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借口請教
自他轉過身來后,便一直低垂著眼瞼,昭瑤只當他是有話要說,卻沒想到他沉默良久,只喚了她一聲師尊。
她盯著面前溫順恭敬的大弟子,腦袋上緩緩打出來幾個問號。
她自知他話少,很少與旁人交流,但她身為師尊,又肩負著拯救世界的責任,應當好好關懷一番才是。
她想了想,盯著他問道:“看你獨自待在此處良久,是有什么煩心事嗎?不妨說與為師聽聽?!?p> 又是與往日一般客套的關懷。
沈溫謹心中苦笑,面上絲毫不顯露情緒,如往日一般淡然答道:“弟子無事,有勞師尊擔憂?!?p> 這樣一問一答,客套疏離的對話,很顯然起不到絲毫的作用。
昭瑤明白,話本子里的角色都喜愛如此,既不明示,又希望別人能夠懂他的心思,真真是叫人好一番頭大。
更何況,是她身處的這個世界——
等等,既然她是書中人物,莫不是,她也同自己看過的話本子里的人物一樣,只是閑暇時間給旁人帶來一點樂趣的玩物?
那些人看此書時,看到自己慘死在大弟子劍下,是不是也會與她一般好一陣唏噓,又津津有味地繼續(xù)抱著書本讀下去。
她這種小小的配角,都不會叫人記住超過三秒!
她瞬間便震驚又惱怒,一時連沈溫謹?shù)谋砬槎纪擞^察,自是沒有看見他似是不經(jīng)意間抬眸看向她時的眼神。
看著她出神的樣子,沈溫謹只覺得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與他說話,便會這般令她心煩嗎?
那她為何還要來此詢問他,何不叫他一人待著,叫他一個人藏住心中所有不可言說的感情?
他微微踉蹌著后退了兩步,慘白著臉,恭恭敬敬地行禮:“師尊,弟子告退?!?p> 說完,未待昭瑤反應過來,他便側身與她擦肩而過,落荒而逃。
昭瑤回過神來,納悶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不由得感嘆,難道她這個紙片人就這么嚇人嗎?
她這心愛的大弟子,為何用這副表情看她,甚至沒說幾句話就想逃了呢?
她想不通,但她大為震撼。
或許,她該回去照照鏡子了。
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即轉過身去,又望著遠去的沈溫謹出神,心中猜測著他的想法。
直至夜幕降臨,她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榮親王府的護衛(wèi)極其能干,這是昭瑤躺在帳篷中的軟墊上,親身體會過才得出來的結論。
溫如意與她同住,此時不知去哪里了,帳篷里只有她一人。
她懶懶側身躺著,一旁的矮桌上放著從安峽城帶來的美酒,酒意四散,聞著很是舒心,卻叫她莫名其妙開始想念起太虛宗來。
長淵這個家伙,刻意將她與若風支開,雖說是為了除魔,但定然是想叫太虛宗清靜一番,好叫陽琈好好發(fā)揮她出色的管理能力。
陽琈平日里對待連月閣雖極為過分,但大抵是物極必反,在教養(yǎng)弟子,管理內(nèi)門事物方面,竟是出奇的出色。
這一點,是縱使她不喜歡陽琈,也不得不承認的一點。
她懶懶地翻了個身,隨手拋出一道傳音符,尋長淵閑談。
那頭不知道在做什么,一直傳著嗚嗚咽咽的風聲,她蹙了蹙眉,問道:“掌門,你在做什么?怎么那般吵?”
長淵不知有沒有回答,細小的聲音夾雜在狂風里,叫人難以分辨清楚。
她心頭忽而一陣慌亂,從軟墊上爬起來,正了正神色,急忙又問:“掌門,你可能聽到我說話?你那邊出什么事了?”
太虛宗地處修仙界,四面八方都是修仙宗門,不可能會有妖魔鬼怪闖入。
但如今深夜時分,幽竹館應當是十分幽寂閑適才是,怎會有如此大的風聲?
那頭的風聲呼呼響了幾下,似是被她這番急促詢問打亂,只須臾之后便忽然停了下來。
驟然而停的風聲過后,緊接著便傳來長淵略微有些氣喘吁吁的聲音:“昭瑤,怎么了?方才我在煉藥,不可貿(mào)然停下,你可是有要事要說?”
昭瑤靜默了幾秒,思索他這話的真實性,隨即試探道:“你在煉什么藥?竟會如此重要?”
太虛宗并不注重于煉制丹藥,煉丹一事自有藥谷來做,何時需要他堂堂掌門來親自煉丹了?
況且,陽琈對他也極為敬重,遇到這種事,怕是也會搶著來做吧!
長淵并未猶豫,似是沒有察覺到她的試探,立馬答道:“能壓制魔氣的丹藥,前日藥谷弟子托人來請我?guī)兔??!?p> 藥谷,顧名思義,便是煉制丹藥,懸壺濟世之所,也是整個修仙界里最特殊的存在。
藥谷弟子大多靈根衰弱,并不善武,卻個個在醫(yī)學方面頗具天賦。
修仙者在降妖除魔的過程中受到的大傷小傷,藥谷隨便派一個弟子出來,便能立馬治好傷痛。
因此,縱使藥谷弟子靈根衰弱,整個修仙界卻對其最為敬重。
沒辦法,誰也不希望得罪了他們,到時候受了魔氣或妖氣的侵染,尋醫(yī)問診無門吧?
長淵既然說是藥谷弟子找上門來,那么他親力親為倒是說得過去。
昭瑤這才將心底的擔憂壓下,思及今日沈溫謹?shù)姆N種表現(xiàn),以及她面對溫如意與楚煜時生出的心思,便旁敲側擊問道:“掌門,我常年閉關,不太會管教弟子。我這三個弟子個個出色,又生的一個賽一個好看,若是往后各自生出別的心思來,我身為師尊,改如何抉擇???”
此時此刻,她先前閉關的好處才終于顯現(xiàn)了出來,無論遇到什么事,只有有關主角團三人,她便能以此為借口,打消一切懷疑。
然她卻不知,長淵看著她長大,她心中是怎么想的,他早就一清二楚。
傳音符那邊靜默了幾秒,昭瑤知道那是他在思索,便隨意拿起自己一縷青絲在手中把玩著,一邊等待著他的答案。
半晌過后,長淵才輕輕嘆息一聲,道:“一切皆是命數(shù),順其自然,較之刻意安排,要好上太多。昭瑤,有些事情,即使是身為師尊,也管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