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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陶紫呢喃了幾聲,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fā)現自己不知什么時候竟然趴在床邊睡著了,而本應該躺在床上修養(yǎng)的顧云遲,此時卻沒了蹤影。
看著整整齊齊的床鋪,陶紫嚇得渾身桃子毛全豎了起來,睡意一丁點也沒有了。在將整個客棧上上下下找過一遍之后,陶紫幾乎崩潰地發(fā)現,她的阿遲真的不見了。
茯苓房里沒有,楊松柏房里沒有,懷殤房里也沒有!絕望之下,陶紫坐在走廊里放聲大哭起來,任憑幾人如何勸說,卻是一點作用也沒有。
看著哭得一塌糊涂的陶紫,茯苓的表情很凝重——從什么時候開始,桃子開始這么依戀云遲了?這傻丫頭一向死心眼,若是云遲有負于她,那從中推波助瀾的自己,豈不是罪孽深重了?可是想起他為了救自己和懷殤而身負重傷,茯苓又很不愿意相信他會真的棄陶紫而去。
生平第一次,茯苓無力地發(fā)現,自己不再像從前一樣,能輕易地左右陶紫的情緒了,陶紫的世界里,也不再只有她一人。而那個可以輕易左右她情緒的人,現在卻不知去了哪里。
這樣的認知對于茯苓來說,是很大的打擊。雖然她一直希望陶紫可以有更精彩的生活,可以有更多照顧她的人,可是在這一刻,她卻很難接受自己變得不再像從前那么重要了,也很難接受陶紫對顧云遲的那份超乎她預料的依戀。
沉溺于這份突如其來的打擊,茯苓怔怔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
而楊松柏早就被陶紫的眼淚逼得干著急了,但他也只能干著急,其他的,他什么也做不了。他不是顧云遲,做不到讓陶紫展顏一笑,也無法像顧云遲一樣,用絕強的法力保護陶紫。
他想安慰陶紫,卻沒有適當的語言,適當的表情。
見茯苓和楊松柏都怔怔站在那里不說話,懷殤氣得簡直要頭頂冒煙了!這兩個人怎么回事兒啊,眼看著這傻桃子哭得淅瀝嘩啦的,怎么也不勸勸!難道要讓我勸???我向來都是只會損人的,哪會安慰人啊!
可不管懷殤心里怎么著急,這兩人就是動也不動一下。被逼得實在沒了辦法,懷殤只好硬著頭皮往前蹭了幾步,不大自然地推了推陶紫的胳膊,道:“喂,傻桃子,你別哭了行不?到底怎么回事還不清楚呢,你急著哭什么?。砍笏懒?!”
陶紫帶著濃重的鼻音哼哼了兩聲,沒說話。
懷殤無力地嘆了一口氣,接著道:“你光哭有什么用?。】匏湍芑貋戆??”
陶紫這才抬起頭,帶著哭腔道:“阿遲受了那么重的傷,就這么孤伶伶地出去了,要是遇到壞人可怎么辦!阿遲他一定是怕自己拖累別人,所以偷偷離開了!一定是這樣的!都怪我,我要是法術特別厲害,就可以保護阿遲了,阿遲就不會受傷,也不會走了……”
你已經保護他了——默默站在一旁的楊松柏在心中黯然道。只有他知道,在顧云遲最危險的時候,陶紫不顧一切地擋在了前面,而絲毫沒有想過,自己可能完全沒有能力擋下那一擊,沒有想過這么做有多危險。
“他不會這么做的”,沉默許久的茯苓突然沉聲道。
陶紫轉過臉看向她,聽見她接著道:“你的阿遲是個信守承諾,言出必行的人。當初他既然答應過要送你到江都,就一定不會食言。你不要心急,先等等再說?!?p> 陶紫怔了怔,沉默地點點頭,什么話也沒有再說,默默站起身來,下了樓去。
她要在樓下的大廳里等著,一直等到她的阿遲回來。
一直等。
看著陶紫離去的背影,茯苓覺得嘴里一陣發(fā)苦。她心疼陶紫,也第一次開始懷疑,如此放任陶紫越來越依戀顧云遲,是不是一件好事。
整整三天,陶紫一直不眠不休地守在大廳里,只要客棧大門外稍有一點動靜,她就會立刻沖出去,左右張望,然后,當滿心的期待變成一場空歡喜,再落寞地回到大廳里,繼續(xù)趴在桌上盯著大門的方向。
任誰如何勸說,她也不肯回房休息。
就在第四日的黎明,細微的晨光中,一個身影出現在客棧的大門外,遮住了縷縷微光。陶紫怔怔地看著門口,緩緩站起身,然后猛地邁開步子奔上前去,不顧一切地擁住了那個身影。
“阿遲……阿遲……你終于回來了!”伴著讓人心疼的哭腔,陶紫把臉埋在顧云遲的胸口,泣不成聲。
顧云遲的身形一頓,似乎想說什么,而陶紫卻突然軟在他懷里,暈了過去。
顧云遲忙將陶紫抱了起來。“她不眠不休地等了你整整三天三夜。”他一抬頭,正看見茯苓一臉嚴肅地從樓上走下來,身后跟著臉色極差的楊松柏,和神色不慍的懷殤。
顧云遲的眼神一黯,似乎有什么情緒飛快地一閃而過。他什么也沒有說,默默抱著陶紫上了樓,把她放在床上,細心地蓋好被子。
其他人看著顧云遲守在陶紫床邊,默默看著時她的樣子,全都沉默了。
似乎,他們連靜靜站在這里,都是一種打擾。
茯苓最先離去,接著是懷殤,楊松柏又深深看了二人一眼,最后也安靜地離去了。
房里一片沉靜,顧云遲久久看著陶紫的睡臉,突然伸出右手,揉了揉陶紫的發(fā)頂。
睡夢中的陶紫咕噥了幾聲,隱約有“阿遲”二字不斷出現在她口中。顧云遲手上的動作先是一頓,然后,嘴角牽起一絲最柔軟的笑意。如果此時陶紫突然醒來,一定會被這笑容迷住,可她太累了,累得睜不開眼睛。
“傻丫頭?!焙寐牭哪新曉诎察o的房中輕輕響起,又無聲地消失。陶紫拱了拱身子,尋找著最舒服的姿勢,睡得一臉香甜。
門外,一個身影僵硬地停留了片刻,然后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陽光透過云層,均勻地灑滿了整個清泉鎮(zhèn),百姓像往日一樣,開始一天的生活。噬骨幡帶來的陰霾,就這樣,在清晨的微風中,煙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