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長時間,鄰居婆婆和張智走出房間,兩人都是一臉沉重。沒過一會,鄭知秦和凌鳳徊也相伴走出。
鄭知秦一臉悲傷地看著夏梓彤,“去看你爺爺最后一面吧……”說完就深深的嘆了口氣。
他旁邊的凌鳳徊已經(jīng)哭出來,一邊哭一邊道:“我現(xiàn)在終于想明白了,為什么當(dāng)初人人都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原來是因為我天生就是他的克星!”她來一次就克死一人,之前克死了武南祈的妻子,現(xiàn)今又克死了他。
鄭知秦抬起手,輕輕地拍了拍凌鳳徊的肩膀,勸慰著:“別說了。也別想太多了,有些事,不是你一人就可以決定的。該來的一定會來,該走的也必定會走……”
聽了鄭知秦的話,凌鳳徊只是小聲地啜泣著,也再沒說一句話。
所以畢慈抱著夏梓彤進(jìn)入武南祈房間時,夏梓彤特意看了一眼兩人。當(dāng)初的事,武南祈怕是擔(dān)心夏梓彤會胡思亂想,只是模棱兩可地說了些細(xì)枝末節(jié)的東西,所以夏梓彤并不是特別清楚?,F(xiàn)在聽鄭知秦這樣說,是不是說明那些陳年往事,和凌鳳徊的關(guān)系并不大?
畢慈將夏梓彤放到武南祈的床沿上坐著,他知道夏梓彤肯定有話要和武南祈說,于是沖著夏梓彤點點頭,就準(zhǔn)備離開房間。
“你別走,留下來陪著我吧?”夏梓彤看著武南祈,話卻是沖著畢慈說的。
“哦!”畢慈應(yīng)了聲,“那我去把房門關(guān)上?”
夏梓彤點點頭,沒再說話。她的目光一直看著床上躺著的武南祈。
房門一關(guān),本來采光就不太好的老房子里,光線更加沉暗了。沉暗的光線里,武南祈安詳?shù)亻]著眼,臉色發(fā)白,呼吸也不太正常。他蒼老的容顏因為油盡燈枯,顯得更加的衰敗,仿佛魂魄就要馬上離體一樣。
“梓彤?”武南祈并沒有昏睡,他只是因為一早上都在跟鄭、凌兩人交代事情,所以疲憊地連眼睛都睜不開。所幸的是,他的靈覺卻敏銳起來,他知道,這是上天賜予他死亡前的安定。
夏梓彤也沒想到武南祈沒睡著,聽到武南祈的聲音,夏梓彤連忙說:“爺爺,爺爺,梓彤在!梓彤一直都在!”她很激動,她很害怕,害怕爺爺會一直睡下去,然后永遠(yuǎn)醒不來。
“嗯……梓彤一直都是好孩子?!蔽淠掀黹]著眼說:“爺爺知道梓彤一直都很聽話。那這次你就再聽爺爺一句話,不要因為外在的因素去傷害自己從而達(dá)到自己的某些目的。這樣的苦肉計第一個傷的永遠(yuǎn)是自己,而對于別人來說——則是親者痛,仇者快。你覺得,你爸爸會真心疼你嗎?”或許是因為武南祈快要死亡,所以他說出的話,極為順溜——這大概也算是回光返照吧。
“爺爺?”夏梓彤錯愕的看著武南祈,沒有回話。
“爺爺知道你不想跟著你爸爸走,所以爺爺幫你安排好了去路,你鄭爺爺一生無子無孫,你若是愿意,就作為他的孫女跟他去楚天吧。爺爺和你鄭爺爺從小一起長大,他的一身本領(lǐng)雖然比不上爺爺,可是教你還是綽綽有余的……你愿意嗎?”
