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
簡單的兩個字仿佛用盡了小金子的全身力氣，一字一蹦的從牙縫間傳了出來，讓身后的阿三精神一震，他小心翼翼的彎下腰身，輕輕的撥開身旁擋住了視線的草叢。
“嘶~”阿三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前方二十幾步遠(yuǎn)的上山道路中央橫躺著一個身上沾染了許多血色的家伙，因?yàn)槟樑c地面過于親密接觸導(dǎo)致看不清他的容貌，但從體型和服飾來看依然可以從判斷出這是個男人。一身顯眼的寬大袍服雖然被血色和泥沙浸染多處，但誰也不能否認(rèn)它的昂貴價值——“那可是城里的少數(shù)富商們才能穿得起的上等絲綢?。 ?p> 沒吃過豬肉，但好歹也見過豬跑。
兩個人相互對視，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濃重的欣喜。
發(fā)了，發(fā)了！這家伙身上絕對有好東西！沉甸甸的錢搭、珍貴的配飾……
瞬間浮現(xiàn)在腦海中的念頭讓兩人很是興奮了一會，但隨即便被新的疑惑所替代——昨晚下山時道路上可沒有這么一個擋路的家伙，按照阿三的說法，他也只是看到路邊的草叢里躺著一個人而已，那怎么現(xiàn)在這里又有一個？難道，昨晚這里來了不止一個人？而且這個家伙身上帶血，這里莫非發(fā)生了傳聞中的江湖械斗？看這家伙的打扮，或許是遭了匪徒強(qiáng)盜打劫也說不定！
強(qiáng)盜！匪徒！
清冷的空氣微微一滯，小金子轉(zhuǎn)頭看向阿三，卻發(fā)現(xiàn)他也有了些遲疑，兩人同時沉默著，似乎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思考應(yīng)該作出怎樣的決定。
“走！”最終下定決心做出決斷的還是小金子，他握緊了手中的木棍，咬牙再次上前。
不管這里發(fā)生過什么，既然碰到了，總要看個清楚才能安心！
阿三微微一怔，似乎沒有想到小金子膽大到這種地步，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兩人迂回著向山上緩緩前行，只是不到十丈的高度，卻環(huán)繞著行走了大半個山頭，最后終于確定這附近再無一人。
輕輕地站在昨晚阿三發(fā)現(xiàn)人影的地方，小金子皺著眉頭有些出神的看著地上那道拖長的血跡，穿著破草鞋的小腳正不斷撥動著地面上被壓折踩踏的一大片草地。
“你看出什么了？”阿三滿是好奇
“沒什么……看起來，那個家伙昨晚身受重傷，居然還堅持著爬了這幾十步的距離……只是這里沒有半點(diǎn)打斗的痕跡，連他的血跡也是憑空出現(xiàn)的。”小金子順著那條扭曲蜿蜒的血痕看去，然后轉(zhuǎn)頭沿著反方向看了看，那里沒有半點(diǎn)血色痕跡，草叢里甚至沒有被踩踏過的印痕。
“反正，他是人不是鬼。”阿三嘿嘿傻笑，“這里正好是墳場，那個家伙死在這里剛剛好！
“他死沒死還不一定呢。”小金子掂著手里沉甸甸的木棍拔腿向草叢外面走去，在確定這里再無他人后，他的膽大愈發(fā)突顯。
矮山雖然不高，但占地極廣，甚至連接了不遠(yuǎn)處的幾座山峰，除了上面連成一片的墳塋外，整個“山坡”中下一段幾乎全部被草叢覆蓋，只有中間留著一條丈寬的通行道路。此時，那個身上帶血的家伙正像一根粗壯的原木一樣橫檔在道路中陽，將整個山道一截為二。
“喂！”小金子雖然膽大，但也不敢靠的太近，只是站立在隔了好幾步遠(yuǎn)的地方?jīng)_著那個家伙大喊大叫，見對方毫無反應(yīng)，他才小心翼翼的和阿三靠近了一點(diǎn)。兩根木棍同時抵在了他的身上，在一聲低喝中一起用力一挑，那躺在地上的家伙向下打了滾立即翻轉(zhuǎn)了身子。
