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煙紗的到來給所有人都吃了一顆定心丸,城頭上戰(zhàn)意高漲,氣氛一下熱烈起來。
聚在此處的北海仙天大能修士都松了口氣,三位圣階妖王也神色一松——陸正畢竟是碧煙紗請來的強(qiáng)援,眼下陸正孤身闖陣,身陷囹圄,正是需要她來定奪下一步行動的時候。
碧煙紗與眾人打過招呼,身后跟著的年輕男子是她的另一名親傳弟子,此刻見著眾人,立即恭恭敬敬挨個行禮問候。
不等碧煙紗開口細(xì)問,南真沫已經(jīng)主動站了出來稟告詳情,她沒有隱瞞半點,只是挑了重點將此間經(jīng)過大概講了一遍。
“……蟾王老兒和昊蛛老妖?”
驟然聽聞蟾王老漢和昊朱圣王的陰謀詭計,碧煙紗如劍秀眉一下挑了起來:“他們好大的膽子!此事……罷了,此事日后再說?!?p> 她示意南真沫繼續(xù)說下去,待聽到陸正已經(jīng)孤身入陣,沒等她開口,旁邊和她一起來此的年輕男子忍不住插嘴道:“他為何如此魯莽,師尊一再飛符傳訊讓他等等……心浮氣躁,一點耐心都沒有。”
年輕男子貿(mào)然開口頗顯失禮,而且言語之中盡是不滿之意。
眾人聞言面有異色,對他的所言極不贊同,但礙于他是碧煙紗的親傳弟子,地位尊崇,更兼碧煙紗就在旁邊,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么。
這位年輕弟子根本沒去看他人反應(yīng),只是瞧見碧煙紗面色如常毫無異狀,當(dāng)下膽子又大了幾分,繼續(xù)說道:“早聽師姐提過此人,剛愎自用,任性逞強(qiáng),如此劫難豈是他一人可以化解?這下自己陷進(jìn)去不說,還壞了師尊全盤計劃……”
北海仙天一眾大能修士面面相覷,旁側(cè)的三位圣階妖王也是一臉古怪——聽聞陸正孤軍深入,碧煙紗毫無反應(yīng)的反應(yīng)明顯不太正常,再聽她這位親傳弟子所言,怎么感覺這里面有些旁人不太懂的貓膩啊……
南真沫瞥了一眼這個年輕晚輩,輕哼了一聲,不屑跟他爭辯。但看向碧煙紗時眼神就復(fù)雜起來,她一下子摸不準(zhǔn)碧煙紗什么意思,一陣遲疑后才繼續(xù)說道:“掌門,陸道友如今被困其中,我們是不是……趕緊去救他?”
碧煙紗遠(yuǎn)望北邊“蟲繭”,復(fù)又將冰墻內(nèi)外遠(yuǎn)近環(huán)視一圈,最后踩了踩腳下冰墻后才緩緩說道:“南師姐,你們既然都見過了陸正,可知他道行如何?”
南真沫略加思索,直言道:“深不可測,平生僅見?!?p> 碧煙紗聞言一笑,道:“既然如此你又何故如此擔(dān)心啊?”
“這,他不是掌門請來的援兵嗎?沒攔住讓他一人獨(dú)去已是我的失職,縱使他道行高深,但架不住那些外界之?dāng)橙硕鄤荼姡瑳r且現(xiàn)在那邊形勢大變,我等豈能坐視不理?”
冰怡狐王忍不住向碧煙紗密語傳音問道:“妹子這是何意,那位陸道友哪里得罪你了?”
碧煙紗一副云淡風(fēng)輕模樣,聲音清脆如常,對著眾人說道:“既然大家都已見過陸正,那自然知曉他的道行修為,但碧某要說的是,其實他的實力遠(yuǎn)不止大家所見!我專程從中土請他前來就是為了對付此間異況,若是連他也不能解決問題,那我們這么多人一起過去也是枉然!”
