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帶著白悠悠和秦明鳳兩人來到正房西側(cè)的一排房子前,兩人邁步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很空曠的房子,沒有多寶閣、屏風(fēng)雕欄之類的裝飾隔斷,朝南的墻上是一扇扇巨大的木棱窗戶,現(xiàn)已全部打開,方便屋里的人能看見園子里的景色,地上是厚厚的紅黑花紋的地毯,人踩在上面一點聲音也沒有,屋子里分左右兩邊,兩邊都整整齊齊地放著一排排的長形條案。
丫鬟領(lǐng)著兩人來到屋里的右手邊,左手邊的座位是留給各位夫人的,白悠悠跟著秦明鳳選了第二排最靠右的兩個位置,既不顯眼,還能很清楚地看見屋外的美景。
白悠悠大致打量了一下,屋子里正中間還放了一排條案,那應(yīng)該是留給主人的,也看見了坐在第三排靠左位置上的齊婉然,齊婉然對著白悠悠笑了笑,就和旁邊的小姐說話去了,白悠悠轉(zhuǎn)回頭,別人既然想和她保持距離,她何必往前湊。
夫人小姐們都在丫鬟的引領(lǐng)下陸陸續(xù)續(xù)地進來找了位置坐下,宋巧妍和一名長相甜美的小姐一塊走了進來,坐在了第一排的最左邊,那可是她們這邊最顯眼的位置,俗話說,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宋巧妍狠狠地瞪了秦明鳳和白悠悠幾眼,“跟著她進來的是誰???”白悠悠用手肘拐了拐秦明鳳。
秦明鳳咬著白悠悠的耳朵,“那是張側(cè)妃真正的侄女,是綏遠將軍的嫡親孫女張安?!?p> 白悠悠點點頭,怪不得能和宋巧妍走在一起,原來還有點親戚關(guān)系。
這邊兩人低頭說著悄悄話,這一幕被剛進來的朱落桐看見,朱落桐滿心狐疑,這兩人怎么坐到一塊去了,朱落桐和文雅嫻選了第二排正中的位置,恰巧白悠悠抬起頭,對著剛落座的朱落桐點頭笑了笑,就算打過招呼了。
待到人都差不多坐齊了,屋外想起丫鬟的通稟聲,“寧王妃到,張側(cè)妃到?!?p> 屋里的夫人小姐全站起來,朝著進屋的兩人行禮問安,走在前面的夫人揮揮手,“免禮,這只是一次聚會,這都一年了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就不用行禮客套了,都坐吧?!?p> 隨后招呼跟在她后面的幾位夫人和她一起在正中的條案后落座。
白悠悠趁落座的功夫打量了一下,除了張側(cè)妃,其余都不認識,大概是些什么國公夫人、侯爺夫人的,中間那位就應(yīng)該是傳說中的寧王妃了,長相那些還是其次,關(guān)鍵是氣質(zhì),雍容華貴的風(fēng)范襯得她旁邊的張側(cè)妃毫無顏色,白悠悠想了想,打了個比方,就像是長在牡丹旁邊的一顆狗尾巴草,那狗尾巴草單看還能想到一些贊美之詞,比如生機勃勃、柔韌纖長,但和牡丹一比,就會黯然失色,她很想知道一些關(guān)于王妃與側(cè)妃之間是否有些不得不說的故事,但現(xiàn)在得閉緊嘴巴。
“咱們今天邊吃飯邊賞花,大家都不用拘著,特別是你們這些小姑娘們,今天可沒那么多規(guī)矩,你們平日里是怎么玩的今天也放開了玩,”寧王妃笑吟吟地看著她右手邊的這群小姐們。
“王妃,就您慣著她們,哎,您可不知道,這群小丫頭們鬧起來可不比那些小子們差,到時候您這屋頂說不定都能給掀翻了,”坐在王妃右手邊的一位長相富態(tài)的夫人開口道。
“哎,我還巴不得了,王府現(xiàn)在就我們這些老人,就差人氣?!?p> 旁邊的張側(cè)妃湊趣道,“聽見了嗎?你們這群小姑娘今天可得使勁的鬧騰,房頂掀了也沒關(guān)系,就算天被你們折騰下來,都有王妃姐姐給你們撐著?!?p> 大伙都笑了起來,氣氛不如剛開始那樣拘謹了,斟酒的丫鬟已經(jīng)給每個人面前的酒杯斟滿了紅紅的酒液,寧王妃站了起來端著酒杯,“謝謝各位夫人今天的捧場,咱們今天所有的祝愿都化在這杯酒里了,祝愿咱們大梁朝國泰民安、風(fēng)調(diào)雨順,祝愿吾皇壽體康安,祝愿邊疆的士兵無病無痛,平安歸來,”說罷,一仰頭,喝干了杯中的酒,屋里的所有夫人小姐也站起來舉著杯把寧王妃的話重復(fù)了一遍,白悠悠濫竽充數(shù)地混在里邊,喝了酒后,白悠悠咂咂嘴,甜中帶股澀味,像梅子酒,還挺好喝的。
這一番公式化的開場走完后,宴會開始了,由于寧王妃的好客和豁達,大家都自在許多,宴會的氛圍也逐漸熱鬧起來,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這是一個認識人與被人認識的好時機,不少夫人小姐都打堆湊數(shù),相互介紹,還有不少面皮厚的夫人帶著自家女兒來到王妃面前混一個臉熟,而這些都與白悠悠無關(guān),她正與她面前的食物進行著殊死搏斗,吃到好吃的,還瞇著眼,一副享受樣,完全無視左前方宋大小姐頻頻傳來的白眼。
秦明鳳很喜歡這樣不逢迎、不阿諛、不諂媚的白悠悠,越看越順眼,“你老看我干什么,我長得有這么秀色可餐嗎?”
