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獅王自號‘神霄子’,修為九階中級,與其他勢力中九階巔峰的前輩相比道行是差了些,但它麾下有一大伙玄玉獅群,這些年冰川所屬的玄玉獅子大都歸附于它,其中七階八階的加起來少說也有二三十個……玄玉獅子血脈強橫,天賦神通非比尋常,更何況是這么一大群聚在一起,這才是真正可怕之處……它往日里也沒有怎么為非作歹,與北海仙天也無甚仇怨沖突,是以大家相安無事……我們這點道行修為哪里敢在它面前逞強,名號當然一早就報了,之前動手它其實已經照顧到了北海仙天的面子,若非手下留情,只它手底下那群小輩就夠我們喝一壺了!”
老頭回想起交手的事情還是頗為后怕,“北方異變其實持續(xù)許久了,冰川內外諸多勢力都盯著那邊,膽大一些的留下觀望,想要看看究竟,親善北海仙天這邊的,多數像我等這般也被安排驅趕獸群南下逃命,至于像獅王‘神霄子’前輩這樣暴脾氣的,我覺得它,呃,它可能還堅持認為這異變是因為珍寶出世呢!”
陸正莞爾一笑,突然覺得這無聊的一路終于變得有趣起來,即便有“異界入侵”這等大事壓在心頭,但也不妨礙此刻聽到趣事的歡喜。
“嗯,不錯不錯,你接著說……”他聽得津津有味,揚了揚頭。
“我說……說什么?這位玄玉獅王前輩嗎?”老頭愣了一下。
“再說說其他勢力,唔,你要是知道如今北邊情況也可以跟我說說?!?p> 老頭的臉色登時有些不好看了,他猶豫了一下,看著眼巴巴等待下文的黑衣青年,囁嚅半天才開口道:“陸道友遠來是客,更是北海仙天交待的貴賓,放在往日里,在下就是講個十天半月也絕無怨言,可現在,這……”
這只上了年紀化形大妖突然哭喪起臉來,伸出手指點了點頭頂天空,“陸道友,如今這不是講故事的時候啊!”
陸正晃著腦袋嘆了口氣,意猶未盡的砸吧了兩下嘴巴,強行將好奇心壓了下去,“罷罷罷,改日再聽也行。我這一路孤寂無聊,好不容易碰到個說話的……你們走吧,我自去便是?!?p> 那老頭話雖出口,但忐忑難安怕惹惱了這位來客,見他沒有生氣,這才舒了口氣,趕忙從懷中取出一物遞了上去:“陸道友收好,這是北冰地界的詳細地圖,上面標著北海仙天位置和其他勢力的地盤,這樣你就不會再迷路了……”
“你怎么知道我迷路了?”
老頭攤開地圖,隨手指了指,“咱們現在在這,陸道友你不是從南面道清門來的嗎?我雖然沒去過南面但也知道你來的大概方位,最下面的萬古戰(zhàn)場對吧?你再看看咱們現在的位置……”
陸正一頭黑線,將地圖上的特點標注和地形描繪仔細看了一遍,與自己這一路所經之地一一對照,看完后發(fā)現自己居然向西繞了個大圈——若非迷路,誰會這么走!
“多謝了。”他目無表情地接過地圖,又看了兩眼,突然問道:“還未請教,幾位道友怎么知道我北上消息的?”
這才是陸正一直想問的正題,因為確切知道他北上援手的明明只有碧煙紗一人,倒也不排除她提前通知了北海仙天門下弟子,但他總感覺這里面有些彎彎繞繞,心中覺得好生奇怪。
老頭倒是沒想太多,如實相告,“關于陸道友的消息,是我們在幾日前才接到的。”
他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塊晶瑩冰雕符令,“這是傳訊用的冰符,除了接收訊息,還可以確定位置,價值不菲,這次出發(fā)前門中給每路南下的獸群都配了這么一件。關于陸道友的消息就是得自這面符令,呃,應該是從北海仙天宗門中發(fā)來的。”
“應該?”陸正咀嚼著這兩個字。
“哎,在下也是猜測,這符令畢竟是北海仙天給的,按理說這么大范圍傳訊,總陣應該就在本宗之中不是?但也不能肯定,我等畢竟皆是窮苦妖修,不太懂這個……”
解釋的合情合理,陸正勉強點了點頭。
老頭給不出具體回答,他只能理解為碧煙紗提前將消息傳回了北海仙天。
不過這些也算細枝末節(jié),不重要不重要。
陸正心中念了兩遍,盯著地圖最上邊被圈住抹黑的地方問道:“看地圖上的距離,這里到北極天塹好像還很遠,不知大概需要多久才能到?”
那老頭想了想,探頭過來又看了看地圖,自己一邊比劃一邊念叨,“我是從北海仙天出發(fā)的,向西走了一段匯合他們四個,路上收攏妖獸,停停走走……以在下的速度,從北海仙天到這里,拼盡全力趕路大概需要一個多月時間,要是從北極天塹出發(fā),那怎么也得兩個月了?!?p> 陸正無聲地嘆了口氣,揉了揉臉頰,“明白了……聽你的意思,北海仙天驅趕妖獸南下一事,幾個月前就開始了吧?”
老頭點了點頭,“北極天塹的群山中也不知到底發(fā)生了何事,剛開始不少大妖前輩和北海仙天的門中高手一起去查看過一次,回來后諱莫如深,但沒多久就開始布置南下的事情了,算算時間,應該是半年前開始準備的,我離開北海仙天也已經兩個多月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了看跟前一臉認真的青年,猶豫著問了一句,“陸道友,你……您是不是北海仙天從中土請來的救兵啊?”
問得好!