她身后的年輕弟子臉色突然煞白,惶恐中垂下了腦袋。
這不打臉嘛,剛才自己大放厥詞說那陸正逞強(qiáng),一眨眼就被自己師尊賞了一個耳光——那姓陸單槍匹馬闖陣不假,但不是逞強(qiáng),而是英勇之舉!
這位掌門親傳弟子莫名覺得有些委屈,自家?guī)熃憬?jīng)常念叨姓陸的毛病,師尊大人從南面回來后提起姓陸的家伙也是面色不善,怎得突然就變臉了呢?
他這邊百思不得其解,冰怡狐王等人同樣疑惑不已。
碧煙紗這話說得倒是漂亮,但陸正再強(qiáng),也不是大家袖手旁觀的理由啊!
冰怡狐王和南真沫都與碧煙紗深知熟稔,暗想她一定還有話說,果然片刻后碧煙紗再度開口,“陸正是我從中土請來的幫手,我比諸位都了解他,我剛才所言并非夸大,而是事實。諸位,冰川北地遭外界入侵,如此大劫實非我等可以抗衡,若是真有可能渡過此劫,那一絲希望就在陸正身上!因為他乃天選之人,身上有無上秘法神通,乃是當(dāng)今天下唯一可以解救冰川雪國的人選!他雖然年輕沖動,卻絕非真的魯莽之人,我猜他離開之前一定對各位有所囑托——還請大家不要懷疑,如果連他都失敗了,那么不光冰川雪國,甚至整個中土修真界都要淪喪破滅!”
“還請諸位知道,界外強(qiáng)敵非是人多可以對付,只要大家謹(jǐn)守此處,陸道友絕不會讓大家失望!”
碧煙紗聲音一頓,面色決然,“若他難以成功,我碧煙紗一定死在大家前面!”
城墻上音潮滾滾,她最后一句迫力而發(fā),聲浪傳出好遠(yuǎn)好遠(yuǎn)。
她這一番話,無限拔高了陸正形象,既為提升士氣穩(wěn)定軍心,也是為了打消眾人一擁而上的沖動念頭。
冰怡狐王心中一嘆,已經(jīng)猜到她接下來的安排。
碧煙紗猛地回頭盯著自己的親傳弟子,聲音低沉,目光如炬:“王宇周!你連人家面都沒見過,怎敢大言不慚說那些不敬之話!若他只是外強(qiáng)中干的廢物,為師不遠(yuǎn)萬里將他請來做什么!你只想著為師和你師姐說的話,卻沒想想你南師叔講的東西?他以一己之力挫敗昊朱圣王的陰謀詭計,自己卻全身而退,這里面的事情你就想不明白嗎?”
名叫王宇周的年輕弟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哭喪著臉道:“師尊息怒,是弟子錯了……”
碧煙紗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抬手就要打他。旁邊幾位門中大能修士想要勸阻,但都猶猶豫豫不敢上前——依照往日經(jīng)驗,她教訓(xùn)弟子的時候別人怎敢輕易插手插嘴?
南真沫年紀(jì)最大,此時無奈站了出來將她攔下,“息怒息怒,何至于此?”
她一邊說著一邊順勢將王宇周拉倒一邊,佯裝怒狀訓(xùn)斥道:“你這小子閉關(guān)幾年怎么還是如此毛毛躁躁,以后少說話多做事,別惹你師尊生氣!”
“……那位陸正陸道友年紀(jì)比你大不了多少,修為道行甩你十萬八千里,咳咳,當(dāng)然你天縱之資,日后未必不能將他趕超……你聽沒聽到他一個人面對群妖圍攻不敗反勝?七八個八階以上的化形大妖,還有一個昊朱圣王,被他殺了三個!兩個八階一個九階!你這小子,現(xiàn)在單打獨(dú)斗能贏過一個九階大妖嗎?”
