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要看看,此次老天如何讓他如愿!”
自稱“丈天七”的上仙真人豪氣干云,那邊小金子卻聽得呆了一呆——“這么說……他會親自來?。俊?p> “嗯。昨晚那個胖子在臨死之前發(fā)了一道飛劍傳書,我料想用不了三四日,吞天老兒必然會親自趕到這里,而且,恐怕遠遠不止他一人……嘿,我這次倒可能真是觸及了他們魔道的底線,不然也不至于讓他們四大魔門放下之間芥蒂聯(lián)手追殺……我倒是不怕,只是你們兩個,”丈天七神采飛揚,除了那病態(tài)的臉色根本看不出半點受傷跡象,他饒有興趣的看著小金子和阿三,目光中大有別樣意味,“……不知道,你們兩個怕不怕?”
“我不怕!上仙您一定可以揍扁他們!”阿三不知底細,只是揮舞著拳頭盲目表態(tài),但他這番舉動言語卻引來了丈天七的開懷大笑:“好,好,好!”
他的目光一轉(zhuǎn),立即全部集中在了小金子的身上,深邃的眼眸深處滿是笑意與好奇。
小金子深深吸口微冷氣息,沒敢直視過去,但目光堅毅卻是定在了兩人之間的地面之上,只聽他緩緩說著:“……我們兩個乞丐雖然生來低賤卑微,但也懂得愛惜性命……若說‘死’字,這天下間誰人不怕?你們仙人恐怕也絕無例外!我不是不怕,只是不愿意死的窩囊!既然我已經(jīng)在鬼門關(guān)饒了一圈回來,那說明老天爺還算開眼,不愿就此讓我死去,哈哈,既如此,那現(xiàn)在更無畏懼!在你還未醒來之時,我們兩個便敢獨自面對重重危險壓力,現(xiàn)在有你在這里,我們兩個更應(yīng)該安心才對!”小金子貪婪的吮吸著空氣中的肉香,看著丈天七繼續(xù)道:“想必你的身份絕非一般,既然連你都如此自信,渾然不懼,那我們兩個無牽無掛的乞丐又有什么好怕的!”
“好好好!”丈天七面色肅然,連連拍掌,面上欣賞之色毫無掩飾,隨后他語氣忽然一轉(zhuǎn),好奇發(fā)問:“你們兩個可是從小就流落街頭?”
“是的。”小金子神色頓時黯淡了幾分,他抬頭看了看漸漸褪去的紅霞,眼眸中盡是恍惚,“打有記憶開始,我們兩個便在街頭乞討為生……剛開始我們也并不在這季陽城,而是在那隔了好遠的臨州府……那時候,在臨州府是被一個姓趙的老頭養(yǎng)在一起,但我們一伙十幾個孩子真真是每日坐在街頭向著過往行人乞求食物金銀,而每日收獲,回去必要上交給趙老頭……這般生活一連三四年,期間病死餓死了好幾個伙伴……等我們稍大點了,趙老頭忽然要教我們偷東西……他教了大家許久,可你知道他讓我們?nèi)ネ嫡l么?呵,那些可是真正養(yǎng)活了我們的街坊善人!有時常給我們剩飯充饑的大叔,給過我們糖吃的大媽,還有送我們衣服的大姐姐,有給過我們饅頭吃的大爺……趙老頭雖然供給我們一些飯食還有晚上睡覺的地方,但他拿來養(yǎng)我們的東西卻都是我們自己乞討得到的!我們雖然還小,但也知道滴水報恩的道理,他讓我們?nèi)ネ颠@些人家,我們怎么愿意?于是,他當(dāng)著我們的面活活打死了一個兄長……那年,他,他也只有七歲大啊……后來,我們就暫時答應(yīng)了他,但沒幾天,又有一個孩子因為沒有完成他的任務(wù)被打死了……那個小妹妹,比我還小……”
坐在火堆前的丈天七倒吸一口涼氣,雙手緊握,卻依然難以抑制身體的急劇顫抖!
孩子,那還是些孩子??!這世上,竟然真有這般畜生人渣?!