“啊！”饒是做好了充分準(zhǔn)備的小金子和阿三此時也齊齊向后跳了一跳，并不是因?yàn)槟菑埬樣行斎?，只是對“死人”下意識的本能畏懼。
“他，他像是死了……”阿三咽口唾沫，看著那張臉孔沾染了一絲血色的面龐發(fā)怔，似乎沒有料到這個家伙的長相居然如此英俊——標(biāo)致的面容有些歲月的滄桑痕跡，但難以掩飾俊朗的容顏，那短短的髭須加上這一身的行頭看起來像是一位瀟灑的風(fēng)流人士。
可惜，真是可惜，他居然死了。阿三沒來由的一陣嘆息，卻忽然間為自己的感慨感到一陣不可思議，自己怎么會有這種念頭？
“他這長相，要是到了季陽城里，不知道要引起多少少婦小姐的尖叫……”小金子嘴里嘀咕著，卻冷不防身旁阿三的變幻臉色。他避開那張臉孔，重新打量了一番那身價值不菲的穿著，犀利的目光最后直接定在了他的腰間。
“怎么什么都沒有？”小金子的瞳孔驟然一縮，目光迅速轉(zhuǎn)向那兩只手，依然空無一物！
“真他娘的晦氣！”他憤憤地一甩木棍，先前的緊張被怒氣沖擊的一干二凈，“這個短命鬼，一定是遭了強(qiáng)盜，錢搭戒指什么都沒有留下！”
“他那一身衣服可是值不少錢??！”阿三口水直流
“那可是死人的衣服！血跡雖然可以洗掉，但這身衣服已經(jīng)被兵器刺破了，根本不值幾個錢！即使衣服是好的，但看他的模樣一定是大有來頭，衣服雖然昂貴，可誰敢去當(dāng)賣？整個季陽城都沒有幾個人比他穿得好！”
“那，那咱們豈不是白忙活了半天？”阿三瞪起了眼睛
“廢話！”小金子越想越來氣，昨晚受到的驚嚇刺激本來就讓他很惱火，現(xiàn)在更是邪火亂竄，他蹬蹬蹬幾步?jīng)_到那“尸體”面前，抬起的右腿順勢就要狠狠踹下——“我讓你再搞鬼……??！”
小金子言語間忽然爆發(fā)出的驚恐尖叫，好像一聲晴空霹靂，瞬間便將整個墳場中隱藏的飛禽走獸全部擾動，只聽見四處響成一片的撲撲翅膀拍擊聲和著成群烏鴉的尖叫，整個墳場登時大亂！
小金子渾身上下齊齊顫抖，如遭雷擊般轟然向后連退十幾步，腳底一個不穩(wěn)砰一聲跌坐在地，被他一聲尖叫嚇得魂不附體的阿三更是驚恐的坐在離他不遠(yuǎn)的地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你……你怎么了？！”阿三被嚇得著實(shí)不輕，他緊緊握著手里唯一的防身武器左顧右盼，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除了還有幾只老烏鴉在空中撲騰撲騰掙扎著遠(yuǎn)去之外，整個墳場都沒有了任何生物，只是片刻的功夫，整個墳場居然又安靜下來了。
“他……他……”小金子此刻看起來完全像是發(fā)了羊癲瘋的病人，他那因?yàn)榫o張過度而用力緊握的蒼白骨節(jié)松開了一絲細(xì)微的縫隙，艱難地抬起抖動著的臂膊，蜷縮的手指畏畏縮縮的張開了一點(diǎn)，最終沖著躺在地上的男子指了一指。
“他怎么了？”阿三緩了口氣，趕緊起身過去將他扶起，兩人又接連退了好幾步遠(yuǎn)才重新站定，可是小金子那雙已經(jīng)癱軟不堪的小腿此時已經(jīng)根本無法支撐并不沉重的身體，剛剛脫離了一點(diǎn)阿三的支撐，他的整個身體居然就軟軟的摔坐在地面上。
“他……他還活著……”當(dāng)阿三吧一顆果子塞進(jìn)小金子的嘴里想用食物來緩解他的恐懼時，他才噙著沾滿了口水的青色蘋果說了幾個字：“他還活著！”
鬼嚇人，裝神弄鬼的人更嚇人！
小金子心里驚懼交加，嘴角抽動的肌肉讓他一時間難以用清晰地的話語表達(dá)，時不時抽筋的大腿更是有些不聽使喚，但借著阿三的肩膀他還是站了起來，手中的果子已經(jīng)下肚，甚至還多填塞了一個饅頭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