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奮起

　　　　虛弱，手腳發(fā)軟，就像上輩子家人被殺的那個(gè)瞬間的感覺一樣，痛恨自己的弱小與無力。

　　清雅努力的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便是弟弟阿福那顆毛茸茸的大腦袋，因?yàn)樯≡揪筒簧鯃A潤的臉越發(fā)的清減了。清雅鼻頭一酸，差點(diǎn)又要重蹈覆轍了，想要安居一隅的她實(shí)在是太幼稚了。不管換到哪個(gè)朝代，都還是一樣的規(guī)則啊，弱者永遠(yuǎn)守護(hù)不了自己最重要的東西。

　　“阿姐，你醒了。擔(dān)心死我了?！笨粗憬阈蚜?，阿福滿眼都是驚喜。嬤嬤說姐姐為了他，求那些人了，明明姐姐就不喜歡見到那些人。想到這里阿福有些沮喪，明明他才是男子漢呀，可是每次都只能夠躲在姐姐的身后。

　　“阿福，想什么呢？要是姐姐生病了，你也會想盡辦法救姐姐的不是！以后姐姐還要靠阿福來保護(hù)呢，比如花心老公、兇惡婆婆什么的，就要靠你幫姐姐打倒他們！”清雅促狹的說道，剛想伸出手摸摸阿福的腦袋，就感覺脖子抽的一下繃緊，疼啊！差點(diǎn)忘記脖子上還有傷口了。“嬤嬤，這不會留疤吧！”

　　榮嬤嬤責(zé)怪的看著躺在床上疼得呲牙咧嘴的清雅，無奈的說道：“現(xiàn)在你知道害怕了。主子平時(shí)那么多鬼主意，怎么這次偏偏就選了這么個(gè)笨辦法啊？”

　　清雅沉默了半響。緩緩開口說道：“瑪法喜武，這種人對于勇者總是有格外的偏好，所以只有這樣，才能夠讓他對我們留下好印象，更何況，在那種情況之下，這是最快見到瑪法的方法了。嬤嬤，把春喜叫進(jìn)來吧，從今往后，咱們四人得振作起來，決不能再讓人欺負(fù)上門。”

　　榮嬤嬤一呆，“主子說得沒錯(cuò)，這次天花真不是天災(zāi)，而是人禍。奴婢在主子的枕頭里發(fā)現(xiàn)了些血痂兒，不知道是哪個(gè)殺千刀的這么狠心??！”

　　清雅一聽，神色一凜。這次是她與阿福福大命大，熬了過去，可是下次呢？到底他們姐弟倆有什么惹人記恨的，要做到如此地步。“嬤嬤，將這枕頭收起來，且小心些。”

　　“春喜，我進(jìn)去了之后，那些侍衛(wèi)可有為難你？”見春喜悄聲的走了進(jìn)來，清雅問道。之前因?yàn)閶邒吣隁q已高，一些粗重的活都是春喜在干，倒是有些忽略她。這時(shí)間仔細(xì)一看，春喜那張臉竟然是做了偽裝的，用碳筆加粗了眉，用蠟?zāi)S了臉，斂氣收神，完全就是一副難以惹是生非的普通模樣，十七八歲的大姑娘，無事誰愿意打扮成這樣呢，“春喜，苦了你了?！?p>　　突然聽到這么一句，春喜愣了一下，隨即勾了勾嘴角：“奴婢應(yīng)該的。姐兒進(jìn)去了之后，那些侍衛(wèi)很快就聽令傳太醫(yī)去了，奴婢就在一旁候著了。姐兒暈了之后，老太爺?shù)诙蝹魈t(yī)，奴婢可托姐兒的福，被人恭敬的叫了聲姐姐呢。事后，老太爺也來翠玉閣探過兩位主子?！?p>　　清雅聞言，自信的笑了笑：“看來，這翠玉閣咱們是住不久了。”春喜倒是個(gè)得力的，知道自己想問什么。“往常是我想岔了，無論是阿福入學(xué)出仕，還是我選秀嫁人，都得仰人鼻息，何來清凈？往后，清雅姐弟就靠嬤嬤和春喜姐姐了。嬤嬤可能說說這佟府后宅的情況呢？”

