?nèi)姼矝]!”
姜奐聽得面如土色,眾人也均是心中發(fā)寒,這賈先生果真夠毒!
南鷹心中苦笑,這確是一個好計,但是姜奐等數(shù)百白馬羌兄弟均在一側(cè),這計如何能使得?只怕定會被千夫所指,罵成冷血無情之人了!
他微微搖頭道:“此計雖好卻有傷天德,不可!說中策吧!”
姜奐等人明顯松了一口大氣,白馬羌眾兄弟的目光也露出感激之色。
賈詡嘆息道:“主公果然仁厚,我便知道你不會同意!中策是繼續(xù)圍困,直到他們饑渴難耐時再一舉殲滅,但我猜他們其間絕不會坐以待斃,瘋狂反撲下我們只怕是要死傷不?。 ?p> 典韋怒道:“圍什么圍?我率人殺下去一戟砍了那頭領(lǐng)的腦袋多好!還怕其他人不降?”
南鷹抬手止住典韋道:“文和!此計亦不可行!我們在如此優(yōu)勢下還要付出人員折損,,豈非笑話?”
賈詡苦笑道:“還有下策!那便是給他們一些糧食,放他們退去!”
“不可!”低沉的聲音傳來,眾人一齊大訝,這首先出言反對之人竟然是姜奐!
姜奐見眾人吃驚之色,不由面容扭曲,似乎心中正在作出痛苦掙扎的決定,半晌,他才沉痛道:“此計絕不可行!坦白說,我亦不愿反對!但這些人的性格我太了解了,今日給他們糧食,他們也定會退去,但不出一月,此事必將傳遍羌人部落。有了叁狼羌人的先例,我黑虎山定會被所有羌人認為是予取予求的軟蛋。那時我們真的要陷入滅頂之災了!”
他拳頭握得“喀喀”作響,艱難道:“主公,我知道你已經(jīng)瞧在我的面上,做到了仁至義盡!但我們羌人信奉的是強者為尊,退讓是永遠也不會讓敵人畏服的!所以,我懇請主公,動手吧!”
山崖上,眾人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瞧向南鷹,等候他作出最后的決定。
南鷹心中亦是進退兩難,如不將這些叁狼羌人收服或是除去,肯定后患無窮,但如果真的下手,數(shù)千條人命只怕將會給所有已方羌族戰(zhàn)士帶來一生的心中陰影。
思來想去,理智終于占了上風,身為數(shù)萬人的首領(lǐng),他必須把自己人的安全放在首位,其他人的死活又有什么關(guān)系?亂世之中又有哪天沒有人枉死的?罷了!就讓我當一回嗜血之人吧!
想著,南鷹緩緩抬起右手。
所有黑虎山戰(zhàn)士頓時繃緊了心弦,他們均知,這只手一旦落下,死亡的序曲便將奏響。
山下,野利雄的高喊再次傳來:“姜兄!我絕不會降的!但請你瞧在偉大的鷹神份上,將我們的尸體送返,我死也會謝你的!”
南鷹即將落下的手猛然止住,這野利雄又一次提到了鷹神,這一點和表面信奉鷹神的白馬羌人截然不同,叁狼羌人似乎真正是對鷹神敬服至極,而白馬羌人只是一種形式。鷹神,鷹神,很好!且試試此計可不可行!
南鷹回過身來,在楊昆耳邊低語幾句。
楊昆立時露出古怪的神色,似是將信將疑,又有一絲躍躍欲試,他想了想,深吸一口氣,突然發(fā)出一聲高昂清越的長嘯!
山上眾人和山下叁狼羌人正在目瞪口呆、不知其意時,南鷹已經(jīng)開口了:“野利雄!在下便是黑虎山之主,我叫南鷹!”他說到自己的名字時,重重說出了鷹字!
野利雄不明所以,隨口道:“哦!閣下也叫鷹?卻是與我族信奉的神物有些不謀而合!”
南鷹縱聲長笑道:“不謀而合?哈哈哈!很快你就會見到更加讓你吃驚的事!我瞧你那時降是不降!”
野利雄堅定道:“不管你怎么說,我也絕對不會……….”
突然間,只覺背后日光一暗,天際傳來一聲穿云裂石的清鳴。
眾叁狼羌人一齊大駭抬頭瞧去,只見一個巨大雄駿的黑影正在緩緩盤旋而下,渾身堅硬如鐵的羽毛在日光下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野利雄差點跌下馬來,手指天上,顫聲道:“這!這是!”
南鷹重重一拍姜奐肩頭道:“小奐!該你上場表演了!”
姜奐終于省悟,面上泛出狂喜之色,高叫道:“偉大的鷹神在上!你的降臨是我等一生的榮耀!”說著倒頭便拜。
500白馬羌戰(zhàn)士亦經(jīng)歷過草原上的獵鷹之戰(zhàn),紛紛明白過來,立即有樣學樣的拜倒一地。
此時,神鷹已經(jīng)降到眾叁狼羌人的頭頂,巨大的鐵翼卷起的狂風竟然將很多人從馬上掀翻,眾叁狼羌人早已是嚇得呆了,一聽姜奐的狂呼,登時不少人高呼“鷹神在上”連滾帶爬的拜倒,這一舉動又引起了連鎖反應,少頃,所有叁狼羌人包括野利雄在內(nèi),全體跪伏于地。
除了500白馬羌戰(zhàn)士,其他千余黑虎山戰(zhàn)士睜大了雙眼,不能置信的瞧著眼前的詭異情形:谷內(nèi),叁狼羌戰(zhàn)士跪滿一地,沒有一人敢抬起頭來,兵器扔得四處都是,竟是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樣。
隨著楊昆一聲令下,神鷹收起雙翼落在南鷹身側(cè),傲然四顧,確是威勢逼人!
南鷹伸手輕輕在神鷹頸間撫摸,突然厲聲道:“野利雄!鷹神在我們一方!你們還敢不降嗎!”
野利雄再瞧了一眼身邊的戰(zhàn)士,方才還視死如歸的勇士們?nèi)匀坏皖^跪倒,竟然沒有一人敢出言相抗,他露出苦澀和無奈的神色,長嘆一聲道:“我們愿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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