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初探與鍛刀

　　世界，真是奇妙。

　　昂熱由衷地感嘆到。

　　在活過了一百三十二個年頭后，昂熱本以為再也沒有什么事情能夠讓他驚訝了。

　　哪怕他某天發(fā)現(xiàn)自己追逐了半輩子的血仇如今開了家小賣店頤養(yǎng)天年；或者有人告訴他一旦蘇醒勢必導致世界毀滅的龍王就沉睡在卡塞爾學院的地底；乃至某位風騷輕佻，年輕時在酒吧里被稱為“月亮捕手”和“咖喱雄雞”的副校長突然大徹大悟，要削發(fā)為僧，遁入空門，他都不會這么驚訝，只會揉著腦袋問對方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尼姑。

　　但在意識到自己并非陷入了某種幻覺，也不是闖入了傳說中的尼伯龍根之后，而是真真切切來到了另一個世界后，他仍舊有些吃驚。

　　“聽起來像是青年小說的情節(jié)……”

　　昂熱揮斧劈開了一截干柴。

　　用力均勻，干柴筆直地一分為二。

　　他曾服役于美國海軍，在軍隊拉練時他可是劈柴的一把好手。

　　大正年代嘛……

　　之所以可以排除是某種強大的言靈把他送至了過去，是因為通過和那個名為炭治郎的少年交談，以及他在鎮(zhèn)子上獲得的信息來看，這個世界的歷史與他所知的存在著不少的差異。雖然在黑船事件和明治維新等關鍵性事件上并無不同，但在細枝末節(jié)上卻迥然不同。

　　“辛苦昂熱先生了！”

　　炭治郎接過斧子，給昂熱遞了一碗水。

　　“小意思?！卑簾彷p笑，“怎么樣，炭治郎，準備好出發(fā)了嗎？”

　　“我是沒有關系，但昂熱先生你真的還要跟我去鎮(zhèn)子上嗎？畢竟奔波起來也是不遠的路途。”炭治郎說。

　　因為無處可去的緣故，昂熱暫時寄住在了炭治郎家里。

　　“畢竟還是在鎮(zhèn)子上才能獲得收集更多信息，弄清楚自己的處境啊?！卑簾峄卮鸬?。

　　“放心吧，昂熱先生！我會幫你向大家打聽消息的！”

　　望著炭治郎亮晶晶的眼睛，昂熱愣了愣，然后笑了。

　　“喲，那就拜托你了，少年?！?p>　　離開前，炭治郎依例囑咐弟弟妹妹們好好聽母親的話。

　　“哥哥……”花子依依不舍地跟炭治郎告別。

　　“放心吧，哥哥跟昂熱爺爺很快就會回來的?；ㄗ右?。”炭治郎笑著捏了捏花子的臉蛋。

　　“嗯，哥哥要小心哦！”

　　兩人行走在林間，積雪仍未化去。

　　“很漂亮的耳墜呢?！卑簾嵴f道。

　　“啊，這個嘛。”炭治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日輪耳墜，“這是父親留給我的遺物，象征著太陽的溫暖力量。父親離開后，我發(fā)誓一定要照顧好母親和禰豆子他們，雖然有了這份決心……但有的時候仍舊會感到不知所措?！?p>　　“看到這對耳墜，就會想起父親，內(nèi)心也會產(chǎn)生源源不斷的力量?！?p>　　“真是了不起的覺悟?！卑簾豳潎@?！澳愕母赣H想必會很欣慰吧?！?p>　　“昂熱先生呢？一直沒有問起，昂熱先生是做什么呢？”

　　“你覺得我是做什么的呢？”

　　“可能有些冒犯，我曾想過您會不會是混黑道之類的。但是，哪有黑道會這么優(yōu)雅淵博呢。還有……您的氣場與其說是像黑道，倒不如說，像是將軍。那種即便士卒全部戰(zhàn)死，也會一個人咆哮著向敵軍發(fā)起沖鋒的無雙猛將。似乎有些夸張了，但您就是給我這樣的感覺。”

