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滿臉的笑容,得意的瞇起了眼睛,“你們月初去初云寺上香的時候是不是碰到我們東家了?”
曾氏點點頭。
二爺更加得意了,手里的折扇啪啪的擊在另一只手上,還晃了一下頭,“我們東家實在是非常平易近人。若說平時啊,我也不曾有什么機會親近他。那日里他卻忽然尋了我去,說是偶遇了你們,既然是親戚,便得送些見面禮才好,但手邊碰巧沒有趁手的東西,所以便特地讓我把這個捎回來給錦年。”
曾氏又是詫異,又是高興,“李少爺真是太客氣了,不過是偶遇而已,居然還特意送了見面禮,真是,有規(guī)矩的人家就是不一樣??!”
錦華上前接過雙魚仔細觀瞧,這一對小魚兩寸來長,拿起來還有點沉甸甸的,主要是雕刻非常精美,魚身上的每一片鱗片都看的清清楚楚,在燭光下燦燦生輝,賣相很是不錯。
“這位李少爺出手還真是大方啊。這東西挺值錢的吧?”
二奶奶估摸了一下,“大概得值一兩銀子?!?p> 二爺和二奶奶都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唯獨錦華有些納悶,便問二爺,“爹,你們東家對人一向都是這么大方的么?”
“李少爺對手下掌柜的,還有伙計啊什么的,一向都不薄。逢年過節(jié)的,或者家里有個婚喪嫁娶的,都不會讓人空著手回來。這次可能還是因為沾親帶故的緣故,上回送見面禮又不趁手,因此覺得不太好意思,所以才想著要補一份的吧?!?p> 哦,原來如此。錦華這下放了心。那個討厭的人居然還有這么大方的一面,著實令人覺得新奇。不過,依他們家的家境,送這么個小銀魚配飾應(yīng)該是小意思,再加上兩家聯(lián)絡(luò)有親,這樣的禮物倒也不算重,只是表達親近之意而已。
不管怎樣,這東西看著就挺值錢的,這讓求財若渴的她還是十分雀躍,仔仔細細的賞玩了半天,才交還給了母親。
雖然是名為送給錦年的東西,曾氏卻毫不猶豫的收了起來。錦年也不以為意。
被錦年的轉(zhuǎn)變給鼓舞的興奮異常的錦華,一晚上都沒睡好覺。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烙燒餅,腦子里不斷閃回前世的畫面,倔強的錦年,出口必定傷人的錦年,偏執(zhí)的錦年。。。
第二天錦華卻毫無倦意,依然精神奕奕。再看自己母親和父親,也是心情很不錯的樣子。錦華知道,母親和父親的心結(jié)看來暫時是相安無事了。
錦年卻還是有點不好意思,一直埋頭吃飯不敢看人。母親和姐姐異常溫柔的眼光不時落在他身上,讓錦年更加難受。
他不禁心里犯嘀咕,不就是昨天晚上撒了個謊么,就值得他們那么高興?難道以后還得繼續(xù)撒撒小謊騙騙人?其實說點軟和話,說點好聽話、討好人的話,好像也沒有那么難嘛。
至少,這樣做的效果立竿見影,至少躲過了父親一場預(yù)料中的暴風驟雨,還真是超好用的一招啊。
飯后,二爺依照慣例往大房那邊去了,錦華和母親親親熱熱的湊在一起做針線。曾氏一邊顧著自己手里的活兒,一邊不時的指點錦華幾句。
眼看時辰不早,錦華起身換好衣裳準備去廚房做飯,此時卻見二爺無精打采的邁進了門檻。
二奶奶忙迎上去問,“怎么了?”
二爺頹然一下子坐在桌邊,拿起碗涼茶便仰頭灌下去,嘆了口氣道,“無事可做啊?!?p> 錦華和母親對視一眼,知道他肯定實在大房受了冷落,人家直接就不讓他幫忙管理家事了唄。
這不是好事么?難道還上趕著去供人家驅(qū)使不成?!
錦華悄悄的對著母親使了個眼色,二奶奶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這人啊,被人奴役慣了,不干活就難受!
“爹,您是最有學(xué)問的,我跟娘看這本書,恰好有些地方不太懂,您幫我們看看好不好?”錦華順手把桌上的《了凡四訓(xùn)》拿了起來。
二爺?shù)难劬灰涣?,一撩袖子就站了起來,“是么?什么書啊,我來看看!”二爺愛書成癡,只有讀書方能使他立刻就提起興趣來。更何況要與妻子一道品讀,那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啊。
自己爹的死腦筋還是沒有轉(zhuǎn)過來,心里還在奢望他爹和大哥那點子微薄的親情。錦華希望他能找點別的事做,別老想些有的沒的,自己傷害自己。
唉,不知道何時爹爹才能認清楚大房的本來面目??!難道非得跟前世一樣,一直等到母親英年早逝,父親才幡然醒悟,卻已經(jīng)為時已晚了。。。
明日正好是九月初一,又到了上香的日子。二奶奶早就計劃好了要再去初云寺一次。
一呢,是這個月來自己揚眉吐氣,心里著實痛快,由不得覺得是借了神佛的光。
二呢,錦華那個夢的陰影還在,還是放不下心。只有上香的時候心里感覺到無比的寧靜,讓人不由得心生熨帖和敬畏。
三呢,也有借此散心的意思,畢竟整日里足不出戶,也著實憋悶得緊。
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話,每月初一都能去一次才好呢。如今手里有了錢,便更有底氣了。
晚飯后,二爺照例還要去給老爺子請安,二奶奶便也跟著去了,要跟老爺子報備上香這件事。
錦華不放心想要跟著,卻被二奶奶攔下了,“瞧你一副小管家婆的樣子,難道你爹娘就如此無用,離了你就會被人欺負不成?!”說著話,曾氏的眼便斜著看向自己相公。
二爺則抬頭看天,天氣不錯啊今天,呵呵呵。
錦華雖然答應(yīng)了,卻在屋里坐立不安,生怕母親又在那邊受氣。畢竟,那邊最近心氣正不順,那都是視錢如命的人啊,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而容許二房的人自在逍遙呢?
誰知沒過一會兒功夫,兩人就一前一后的回來了,神色居然還算平靜。
錦華趕緊迎上去,劈頭就問母親,“娘,祖父同意我們?nèi)コ踉扑铝嗣???p> 二奶奶淡然道,“他沒說同意,”看錦華一臉的氣憤,就又笑著接茬道,“可也沒說不同意啊。我們又沒有像錦秀那般被禁足,進香拜佛本是尋常之事,他就是作為長輩,也是不敢得罪神佛的,所以呢也沒有明確表示反對。沒事,咱們就準備明早出發(fā)吧!”
二爺?shù)哪樕阌行┎蛔匀弧?p> 錦華卻犯愁道,“可是,娘,祖父不發(fā)話,五爺爺那里是不敢?guī)臀覀儌滠嚨摹!?p> 二奶奶這次是真笑了,“你這傻丫頭,他不管我們我們就沒別的辦法了么?!村里有好幾個有牛車、驢車的,平常常做些捎帶腳的事,所以呢,雇一個就是了!正好你父親明天也得回縣城?!蓖耆桓必敶髿獯值臉幼印?p> 錦華一拍手笑起來,“對啊,我們有錢了,我怎么忘了這個茬!”看母親自信滿滿、指揮若定的樣子,讓錦華心里覺得格外的暢快。
祖父,這么多年以來,你一直就是壓在我們頭上的一座大山??墒?,如今,我們不怕你了!不怕了!
如果我們自己能把握住自己的生活,把握住自己的命運,又何懼你處處施壓、處處難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