南真沫這邊說著,那邊廂其他幾位門中大能之士也在勸碧煙紗消消氣,不遠(yuǎn)處站著的三尊圣階妖王看著此情此景,倒是完全插不上話了。
恰才準(zhǔn)備出擊的玄蛇娘娘被耽誤在此,眼看著北海仙天眾人亂象,忍耐片刻后突然冷冷開口道:“時間緊迫耽擱不得,碧掌門還是趕快拿個章程罷!”
碧煙紗與她對視一眼,緩緩道:“我剛才說得清楚明白,陸正一個人頂?shù)蒙锨к娙f馬,大家大可不必為他憂心。不過他畢竟是我請來的救兵,自然該我親自過去接應(yīng),還請諸位謹(jǐn)守此處。”
果然如此……冰怡狐王早料這般,但仍是哀嘆一聲。
玄蛇娘娘卻道:“不管那位陸道友是誰請來的援兵,他都是我們冰川雪國上下的恩人,碧掌門只說他道行高深手段厲害,卻沒見識過那些界外之?dāng)车目植馈R牢抑?,前往接?yīng)是必然,但碧掌門一人獨(dú)去卻是托大了。吾欲同往,助碧掌門一臂之力?!?p> 碧煙紗神色一凝,目光直視玄蛇娘娘,那邊玄蛇圣王一雙豎瞳中毫無波瀾,兩人就這樣對視片刻,隨后碧煙紗才垂下眼瞼,緩緩道,“能與玄蛇圣王并肩作戰(zhàn)乃是碧某的榮幸?!?p> 冰怡狐王斬釘截鐵道:“我也去!”
天虹圣王喟然長嘆:“老夫雖然有傷在身,但想來不會拖累諸位,若要硬拼,算上老夫一個如何?”
南真沫不甘示弱,“我等愿與掌門同往!”
幾位北海仙天大能修士紛紛表態(tài),好似渾然忘卻了之前感受到的外界敵人強(qiáng)大氣息。
碧煙紗掃視一圈,皺眉道:“這是做什么?我剛才說的話你們沒聽懂嗎?我雖然沒見過那些外界人的本事,但想來絕難輕易對付。若是他們實力稍遜,但凡有幾分勝機(jī),你們豈會留在這里等我?怕是仗著人多早就沖過了罷!”
她面色不愉,彈了彈衣袖后復(fù)又道:“我和玄蛇圣王先去探探情況,若是陸正真有危機(jī)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到時破開隔絕禁制還需大家合力。你們且在這里守住陣線,待會聽我號令?!?p> 碧煙紗在門中自有偌大威嚴(yán),這些大能修士幾乎都是與她同輩的仙門弟子,此刻被如此訓(xùn)斥也不見有人表現(xiàn)出絲毫不滿,一個個俯首帖耳,再無人站出來搶著前沖。
“南師姐,你與我同去?!北虩熂喭蝗焕∧险婺瑥?fù)又看向冰怡狐王,“狐王姐姐也陪我們走一遭如何?”
南真沫歡欣不已,冰怡狐王嘴角掀起一絲弧度,點頭道:“榮幸之至,自無不可?!?p> 碧煙紗與冰怡狐王私交甚篤,兩人只是眼神交匯一切便在不言之中。
“還請?zhí)旌绲烙雅c我這幾位同門看護(hù)此處,若有異況,一切以天虹道友命令為主?!?p> 天虹圣王年邁老成之輩,明白碧煙紗意圖后便不再堅持。
碧煙紗對王宇周和其他幾位大能修士道:“我不在的時候你們都聽天虹道友的號令,多多約束咱們門中弟子。宇周,今番帶你來此,雖說是磨練之意,但其實是要拼命,你年紀(jì)輕輕本不該將你卷入,但身為北海仙天弟子責(zé)任所在,況且你堂堂七尺男兒,躲在后面豈不是讓人恥笑?若是此次大難不死,對你將來成就大有裨益?!?p> 王宇周再不敢心生雜念,恭恭敬敬行了一個大禮,“謹(jǐn)遵師尊教誨。弟子決不墮了仙門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