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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天:從柱滅開始的卡塞爾學(xué)院

第十九章:回憶

  濃云遮蓋了太陽,午后的涼風(fēng)消解了夏日的炎熱,人群還在庭院里縱情歌舞。

  “夢就是夢,是虛構(gòu)的假象?!泵乐巫拥氖智那慕g著衣服,心亂如麻,她從沒有預(yù)想到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眼前的青年給她帶來了很大的壓力。

  但是……

  自己到底在說些什么呢?

  虛構(gòu)的…假象……

  這豈不是在說……自己追求的也不過是一場虛妄嗎?

  “很有道理呢?!?p>  青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猛地站起身,抬高雙手,用力下壓的同時收緊雙拳。

  仿佛樂隊指揮般,青年為盛大的聚會畫上了休止符。

  地動山搖,樓宇塌陷,洶涌的力量顛覆了一切。

  美治子驚呼著摔在了地上。所有墜落的磚塊,地面蜿蜒的裂痕,都避開了她和青年,連他們之間那張放著甜點和葡萄酒的桌子都毫發(fā)無損。

  他們就像是這場災(zāi)難的旁觀者。

  “追求假象,是對真實的背叛?!?p>  青年似乎是在喃喃自語,又似乎是在對美治子說道。

  惡靈和怪物潮水般包圍了莊園,向里面沖殺而來,為首者騎著骷髏戰(zhàn)馬,鐵甲面具流露著死亡的陰森可怖。

  剛才歌舞著的男女們變成了戰(zhàn)士,勇敢地抵御著入侵,用槍,用炮,用刀劍,用他們的身體。

  “看,那是‘煙灰’,我們最好的炮手。旁邊的是‘酋長’布倫丹和‘猛虎’賈邁勒。”

  利刃割下了‘煙灰’怒目圓睜的頭顱,‘酋長’在火焰中熊熊燃燒,被數(shù)根長矛穿過身體的‘猛虎’發(fā)起了最后的沖鋒。

  帶著禮帽的中年男人驅(qū)使著沉重的馬車,高吼著撞進了怪物的隊列。

  相斥的言靈領(lǐng)域發(fā)生了劇烈的化合作用。

  巨大的爆炸。

  “噢,那是我的老師‘掘墓人’甘貝特侯爵。他干掉了對方的頭兒?!?p>  青年惋惜地說道。

  “他到死都是那么的英勇。我甚至沒能找到可供收斂的遺體?!?p>  美治子已經(jīng)嚇得癱軟在地,動彈不得。

  血腥的氣味從莊園后方傳來。

  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赤裸著身體,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來。他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都已被血染紅,背部從脊骨處長出了巨大的猙獰骨翅,并逐漸被肉膜覆蓋,尚未完全睜開的雙瞳間綻放出金色的光芒。

  一具渾身浴血的尸體倒在他身后。

  “路山彥,他本該成為那個國家變革的重要領(lǐng)袖。”

  青年嘆了一口氣。

  雙翅遮天蓋地,掀起狂風(fēng)和雷霆,齒牙間噴出毀滅的巖漿與腐爛的毒液,巨龍已經(jīng)完全喪失了人型,肆意屠戮著殘存的人們。

  “怪物們所要迎回的真正主子,怪物中的怪物,掌控權(quán)與力的龍王。在它蘇醒前,我們錯誤地把它當(dāng)成了無害的實驗品。”

  青年漠然地注視著巨龍,它毫無保留地在人群中釋放權(quán)柄,收割生命。至上的位格使它免疫戰(zhàn)場中幾乎所有混血種的言靈,人們?nèi)缑┎莅悴桓实氐瓜隆?p>  有人挺身而出,化作一顆璀璨的流星擊向巨龍。

  刺目的白光里美治子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聽到青年的聲音:

  “梅涅克·卡塞爾,我的學(xué)長,我最好的兄弟,他本應(yīng)該成為那一代秘黨的領(lǐng)袖??僧?dāng)他發(fā)動那個足以抗衡龍王的言靈時,生命便進入了倒計時。”