“趙老頭那時的確老了,他每天都要吃藥才能茍活,買藥當(dāng)然需要銀子,于是他狠命地逼迫我們……我們都受不了他了,于是,最年長的那位哥哥想了個辦法,趁他不注意,跑去報官,結(jié)果……也就是那時,我們才明白,看起來威風(fēng)凜凜的官府老爺、捕快衙役全部都是一群骯臟的畜生……趙老頭好大的能耐呀,告到官府的那位大哥哥被送了回來,他這一次倒是沒有殺人,但卻把他吊了起來,拿皮鞭抽他,偏偏不讓他死,讓他忍著疼痛和饑餓,更要讓我們看清楚那悲慘的下場……隔了一夜,哥哥他依然沒死,我們再也看不下去了,當(dāng)天晚上便一起救了他,然后……乘著天黑,大哥拼著自己的力氣,和……另一個孩子鉆進了趙老頭的房間,把他……捅死了!而哥哥自己,也就這樣死了……”
“嘎嘣!”小金子手中的一截細小樹枝被折斷了,他眼中噙著淚水,聲音哽咽,而身旁的阿三已經(jīng)泣不成聲。
“后來呢?你們就逃到了季陽城?”丈天七努力平復(fù)著自己的氣息,聲音卻沉重壓抑
“沒錯……”
“你們那一伙孩子,現(xiàn)在就只剩你們兩個了?”
“嗯,就只剩我們兩個了……在到季陽城的路上餓死了三個,后來的這兩年時間里,有兩個是在斗毆中被打死的,還有兩個,在剛來的那年冬天被凍死了……唯獨有兩個弟弟妹妹,被城里的好心人給收養(yǎng)了……在臨州府的時候有幾個伙伴被收養(yǎng)了,但那邊畢竟有點亂,小戶人家自理不暇,外地流民又多,強盜匪寇年年都有……像我們這般乞討的孩子在那里太多了……”
“就沒有人家愿意收養(yǎng)你們兩個么?”
“有,有過!”阿三忽然抹擦著眼淚說道:“去年的時候,城里一間小鋪子的老板要收他做徒弟,可是,他不愿意……”
“這是為什么?”丈天七瞪起眼睛,感覺驚異無比
“去年冬天的時候,這件破廟里便只剩我們兩個人了,”小金子已經(jīng)止住了淚水,苦笑道:“我若走了,阿三怎么辦?”
“呼……”丈天七長吐一口氣,已經(jīng)明白了緣由。他思忖良久,長吁短嘆道:“怪不得你們兩個年紀(jì)雖小,但言語舉止卻如此與年齡不符,原來是有這般過往經(jīng)歷……可惜了那些枉死的孩子們,只是沒想到,這世上居然還有像姓趙的那般禽獸畜生存在,當(dāng)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日后若是讓我撞見這等惡人,一定誅殺殆盡決不手軟!”
小金子和阿三神色感激,眼中淚花閃爍
“呵,如果說我丈天七從兩個孩子身上了知道了這幾百年都不曾知道過的東西,恐怕這天下間無人會信吧?”丈天七自顧自的嘲諷了一番,然后繼續(xù)問道:“你今年可是真的只有八歲?”
“沒錯……呃,應(yīng)該是八歲吧?!毙〗鹱右魂囘t疑:“我們從小被趙老頭帶大,這年紀(jì)大小也是他告訴我們的,至于我現(xiàn)在到底是不是真的八歲,我也不知道,反正這么多年就這樣算下來了?!?p> “哦?!闭商炱哳h首示意,然后問出了一個更加好奇的問題:“那趙老頭可曾交給你們讀書習(xí)字?”
“沒有?!毙〗鹱恿⒓磽u頭,苦笑了一聲,面帶羞愧道:“不過,最近這一兩年,我和阿三每天都會跑去城里的書塾偷學(xué)聽講,所以略懂一些文字雅頌?!?p> “原來如此,難怪你說話時言辭如此文氣,一點也不像山野出身?!闭商炱呋腥淮笪?,但隨即又皺起了眉頭:“我雖然久不歷凡世,但也知道寒窗十年,你僅僅是偷學(xué)了一兩年怎么會有如此成就?”
“咳咳,”小金子頓時覺得尷尬無比,干咳了兩聲道:“季陽城里有好幾處書塾,每一家我都曾去過……尋常孩子讀書寫字需要幾年之久,但這幾年時間內(nèi)其實是時常反復(fù)學(xué)習(xí),而我卻往往只聽一遍就跑去了別的地方聽其他東西,所以,無論書塾學(xué)生所學(xué)的東西高低等級如何劃分,我都一并聽了去……他們所學(xué)的東西,只要是被我碰上了,便都進了我的腹中?!?p> “當(dāng)真?”丈天七兩眼放光
“是這么回事……當(dāng)然,也有不少東西已經(jīng)忘了……”
“哈哈,既然如此,那‘卓不凡’這個名字也當(dāng)真是你自己給阿三起的嘍?”丈天七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