　　昂熱鼓掌。

　　“如果你是我的學生，我會為你這通發(fā)言給你的期末成績加上十分。相當敏銳的直覺?！?p>　　“想當年我在黑道里也算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呀，要是那會兒遇見你，也許還會讓你當個干部什么的?！彼p笑?！暗缃衤铮抑皇莻€老師，是個教育家?！?p>　　“聽上去比黑道分子還不靠譜……啊，我開玩笑的?！?p>　　小鎮(zhèn)的居民大多認識炭治郎，沿街的店鋪不時有人探出身子來向他買碳，跟他打招呼。

　　“這么冷的天還下山嗎？會感冒的哦?！?p>　　“沒關系，這還算不了什么?！碧恐卫傻男θ萑珀柟獍銣嘏?。

　　“炭治郎，來點炭！謝謝你之前幫我換窗戶紙啦。”有人遠遠喊。

　　“跟著你的這位外國先生……”瓷器店的老板娘擔憂地問道。

　　“是在山里迷路的探險家。如今借宿在我家里，等開春雪化了就回去?！?p>　　約定好的說辭。

　　“得小心……不要被騙了?！?p>　　“放心吧，沒問題的?！碧恐卫烧f。

　　在炭治郎工作的時間里，昂熱晃晃悠悠地來到了鎮(zhèn)子里的鐵匠鋪。

　　“昂熱先生，您來啦?！睗M身橫肉的鐵匠慌張地放下手里的東西，用圍在脖子上汗巾擦了擦手，努力把身子站得筆挺。

　　“喲，鐵平。”昂熱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好好練習嗎？”

　　“抱歉！”鐵平漲紅了臉，深深鞠了一躬，“在下實再資質(zhì)愚鈍，辜負了您的期望！盡管嘗試了很多次，卻仍僅僅只能做到錘打出五鍛鋼?！?p>　　當這位外國老人最初漫不經(jīng)心地來到他的鐵匠鋪，把他鍛打的鐵器點評得一文不值時，他曾惱怒地想要將對方趕走，老人卻提出要借用他的打鐵爐，然后……他便目睹了遠超他所能想象的范疇，堪稱極境的鍛打工藝！

　　那哪是什么老人呀……

　　分明是火與鐵之神的化身！

　　他流著眼淚跪倒在地，請求向老人學習這種神技，腦海中回想起父親曾對他說過的話：鐵平啊，你這個愚鈍的家伙，也許終其一生也不過是個鄉(xiāng)下的小鐵匠。但人生總是充滿了變數(shù)，也許有天你也會遇見能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如果那個機會真的出現(xiàn)了，你絕對不能放手，否則，你就只能在平庸中抱憾終身！

　　那一刻他意識到，父親說的機會，無數(shù)人求之不得的福祉，降臨到了他的身上。

　　“沒關系，慢慢來總會好的。年輕人不能好高騖遠，別太較真?！?p>　　昂熱懶洋洋地翻揀起堆積在桌上的礦石，隨意拿起了一塊，單手拋接把玩著。

　　明明已經(jīng)到了胡子拉渣的中年了，在昂熱面前鐵平仍像是個孩子般拘謹。昂熱伸出手，他立刻心領神會地把酒瓶子遞了過去。

　　“伏特加？難為你能找到這種好東西?！?p>　　“知道您喜歡烈酒，我特意托商隊的朋友幫您找了一瓶這種西洋貨?！辫F平努力掩飾自己的得意。

　　昂熱灌了小半瓶酒，引火開爐，把礦石丟了進去。

　　“看好了，小子。不要眨眼?！?p>　　燒紅的鐵塊迸發(fā)出耀眼的火花，鐵錘時而如雷霆炸裂，時而輕巧如春風吹拂，不斷撞擊在鐵塊之上。老人的肌肉暴起，澎湃的力量爆發(fā)的洪水般洶涌不絕。

　　“鐵石就像是烈馬?！?p>　　“敲打它，征服它，釋放它，信任它，駕馭它！”

　　“此后，它將用它的本來面目回報你！”

　　揮動著重錘的昂熱，伴隨在身旁的焰火，豪邁的碰撞聲，構(gòu)成了一曲驚世的狂舞。

　　鐵平陶醉地看著。

　　他意識到了，老人正在鍛造一把……

　　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