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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姑玉籬

第十七章 走出

村姑玉籬 樹玄藤 3514 2012-06-06 19:53:43

    《現(xiàn)代文導(dǎo)讀》······

  《古詩詞解析》······

  玉籬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想好要放下就放個干干凈凈,到頭來還是猶豫不決。其他的書和零碎全都送給了寢室里的同學(xué)。只剩這兩本,猶豫再三還是放進(jìn)了書包里。

  寢室里的同學(xué)來自縣里各個不同中學(xué),失敗了一次之后,千方百計地進(jìn)了玉籬的母校,都是沖著這塊金字招牌,為明年再戰(zhàn)作準(zhǔn)備。原先相互之間并不熟悉,一個多月相處下來,卻多多少少彼此了解了。大家之于玉籬的退學(xué),有的惋惜,有的沉默,有的眼里是一片釋然。玉籬特地選了早飯后大家都忙著去上課的時間收拾東西準(zhǔn)備悄悄離開。沒想到,吃完飯,寢室里六個女孩子都沒有著急走,一人一句祝福的話,弄得原本打算高高興興離開的玉籬,鼻子

  發(fā)酸。

  終于上課鈴響了,送走了大家。玉籬背著沉沉的書包拖著自己的被卷,到了教室宿舍樓下。

  按玉籬的計劃,校長,現(xiàn)在的班主任沈老師,周老師······所有關(guān)心自己和自己有關(guān)的人都應(yīng)該一一打個招呼,才算有始有終。大家有緣分才能走到一起,這么多年處下來,人心都是肉長的,早就不知不覺感情很深。這一走,以后就再沒有交集了吧······

  玉籬看著眼前熟悉的操場,林蔭樹,食堂,教學(xué)樓,花壇······在教師宿舍樓下徘徊良久,遲遲沒有勇氣上去面對周老師。

  昨天上晚自習(xí)的時候,玉籬斬釘截鐵地跟沈老師提了退學(xué)的事。沒想到他什么也沒說,沉默良久,只讓玉籬先把家長找來,他只聽家長的意見。玉籬本來像上了膛的槍,一下子打出去去沒到預(yù)料中的靶心。雖然什么爭辯,教育都沒有,心里卻陡然沒了底,只心里暗暗叫苦。自己都還不知道爸媽那關(guān)該怎么過,又怎么能把人喊得到學(xué)校來?也看出來,沈老師這是存心阻攔自己。索性放下他這頭,學(xué)校那里也不打算去說了,只想臨走時跟周禮書告?zhèn)€別。

  清晨的教職工宿舍靜悄悄的,隱隱約約能聽到教學(xué)樓那邊傳來的讀書聲。不知誰家養(yǎng)在陽臺上的多嘴鸚鵡,看見樓底下佇立不動的玉籬,響亮地叫起來,

  “上課了!上課了!要遲到!”

  叫聲響徹整個小區(qū)。

  玉籬惱怒地瞪了那只鸚鵡一眼,一咬牙,把鼓鼓的書包和行禮丟在樓道口,一口氣沖上五樓。到了周禮書的門口,一鼓作氣地摁響了門鈴。

  心猶自叮叮咚咚地跳著,玉籬吹了口氣,額際的亂發(fā)飛起又落下,滾燙的臉頰感覺到一絲涼意。玉籬看看手里攥緊的信封,暗自慶幸自己事先有所準(zhǔn)備,要不然這檔口,要說那么多話,未必能真正開得了口。

  門鈴緊促地響了幾遍,依然紋絲不動。玉籬一顆蹦跳著的心沒來由地一下子平靜下來,感覺全身一陣輕松。又站了片刻,用手拍了拍。冰冷堅固的防盜門依然緊緊地閉著。沒想到竟然沒人在家?玉籬為心里涌上來的那絲如釋重負(fù)羞愧,迅速將手里的信仔細(xì)地塞進(jìn)門縫,又快速咚咚咚沖下了樓,拿上行禮趁傳達(dá)室的大爺不注意的時候出了校門。