夏梓彤含淚一直點頭,她忍著不讓自己哭泣,她怕她流淚的瞬間,爺爺?shù)挠跋窬蜁乃壑辛镒?。后一想到武南祈是閉著眼的,看不到她點頭的樣子,又慌忙道:“梓彤愿意梓彤愿意……”
武南祈苦笑,嘴角咧出一個極為難看的笑容,“你別答應(yīng)的這么快好嗎,別讓爺爺覺得你是巴不得去楚天的……爺爺帶你快十年,卻無法看到你光彩照人的一幕……真的……很……不甘心呀……”武南祈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而后幾不可聞。
而夏梓彤卻因為武南祈的這一番話,將她含在眼眶中的淚水系數(shù)催下,“爺爺,你是不是一定要看到梓彤哭才甘心!爺爺!”
畢慈關(guān)上門后,就一直站在一個不起眼的陰影地方,直到武南祈安靜下來,夏梓彤哭泣,他才走出陰影。
他走到床前,看了看床上躺著的毫無聲息的老人,又看看哭得淚眼模糊的夏梓彤,有些心酸地說道:“夏梓彤,別哭了,你爺爺已經(jīng)走了……”
而后,夏梓彤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傳遍整個老房子……
……
三天后,武南祈被埋在夏家的墳地里。他的墳塋和夏翠華緊緊挨著,而夏梓彤的名字也第一次被刻上了墓碑。
這三天,自從武南祈去世時,夏梓彤哭過以后,就再也沒有哭過。就像武南祈生前說過的一樣,她的眼淚已經(jīng)哭光了,在他死后反而沒哭出來。
不過,武南祈的葬禮上,夏梓彤一滴眼淚也沒有流的事卻并沒有被人嘲笑。因為武南祈從死亡,到入殮,再到停棺,再至入土,她皆是陪伴左右,并不像其他半大孩子一樣懼怕死人。她的表現(xiàn),并不像一個十歲的半大孩子。
武南祈停棺三天,她就在棺材旁邊守了三天。這三天,她一直在思考,思考著前世今生,思考著武南祈臨終的話,思考著自己將來的方向。夏梓彤的神情開始是木木訥訥,而后臉色變幻不定,之后眼神越來越堅定。
而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夏梓彤的一雙眼睛連畢慈都不敢看上一眼。因為,畢慈看不透也不敢看,夏梓彤那雙黑亮的眸子就如同一個深黑色的飛速的漩渦,那漩渦仿佛可以將一切的物體全部攝入進(jìn)去。
鄭知秦和凌鳳徊將夏梓彤的變化收入眼中,兩人皆有些驚訝于夏梓彤的成長,同時又擔(dān)心夏梓彤的心境會拐入一個沒有頭的胡同。
在武南祈入土后,鄭知秦特地找了夏梓彤談話?!澳恪蛩阍趺醋??”
此時夏梓彤正在武南祈的房間里收拾武南祈的遺物。根據(jù)W縣的習(xí)俗,老人離世,老人的穿過的衣物,用過的日用品和被褥之類的東西都要燒掉。所以武南祈剩下了的東西并不多,只幾本書、幾本毛筆字帖、幾盒野茶和武南祈保存東西的那個餅干盒子。
“爺爺讓梓彤跟著您去楚天。以后梓彤會把您當(dāng)成是梓彤的親爺爺。而且,我保證我會好好聽話,好好孝敬您的?!毕蔫魍粗嵵?,明媚的笑著,而那雙眸子里卻有著化不開的憂傷。
鄭知秦聽了夏梓彤的話,連忙擺手,“別別別,以后啊,我還是你的鄭爺爺。要是你真把我當(dāng)親爺爺孝敬,我怕武老頭會從地下爬起來找我算賬!”
鄭知秦的話把夏梓彤逗笑了,在那個瞬間,她眼底的憂傷消散了不少。
“你爺爺?shù)倪z囑你都看過了?”
夏梓彤點點頭,“爺爺把他所有的東西都交給我了!”
“那你爸爸怎么說?”鄭知秦不無擔(dān)憂的問,這幾天他一直住在夏梓彤家,自然目睹了夏安建是如何的強(qiáng)勢,又是如何對待夏梓彤的。武南祈將自己的遺物留給夏梓彤不留給夏安建,夏安建肯定不服,鄭知秦?fù)?dān)心夏安建會來脅迫夏梓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