這問題從一個上了年紀的大妖口中問出來,陸正突然覺得他有些出奇的“可愛”!
他緩緩收起地圖,目視遠方,“承蒙碧前輩相邀,在下特意前來一晤?!?p> “不過在下修為尚淺,不知到底能否幫得上忙,略盡綿薄之力……”
“還有別人嗎?”
陸正氣息一窒,好半晌才嘟囔著開口,“這,這卻不知……”
老頭登時有些失落,“唉,也是,早就聽說中土修真界局勢不穩(wěn),這些年大戰(zhàn)不斷,大家都不好過……”
他說了沒兩句,話頭一轉,又打起了精神,“還是要謝謝陸道友萬里迢迢趕來相助,觀您一身氣息威壓如此深沉強大,與冰川之地那些個九階巔峰的前輩相比毫不遜色!要不是看您年輕,我也不敢占便宜喚您道友,應該喚您前輩才是……”
剛剛被憋了一句的陸正登時忍俊不禁,對眼前這個老頭的觀感再次發(fā)生變化——不僅“可愛”,而且著實是個妙人!不對,是個妙“妖”!
“前輩二字太重,在下擔當不起!”他灑然一笑,問道:“還不知道友該如何稱呼?”
“在下鹿榮生,乃是冰川北地鹿妖一脈?!?p> “哦,鹿道友?”陸正眼神一亮,哈哈大笑,“你我雖然陸、鹿不同,說起來卻是一樣??!”
老頭連連拱手,“豈敢豈敢,陸道友年紀輕輕修為高深,又是北海仙天貴客,哪是小妖能比的!”
陸正收斂笑容,嘴角還保持著弧度,“還有一事請教鹿道友,你們此番南下到哪里為止?沒有目的地就這么一路向南?”
鹿榮生指了指西南方向,道“聽說那邊有座大湖,周圍環(huán)境也算湊合,我們這一批妖獸是要去往那里的,往后還會不會繼續(xù)南下,那得聽北海仙天的安排?!?p> 他說著揚了揚手中的玉符,臉上出現一絲希冀的光輝,“我們這些冰川中的妖獸,掙扎一生也不過都在冰天雪地里面,雖然日子清苦,但真要去了南面恐怕還有些不適應呢……有朝一日,若還能回去,我就再也不出來了。”
陸正笑意頓消,張嘴欲言卻又抿緊了雙唇,默然許久,突然伸手拍了拍鹿榮生的肩頭,“你們會回去的……”
他雙手再度負在身后,身姿挺拔,輕輕說道:“我有幾個朋友朋友也在朝著這邊趕來,其中一個叫覺空,是個小和尚,另外兩個……”
陸正將藍鯨圣王和蒙柯簡單介紹了一下,緩緩說完后又提醒道:“若是碰到了小和尚,讓他趕緊回返,這邊事情他插不上手,來了反而是累贅,他若不聽,勞煩鹿道友也給他一份地圖,至于另外兩位朋友,也請多多留意?!?p> 鹿榮生連連點頭,“既是陸道友的朋友,那便是北海仙天的朋友,也是我們的貴客,此事我會告知其他南下隊伍,陸道友盡管放心便是。”
“有勞了。”陸正拱了拱手,“就此別過,有緣再會!”
他腳下一跺,雪層崩裂瓦解,身形忽一下從原地消失不見。
那位鹿榮生還在低著頭給他還禮,嘴里念叨著客套話,卻被他這一下驚得退了兩步,猛地抬起頭來,目光四下一掃,風雪中除了遠去的足音,哪里還有他的影子?
……………………
陸正手中有了地圖,終于不用再擔心迷失方向。
若非碰上鹿榮生這一行妖獸,他這兩日已經猶豫著要不要主動給碧煙紗發(fā)張飛符詢問路線。
原本以為運氣好點可能會在半路追上碧煙紗,剛迷失方向的那幾天甚至幻想著那位碧前輩應該會留下點讓蛛絲馬跡便于讓他追蹤,但事實證明,這完全只是他一廂情愿的想法。
當然,這都怨不得碧煙紗,以陸正之前在道清門夸下的??冢踔林鲃泳芙^了碧煙紗要給他提供的地圖,誰能知道他堂堂守界人居然真的會在自家地盤上迷路!
陸正忍了幾天,好在那張飛符終究沒有用到,一旦真的發(fā)出去,不僅他的臉面丟光,“守界人”這三個字都要跟著他遭殃。
他已經能夠想到碧煙紗知道自己迷路后心中的嘲笑,更重要的是,如果傳到柳依依耳朵里……
他猛地打個冷顫,不敢再往下想。
漫天風雪,風聲呼嘯,他神情幾度變化,憤懣、慶幸、羞愧,一一閃現,最后全又化作力量用在了腳下。
“咔!”
這一腳力量奇大,余波直傳雪層深處,下面登時傳來一聲異響,像是積冰碎裂,被踩成腳坑的雪層底部又裂開了一道縫隙。
陸正對此恍若未覺,飛足踏步,于風雪中直接向著北海仙天宗門位置筆直插去。
沒過多久,風雪驟停,周遭視線清晰,但放眼看去白茫茫一片,看得時間長了甚至會覺得頭暈晃眼。
這是冰川雪原中行走的正常反應,陸正早有心理準備,閉上眼睛全靠神識引路向前奔行,與此同時,他吞下了幾?;謴头Φ牡に?,隨后兩只手中各握了一塊極品靈石用來汲取靈力,但奔跑之中此舉效果明顯不佳,他皺了皺眉,突然間神色一動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再向前沒走多久,他突然方向一偏,那里前方不遠正是一處冰川雪林,地圖上的這處位置標注著幾個鮮紅大字——“玄玉獅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