  玉籬走出老遠(yuǎn),回頭望著學(xué)校大門上熟悉的鍍金大字,沒有想像中解脫之后的輕松釋然。

  本來打算好,有始有終,要做個句號的事,就這樣倉促尷尬地草草結(jié)束。在這里,自己度過了六年的青春年少。從懵懂的小女孩兒到青澀少女,人生中朝陽一樣耀眼的一段時光。有苦有累,有煩惱······。美好,無可替代。以前的自己,從今天走了出來,就將逝去,以后的自己又是怎樣的面目?玉籬的眼眶不知不覺地濡濕。

  正是日出時分,小鎮(zhèn)上車水馬龍。狹窄的街道上熙熙攘攘,早起勞作的人們煩躁地騰起陣陣塵土。玉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有不耐煩的敞開了喉嚨在后邊吆喝起來。最終,學(xué)校的大門再也看不見,消失在一片喧囂里。

  迎著初升的太陽,玉籬重重地呼出口氣,慢慢地向家的方向走去。過去的無論如何已經(jīng)過去,就都放下吧。

  玉籬媽看著一身露水,風(fēng)塵仆仆地回到家的玉籬,眼皮一跳。

  “你怎么回來了?。俊?p>  雖然手里就夾著被褥,玉籬硬說,是帶回來拆洗的,學(xué)校這一陣有事放假。信手拈來的借口,玉籬并不想存了心隱瞞,只想不要讓爸媽接受得太突然。

  玉籬媽沉默了一刻,欲言又止,招呼著玉籬洗臉休息。又把玉籬說的話給玉籬爸學(xué)了一遍。臨了,當(dāng)著玉籬爸的面問玉籬:

  “放假放到什么時候?”

  玉籬一頓,一臉模棱兩可的表情,

  “大概兩周吧。”

  玉籬媽也不多問,斬釘截鐵地回答玉籬,

  “好。兩周后媽陪你回學(xué)校?!?p>  玉籬爸滿腹狐疑地看著妻子沉著張臉,不由問玉籬:

  “怎么突然放這么長時間的假?前天都沒聽你說起?”

  玉籬爸自從進(jìn)了醫(yī)院,兩個多月了,整天躺在床上。手術(shù),吃藥,輸液······本來就很消瘦的人,到了如今,更是沒法看。雖然出院后,玉籬媽想方設(shè)法弄了好吃的,想讓玉籬爸補(bǔ)補(bǔ)身子,興許是吃藥壞了胃口,玉籬爸總是吃不下。原先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如同枯萎的樹干。

  玉籬忍了又忍,在母親嚴(yán)厲的目光下,終于咽下沖口而出的話。出口來,竟是歡快輕松的語調(diào)。

  “我也是才知道。真是沒想到突然能在家呆這么久,也好好好地陪陪您們,幫媽媽做點事。

  您們這樣,是不喜歡我在家嗎?”

  說著,拉起玉籬媽的手,乞求地?fù)u起來。

  很久沒在玉籬身上看到這樣的小女兒態(tài),玉家夫妻倆都暗自嘆了口氣。

  “你不在的時候,你媽見天地不知念叨你多少遍。你能在家,又怎么會不喜歡。只是在家也別光忘了多看看書,把正事耽擱了?!?p>  玉籬爸笑起來。催促玉籬媽趕緊給女兒做飯。等到飯做好,玉籬上了桌,又把玉籬媽喊進(jìn)屋。

  “我看著怎么這么怪?是不是玉籬在學(xué)校遇到什么事?她沒給你提提?”

  聽過玉籬上次說的話,再看今天玉籬吞吞吐吐的樣子,玉籬媽的心早就沉下去。自玉籬進(jìn)門到現(xiàn)在,這么一會兒功夫心思不知已經(jīng)轉(zhuǎn)了幾轉(zhuǎn),早就打定了主意。聽了玉籬爸的話,不以為然地笑笑。

  “能有什么事。小孩子家,吃飯,讀書,長身子。再大的事也大不了哪里去。該想該做的,大人都替他們鋪好了路,該怎么走,卻是他們自己的事。再出問題,就是自己不知道惜福了。

  咱們玉籬真要那樣,看我不好好把她打醒。你就別操那份兒心了。好好養(yǎng)身體。都有我呢。”

  玉籬爸一聽這話,鎖緊了眉頭。

  “是不是有什么事,你瞞著我?”