　　原來自章佳氏去了之后，榮嬤嬤等人本想抓了薛佳氏為太太報(bào)仇，無奈口說無憑，就連太太當(dāng)初也只是猜測紅梅有問題罷了。后來又出了龍鳳胎“克母帶煞”之事，自然的便無人再管此事了?，F(xiàn)在想來，這“克母”的流言，倒是很有可能是薛佳氏放出的轉(zhuǎn)移人注意力的消息，但是，害死主母，對薛佳氏又有什么好處呢？妾一般來說是難以扶正的。

　　郎氏倒是個(gè)命好的，章佳氏去了不到三個(gè)月，她便產(chǎn)下一子，取名介德。而她的女兒——佟家二小姐——元雅也是個(gè)聰明伶俐的，又因元月出生，甚是吉利，現(xiàn)在正養(yǎng)在繼太太膝下，充當(dāng)?shù)张甜B(yǎng)，很是得了鄂倫岱的喜愛。若說鄂倫岱后宅第一得寵之人，就非郎氏莫屬了。

　　說起那位繼太太，就得再提薛佳氏。原來這繼太太，竟是薛佳氏嫡出的親妹妹，人稱小薛佳氏。她溫文爾雅，在閨中時(shí)便甚有賢名。鄂倫岱娶了姐妹倆，在京中貴族圈里一時(shí)間被傳為佳話。畢竟，姐妹共侍一夫什么的，在話本里可是值得艷羨的段子。

　　因?yàn)檎录咽先ナ?，鄂倫岱倒是三年未娶，所以這小薛佳氏，也就是剛進(jìn)門不久的新婦罷了。這薛佳氏姐妹倆雖然如今一人為妻一人為妾，倒也互幫互助，甚是和睦。

　　受到章佳氏去世影響的還有兩人，那便是鄂倫岱的第一個(gè)妾，烏雅氏。因?yàn)檎录咽先ナ溃瑸跹攀系呐畠好餮胚x秀被耽誤了，鄂倫岱就干脆給報(bào)了個(gè)免選，選了個(gè)親近人家的庶子將明雅定了出去，如今三年孝期已滿，明雅已經(jīng)出嫁了。烏雅氏容顏已老，唯一的女兒又出嫁了，有著佟家做靠山，也不怕被人欺負(fù)了去，便安心禮佛，成了這后院的隱形人。

　　至于還有些什么通房丫頭，侍女之類的，都是些上不了臺面的，榮嬤嬤也沒有多提了。

　　如此看來，這佟家后宅表面上看起來倒是風(fēng)平浪靜，暗地里就不知怎地波濤洶涌了，好在人不算多，清雅有些欣慰。

　　“姐兒，門上說老太爺一會會來看姐兒?！北娙苏犞鴺s嬤嬤說那后宅之事，便聽見一陣敲門聲，相伴的是春枝那切切諾諾的詢問聲。眼見著這翠玉閣像是要翻身了，春枝不禁為自己之前的懈怠感到一陣后悔，她也想像春喜一樣進(jìn)去聽主子們在說些什么，都是大丫頭不是么，但是一想到之前三姐兒那嚴(yán)厲的眼神和話語，她又心里發(fā)戚。

　　“知了。”清雅心中一喜，來得正好?！鞍⒏?，你已經(jīng)大好了么？可能練武？”

