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紫藤一躍而起,再看“金絲鞭”、“銀絲鞭”二人早已不見了蹤影,一院狼藉,只剩黑衣人仰面朝天躺在雪地上,當(dāng)下也不去追,三兩步搶到風(fēng)、花二人身前,道:“怎樣了?”
風(fēng)靜寒沉聲道:“他連中那廝兩掌,剛才暈過去了?!?p> 凌紫藤深有憂色,把了把花逸塵脈搏,掏出個小瓶,將瓶中五顆藥丸一齊倒出,給花逸塵含在口中。
風(fēng)靜寒目不能見,奇道:“凌兄弟,你做什么?”
凌紫藤道:“岳大哥的‘通心丹’我這里還有五顆?!眹@息一聲,道:“只怕也無濟(jì)于事,若不趕快找到神醫(yī)醫(yī)治,花大哥這渾身經(jīng)脈便保不住了?!?p> 風(fēng)靜寒身子一顫,澀聲道:“那我們兄弟二人豈不都成了殘廢?!币话炎プ×枳咸偈直郏溃骸傲栊值?,你快想法子,二弟替我挨了一掌,便是上刀山下油鍋,我也不能眼瞅著他在床上躺一輩子?!?p> 凌紫藤神情憂慮,溫聲道:“好,風(fēng)大哥,你別著急。”一手在花逸塵胸腹間輕輕推拿。
足有一盞茶的時間,花逸塵緩緩睜開眼睛,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道:“凌兄弟,你怎么來了?”聲音極是微弱。
凌紫藤道:“前天中午我便到了大王集,今天聽說你們在洛陽城攪了望霞山莊的親事,便迎過來瞧瞧,跟隨官兵便找來了,你覺得怎樣了?”
花逸塵低聲笑道:“鐵打的江山?!睜縿咏?jīng)脈,不由連聲咳嗽。
凌紫藤搖了搖頭,道:“咱們走吧。”
風(fēng)靜寒抱起花逸塵,三人來到黑衣人身前。
凌紫藤道:“慕楚幫與你們有何冤仇,為什么如此陰狠毒辣,趕盡殺絕?”那人閉目不理。
風(fēng)靜寒大怒,一口濃痰吐過去,伸腿便踢,罵道:“不用跟這賊王八客氣。”
花逸塵低聲道:“問他,究竟是受何人指使?怎么會,怎么會對咱們的行蹤如此清楚?”他一口氣說下來,喘個不停。
那人睜開眼睛,自三人臉上一一望過去,臉露譏諷之色,道:“凌紫藤,你身手不錯,老子輸?shù)男姆诜!蓖蝗婚g一陣狂笑,兩眼向外努出,喘息道:“可惜,可惜,老子不能親手殺了你們這些烏龜王八蛋!”
風(fēng)靜寒大怒,在他身上連踢幾腳,凌紫藤忙將他拉住,再看那人一陣扭曲,喉嚨里一聲輕響,就此不動了,不一會臉上泛起片片紅斑。
風(fēng)靜寒聽得有異,道:“他怎么了?”
花逸塵道:“他方才沾上了姓白的灑的毒,發(fā)作了?!?p> 風(fēng)靜寒“嘶”地倒吸口氣,只覺踢過那人的腳有些發(fā)酸,忙在地上蹭了蹭鞋底。
凌紫藤自外衣上撕下塊衣襟,纏好手掌,到那人懷里將他隨身物品取出一一查看。
一時四下里靜寂無聲,風(fēng)靜寒、花逸塵聽他呼吸突然一滯,低聲道:“發(fā)現(xiàn)什么了?”
凌紫藤將一塊精致的腰牌對著雪光細(xì)細(xì)查看,低聲道:“刑部河南清吏司?!?p> 花逸塵愕然道:“官府?”
三人默默相對,凌紫藤臉色越來越凝重,將那腰牌收起來,道:“走吧,官兵馬上就找來了?!?p> 死者竟是官家的人,三人意外之下頗覺棘手,眼下這情形尸體是帶不走的,只得胡亂藏在草垛里,拖得一時是一時。
雪不知什么時候停了,風(fēng)依舊肆虐如刀,不時折斷枯枝,掀下一團(tuán)雪霧。天色已黑,四下里唯有白茫茫雪光。
客棧前院門窗緊閉,所有的房間不管有沒有人住都黑黢黢的。
風(fēng)靜寒、凌紫藤踩著積雪向外走,風(fēng)靜寒道:“凌兄弟,你那邊情形怎樣了?”
凌紫藤嘆了口氣,道:“我一路趕來,碰上給董大哥入葬,董大哥的小孫子剛滿月也給一刀殺了,慘得很?!?p> 他機(jī)警地拉了一把風(fēng)靜寒,兩人飛身上房,風(fēng)靜寒跟在他身后,隱身黑暗之中。
大隊的官兵涌到街頭,不知是否得到了命令,無數(shù)火把燈籠照耀下,腰刀出鞘硬弩上弦,泛著令人心悸的寒光。
風(fēng)靜寒目不能見,側(cè)耳細(xì)聽,悄聲問:“如何?”
凌紫藤道:“人倒是不少,可惜來得遲了?!?p> 他見這么大的陣仗,一邊寬那二人之心,一邊不禁有些后怕,今日幸好黑衣人、白翎倜幾個心急大意,未料到自己趕來接應(yīng),若是真集齊這么多官兵,只怕都要陷在這里了。
此時又有一支百人隊趕過來,為首的漢子身材粗胖,一臉橫肉。
迎面有人與他打招呼,不知是不是因為看到熟人,那漢子腳下一急,忘了雪天路滑,手舞足蹈滑出甚遠(yuǎn)還是狠狠摔了個屁墩兒。不僅如此,還一腳撞翻了路邊一個兩尺高的舊火爐,爐子里的火本來封得好好的,這一下火星四濺,燙得那漢子慘叫一聲,身上又是泥水又是煤灰,狼狽的樣子引得眾人一陣哄笑。
那漢子紫青著面皮爬起來,他見那火爐旁搭了個草棚,破木門虛掩著,惡向膽邊生,一腳將木門踹開,搶進(jìn)去打眼看見兩盆吃食,罵了一句,一手一盆揚(yáng)手潑到草棚外邊。登時滿地都是煮花生,還滾了幾個茶葉蛋。
“不要??!”一個頭發(fā)花白滿身補(bǔ)丁的老婦自草棚里連滾帶爬搶出來,趴在地上歸攏吃食。
那漢子余怒未消,飛起一腳,正踢在老婦心口,罵道:“滾你個老不死,敢暗算爺爺?!?p> 老婦登時口角見血向一旁栽去,在地上打了兩個滾,趴在街角雪地上,弱不可聞哼了兩聲。
此時街上除了官兵,還有三三兩兩來不及回家被控制起來的行人。有住得近的認(rèn)識這貧困的老婦,孤零零一個人全賴有個棚子遮風(fēng)擋雨,平時賣些吃食靠著大家照應(yīng)勉強(qiáng)為生,如今禍從天降,受這一腳只怕要將命搭上了。
青衣一閃,一個瘦削的身形不知從何處鉆出來,蹲下身把那老婦翻過來,不顧骯臟將她上半身抱在懷里。
打人的漢子見有人插手,正待接著尋事,卻發(fā)覺這人是個女子,聽她連聲急道:“祖母,您怎么樣了,快醒來啊?!鼻宕嗟穆曇魩е箲]。既是這老不死的孫女,那漢子便消了火氣,心中悻悻。
燈光昏黃,照在這人身上,這女孩兒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劉海兒長長,面容低垂藏在黑影里,瞧不清楚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