  玉籬媽自知失言,轉(zhuǎn)而使勁向丈夫瞪過去。

  “能有什么事瞞得過你?再說,咱們玉籬從小就是個知事的。在這節(jié)骨眼上又怎么會惹事給大人操心?自己的閨女自己不知道?平常說話做事都仔仔細(xì)細(xì)的,又能有什么事找上她?你就放放心心的吧。倒是有空也出去曬曬太陽,別老鉆在屋子里。”

  玉籬爸自回來,就變得有些沉默寡言,連院子都少去。說道這里,玉籬媽欲言又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玉籬爸垂頭靠回了床上。

  “也是虧了我這一遭。好好的孩子,越來越?jīng)]有個孩子樣。人家的孩子活泛機(jī)靈。咱們的玉籬,也太老成了些······有什么事,好好跟她說,別太壓著她了啊?”

  “······是我對不起你們娘倆······”

  玉籬媽只覺頭暈?zāi)X脹。耐著性子好好地勸慰了玉籬爸。出了屋子,看著玉籬氣不打一處來。

  往日里乖巧的孩子,怎么到了這時候,偏偏這么不替人著想?!

  玉籬在灶臺上洗碗。感覺到母親投來的目光,只低著頭,繼續(xù)做自己的事。該來的總有一遭,其實事到臨頭,也沒什么好怕的。

  母女倆一個站在灶房門口,一個在屋里忙活。玉籬洗好了碗,又坐在灶孔門口剁豬食。忙活了大半天,玉籬媽仍是瞪著玉籬一聲不吭。氣氛沉沉地,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玉籬拿著菜刀的手一滑,把一把好端端的甜菜,攔中剁成了兩大截。

  玉籬媽卻是心里一動,開了口。說出來的話,淡淡的,像是對著不相干的人。

  “這才中午,剁那豬草干什么。雞食,豬食一會兒做晌午飯的時候一起弄。你先去把菜地里那塊才騰出來的地收拾干凈。”

  玉籬默默放下菜刀,一聲不吭地拿上鋤頭,出了門。玉籬媽看看當(dāng)空的驕陽又看了看掛在墻上的草帽,終究一聲不吭地看著玉籬走出去。

  話冷點,真地不算什么。比起暴風(fēng)驟雨一樣地訓(xùn)斥打罵來,就像毛毛細(xì)雨。好好想想過去的十九年,那樣的經(jīng)歷只有一次。

  小學(xué)畢業(yè)時,班上幾個要好的同學(xué)約好一起去爬凈巒山。凈巒山并不遠(yuǎn)。玉籬的村子在凈湖的東邊,凈巒山緊靠在凈湖的南邊。繞過小半個凈湖,就到了凈巒山腳。這座山相比與其緊

  鄰,遍布廟宇的大凈山,人跡罕至,高聳入云,更平添了幾分神秘。能去這樣的地方一探究竟,是每個萌動少年的夢想。

  告訴家長的結(jié)果,不用說,都是不許。一行六個孩子,鄭重其事地各自給家長寫了留言條。玉籬現(xiàn)在還記得自己寫好了留言條拿著左右端詳?shù)臉幼?。冒險持續(xù)了兩天,在孩子們心里不過在山腳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和荊棘灌木折騰了一場。在村子里,卻是炸開了鍋。第二天被去尋的大人押回來的時候,玉籬被媽媽訓(xùn)了個劈頭蓋臉還不算,屁股上還挨了結(jié)結(jié)實實的兩巴掌,最后在自家堂屋里跪了整整兩個小時才算完。

  玉籬嘴角不由輕輕翹起,隨即又淡下去。十九年的成長,父母對自己最嚴(yán)厲的也就那次。年少不懂事,現(xiàn)在想來,那時爸媽該是著急壞了。

  想到這里,心里又一陣煩躁。如今自己干的事,比以前更過。自己出來了,媽媽在家里指不定如何地?fù)?dān)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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