　　“阿福能的。春喜姐姐，我今天上午還沒有練武呢。”見阿福那副“我很能”的樣子，清雅拍了拍他的小手，示意春喜帶他去院子里。

　　“姐兒，福哥兒大病初愈，這……”榮嬤嬤有些遲疑。

　　“無妨，武道一事，不可荒廢。而且機(jī)不可失，失不再來。嬤嬤可覺得清雅心思深沉?！?p>　　“是嬤嬤無用罷了?！睒s嬤嬤難過的低下頭，明明是一等一的貴女，卻要從這么小就開始為自己籌謀。

　　“嬤嬤不要妄自菲薄了，清雅和阿福能夠活到現(xiàn)在，真是多虧了嬤嬤的悉心照顧呢。嬤嬤在清雅心中就跟奶奶一樣，春喜雖然勘用，但到底不如嬤嬤貼心呢?！鼻逖泡p輕地把頭靠在嬤嬤肩上，榮嬤嬤雖然不如春喜有心思，但是忠心卻是絕對可以保證的。

　　……

　　佟國綱剛進(jìn)翠玉閣的時(shí)候，看到的便是這么一副情景。

　　時(shí)值冬日，小山上的翠竹已經(jīng)便得枯黃不已，偏遠(yuǎn)的小院兒幾年沒有休整，顯得有些斑駁。庭院的中央，一個(gè)三四歲的小男孩正在打拳，許是年紀(jì)太小，拳風(fēng)有些不足，但是底盤倒是非常穩(wěn)，顯然是長期苦練過的。

　　因?yàn)榇溆耖w是消暑用的，四面透風(fēng)，北風(fēng)一吹，讓人忍不住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而院中的小男孩穿著薄薄的夾衫，額頭上竟然出了汗。聽聞門口的腳步聲，小男孩緩緩的收了拳，詢問道：“你是誰？來我們翠玉閣有何事？”

　　佟國綱一看，又是心酸又是欣慰。他的一對嫡出后輩，居然寒冬臘月的就生活在這樣的地方，若是不好的便罷了，不爭氣的子孫，自己可沒有那心情去管。偏偏倆個(gè)都是好的，尤其是這個(gè)孫子，叫什么來著，聽侍衛(wèi)們說是叫阿福吧，像極了自己，不光是容貌，那愛武的性子也是，不虧是他佟家的好男兒。

　　“是福哥兒吧，我是你的瑪法?！辟V蹲到小男孩面前，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頭，有幾天沒有剃發(fā)了吧，絨絨的軟毛長了出來，讓人忍不住的想要觸摸。眼見著就要摸到了，卻被一只小手啪的一下打了回來。佟國綱也有愕然，這天底下居然還有敢打老子的人！

　　“阿姐說，男子漢的頭，不能讓人摸！”小男孩抿著嘴，嚴(yán)肅的說道。

　　佟國綱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把抱起小男孩，往里屋走去，“瑪法的小男子漢，去看你姐姐吧，讓丫頭們給你擦擦，別剛好，又涼著了?！?p>　　小男孩還想掙扎，不過這個(gè)自稱是自己瑪法的人力氣實(shí)在太大了，怎么也睜不開，真好，這就是高手的力量么。

　　清雅站在門口看著祖孫倆這副和諧又別扭的樣子，笑了笑。阿福做得好，簡直想要在他的小臉上親一口。沒想到這小子還是個(gè)大殺器啊。

　　“清雅請瑪法安。聽說清雅與弟弟病中，瑪法有來探望，清雅真是高興壞了，還從來有沒有人來探望過清雅呢……”

　　佟國綱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閃著激動的光，眼見著就要掉下淚來，忍不住寒顫了一下，喂，這鬼丫頭怎么和上次清冷的樣子完全不同了啊，這樣子真是要了老夫的命啊，佟國綱咳了一下，開口說道：“丫頭，給你弟弟擦擦，然后拾掇拾掇，明天搬去瑪法的榮光堂吧?！?p>　　如果佟國綱是穿越的話，他肯定會咆哮著說，死丫頭，賣萌可恥；臭小子，正太傲嬌更可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