  美治子的視線恢復(fù)時,周圍已經(jīng)徹底成了一片血色的廢墟,廢墟間隱約能看見掩埋著的人與怪物們的尸體。

  她不知所措地左右環(huán)顧。

  一塊石板被推開。

  遍體鱗傷的青年從廢墟中爬出,站了起來,張開雙臂面無表情地低吟道:

  “剩下的只有我一個?!?p>  盡管滿身的血污與灰塵,但那副悲傷而傲慢的姿態(tài),卻儼然如同站立在舊世界廢墟之上的終末之王。

  “夢?我無法沉湎于夢中,裝出其樂融融的樣子,仿佛這一切都未發(fā)生,仿佛他們?nèi)栽谖疑磉??!?p>  “如果我這么做,即便下到地獄我也再無顏面對他們了。他們會邊在滿是硫磺味的巖漿里洗澡邊嘲笑我的軟弱?!?p>  “我銘記他們的過往,發(fā)揚他們的技藝,傳承他們的意志,將他們的使命貫徹到底?!?p>  “這是我作為幸存者所背負的責(zé)任?!?p>  狂風(fēng)吹動他的衣擺,污穢褪盡,虛空中浮現(xiàn)出優(yōu)雅的黑禮服,他從青年變成了中年人,最終是銀發(fā)蒼蒼的老人。

  “我的故事怎么樣,小姑娘?”

  昂熱的目光大海般深邃。

  “當(dāng)年我可是圣三一學(xué)院話劇社的社長,希望這場演出沒有令你失望。”

  恐懼,或是某種莫名的羞愧。

  美治子顫抖著流下了眼淚。

  “請原諒我……”

  強烈的震撼擊穿了她的內(nèi)心。

  “當(dāng)然,孩子。我們每個人在年輕的時候都難免誤入歧途?!?p>  昂熱輕輕拍了拍美治子的肩膀以示安慰。

  “能有機會跟年輕人講講自己老掉牙的故事,也算是不錯的體驗?!?p>  “但現(xiàn)在,我覺得我們最好說說外面的事兒。”

  他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即使是在夢中,指針仍滴滴答答走個不停。

  美治子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所有關(guān)于魘夢的信息告訴了昂熱。

  昂熱安靜地聽著,等她說完才問道:

  “你在無限號上為那只鬼工作多久了?”

  “事實上,我直到今天才第一次登上它?!?p>  昂熱沉吟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好吧?!彼剡^神后說道?!艾F(xiàn)在,仔細聽我說,這可能在接下來救你一命。”

  “回到現(xiàn)實世界后,立刻丟棄任何與“列車工作人員”這一身份有關(guān)的物品,對著鏡子做至少三分鐘的自我暗示?!?p>  “告訴自己,你是乘客。你與這輛列車無關(guān),與列車的工作團隊無關(guān)。乘客在出發(fā)站點上車,抵達終點后就會下車。”

  昂熱輕輕打了個響指。

  “是時候回到更加真實殘酷的現(xiàn)實世界了。小心點,別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你的異常?!?p>  他微笑著揮手跟美治子作別。

  美治子的身影自下而上地開始破碎消失。

  在最后,昂熱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問道:

  “在那只鬼許諾你的夢中,你在期冀著什么?”

  美治子愣了愣,嘴巴微微開闔,然后徹底消失不見。

  許久之后,昂熱露出了微笑。

  病逝的戀人嗎?

  真不錯呢。

  他當(dāng)然沒有陷入魘夢的血鬼術(shù),他只不過是主動將少女拉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邀請對方作為這場演出的觀眾罷了。

  行走在昔日的廢墟之上,昂熱獨自品味著回憶。

  一切歷歷在目。

  他輕聲說道:

  “侵蝕的加深不可避免……”

  “但沒有關(guān)系?!?p>  “因為每次回憶,每次想到你們,都會堅定我的信念……”

  這份意志比侵蝕更加的強烈,無時無刻地焚燒著他的內(nèi)心,使他不至惡墮。

  即便逝去多年,舊友依舊庇佑著他。

  內(nèi)心充斥著仇恨與緬懷的最后幸存者,永遠無法被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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