秦明鳳噗嗤一笑,“對,”邊說邊給白悠悠打了一個眼色,“看見了吧,你母親帶著你姐姐在那群貴夫人里呢?!?p> 白悠悠朝左邊張望了一下,“哦,推銷愛女啊,人之常情,想找個金龜婿唄?!?p> 聽見白悠悠的稀有詞匯,秦明鳳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的。
“別笑了,到你娘邊上了。”
秦明鳳抬起頭,看了一眼,“我娘可不會喜歡她?!?p> 白悠悠點點頭,能教出秦明鳳這種直爽女兒的母親,肯定不喜歡曹氏那種七繞八繞的人。
宴會就在這種熱烈的氣氛中進行,快接近尾聲時,張側(cè)妃站起來,拍拍手,“各位夫人、小姐,咱們今天以花會友的環(huán)節(jié)改了改,不再像往年那樣了,今年咱們要結(jié)對子,”隨著張側(cè)妃的聲音想起,廳里逐漸安靜下來。
白悠悠疑惑的小眼神投向了秦明鳳,以花會友,什么意思,秦明鳳讓白悠悠安心聽下去。
“今年,咱們就比畫畫和作詩兩樣,兩位小姐一組,這畫做完后在旁邊提上詩,最終評出最好的一組。”
這下屋里炸開了鍋,夫人小姐都在交頭接耳地議論,白悠悠慌神了,這怎么賞個花還得比試,天知道她前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考試之類的,現(xiàn)在吃個飯還得比試,白悠悠急了,她的畫雖不至于是鬼畫桃符,但在這些經(jīng)常練著的小姐面前也差不多了,這可是丟臉丟大發(fā)了。
張側(cè)妃清清嗓子,“當(dāng)然和往年一樣,并不是要求每人都參加,這次也是自愿。”
白悠悠長吁一口氣,剛剛因緊張而繃直的身體瞬間又松懈下來。
寧王妃環(huán)視一周,“這一次我可是添了一個好彩頭,”旁邊的丫鬟聽聲就端來了一個紅漆盤,寧王妃掀開蓋著的紅綢,兩個光閃閃的像嬰兒拳頭般的大東珠露了出來,四周一片吸氣聲,“咱們前幾年比的都是彈琴、歌舞,今年咱們換個花樣,也學(xué)學(xué)那些文人,比比書畫作詩,因為這次是兩個人一組,所以彩頭就是這兩顆東珠。”
張側(cè)妃笑了笑,“王妃的這兩顆東珠還是倭國的供品,各位可得拿出真本事了?!?p> 白悠悠看見兩顆大東珠,眼睛就挪不開了,這是她到目前為止見到的最貴的東西了吧,真想占為己有啊。
接下來,張側(cè)妃把規(guī)則講了一遍,小姐們是兩人自愿組成一組,一人負責(zé)作畫,一人負責(zé)題詩,這評審的是在場的夫人,先由五位懂畫的夫人挑選出幾幅畫作,再由另五位懂詩詞的夫人在這些提詩的畫作里挑選一幅詩畫最相稱的出來,評為頭名。
“好了,給你們這些小姑娘們一炷香的時間商量吧,”張側(cè)妃轉(zhuǎn)過身,“王妃,這些評審的夫人可得你挑了?!?p> “這怎么能讓我挑了,黃夫人,咱們在座的差不多都是您看著長大的,誰的本事如何,您可知道得一清二楚,黃夫人,這可是考驗?zāi)难哿帕?,”寧王妃拉著一位頭發(fā)斑白的老婦人說道。
“王妃,您可真會安排啊,行,我這老婆子就當(dāng)一回欽差,替您把事給辦了。”
黃老夫人的玩笑話引來了眾位夫人的附議,就這樣,十位評委選了出來,這十位夫人中白悠悠只認識秦明鳳的娘親秦夫人。
“咱們可得避避嫌啊,王妃,咱們就借您的福地歇歇腳吧。”
寧王妃笑著點頭,讓丫鬟把這十位夫人領(lǐng)了出去。
白悠悠一直看著那邊的動靜,“明鳳,以前也這么正式嗎,還有評委?!?p> “沒有,以前的彈琴、跳舞之類的,就那些人,誰的水平怎樣,一聽、一看就知?!?p> “你比過沒有?”
秦明鳳搖搖頭,“彈琴、跳舞我都不擅長?!?p> 白悠悠眨巴著眼睛,“那你畫畫作詩擅長嗎?”
“鬼丫頭,你想?yún)⒓???p> 白悠悠搖搖頭,又點點頭,自己幾斤幾兩重還是知道的,畫畫肯定是不行的,作詩嘛,如果作弊的話可能會贏,可是就怕到時腦袋不靈光,想不起前世的名句就慘了,“我畫畫肯定是不行的,作詩勉強會兩句,可就怕到時想不出來?!?p> 秦明鳳手撐著自己的下巴,“畫畫是我娘教的,勉強能拿得出手,可吟詩作賦是從來不干的事,但是那東珠真是好東西,要不”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試試吧,”說完咯咯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