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向死而生
秦川回到山洞，重天仍舊石雕般穩(wěn)坐在中央。
彭陰死前最后的求饒、咒罵、哭喊似乎也觸動不了他的心弦。
他在意秦川，是因為不了解秦川。
但是他知道彭陰是楊青的弟子，也知道彭陰絕不會輕易對他出手，所以彭陰不管是殺了人，或是被人殺了，他也全不在乎。
“你懂得陣法么？”秦川只是站在地面上，便能感受到整座山都在顫抖。
“希望你懂一些，這樣我教起來輕松些?！鼻卮ú痪o不慢的說道：“陣法符文一共有一百零八種，你都知道么？”
山的顫動似乎又加劇了一分，楊青已經(jīng)知曉彭陰的死訊了。
“看來你還撐得住，我還是先把這些符文交給你罷?！鼻卮ㄩ_始在地上畫出一個個毫無規(guī)律的符號，一共一百零八個。
“我的陣法簡單的很，只需把這一百零八個符文排列好，實在是世界上最簡單的陣法?！?p> 秦川一邊指著地上的符文，一邊在空中指點符文的位置、方向、角度、走向。
很多陣法都是立體分布的，符文的高度、大小、角度都必須固定在一個范圍內(nèi)，越是高深、細致的法陣，可偏移的范圍越小。
重天雖然連眼皮也未睜開，但秦川卻篤定他必定聽得極為仔細。
講了大約二十分鐘，秦川便將這個簡化到極致的陣法講解完畢。
若是其他大陣，一個陣眼說不定要布置數(shù)百個符文組合，每一個組合都有固定含義，要將一座大陣講解完，不亞于對著別人翻譯一本外語著作。
但是縛神陣沒有詞組，只有一百零八個單個的符文，而且效果也十分簡單。
在修士授意之下，束縛該修士領(lǐng)悟的法則。
因此這二十分鐘秦川只是不停的指點符文該落下的位置，以及形成之后符文的走向。
天陽峰此時已名存實亡，一座三四百米高的山峰，此時只剩下百米的小土堆。
道河宗許多尚未結(jié)丹的弟子也趕到此處，只是地上無數(shù)的深坑溝壑已嚇得他們不敢接近。
金丹之上的修士死亡過半，便是留下一條性命的，不是身負重傷，便是自爆金丹，道基受損，此后再難精進。
楊青見到彭陰沖入一旁的通道，不久便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咒罵、求饒。
接著一名道河宗弟子走出，開始在地上寫寫畫畫，并且對著重天不停的說著什么。
楊青看得出那是陣法符文，也看得出那人必定是在講解陣法，如此楊青反而放下心來。
陣法？什么陣法能讓重天反敗為勝？
楊青輕快的笑起來，彭陰死的不冤，能讓自己放寬心，也是死得其所。
“重天，快些認輸罷，你現(xiàn)在認輸，我或許還會留你一點神智！”楊青終于放下心中戒備，肆意的大笑起來！
“逆賊！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絕不會讓你得逞！”大長老挺直身板，勉強聚起一點靈氣，將手中飛劍向著楊青刺去。
“噪舌！”楊青翻手擊落飛劍，凌空一指點在大長老胸口。
紅色的血沫從嘴角流出，大長老緩緩倒在地上。
“當(dāng)初你離開道河宗，我就該殺了你?！敝靥鞂χ炜照f道。
“是啊，你當(dāng)初該殺了我的，可惜現(xiàn)在不是當(dāng)初?！睏钋喟l(fā)出一聲嗤笑。
楊青瞥了一眼遠處的練氣期弟子：“道河宗弟子聽令，重天已死，此后再無道河宗，今日起我便是你們的宗主，既見宗主，還不下跪？”
二長老石城與幾位清醒的修士聞言還欲反駁，楊青只分出一縷靈力，便將他們再次鎮(zhèn)壓。
“我以為你會愛惜弟子?！鼻卮ǖ吐曊f道。
“相比他們，我不過是更愛惜自己這條命罷了?！敝靥炜嘈Φ馈?p> “可惜你再不動手，自己也要死了。”
這回重天沒再說話，他的右手仍舊指著天空，指尖一道黑芒與楊青的巨掌相抗衡。
接著重天緩慢的伸出左手，在空中畫下一道道符文。
秦川知道他為何輕易不愿意嘗試自己的陣法了，因為他的靈力耗散的極快，他本身也受到了自己領(lǐng)悟的法則的影響！
隨著靈力的逸散，重天的肉身開始慢慢崩碎，從刻畫符文的左手開始，像是干枯的樹皮般脫落。
“重天，你真該好好看看自己的弟子是如何向我跪下的！”楊青在空中大笑著說道：“喊的大聲些！讓你們的老宗主最后再聽一聽！”
“如何？是不是有些懷念？哈哈哈哈哈！”
“重天！重天？”楊青愣住了，他竟然看見重天在空中刻陣！
凌空刻陣雖是尋常手段，但是放在此刻卻十分不尋常！
楊青看得出這個陣法正是重天身旁的弟子教授他的陣法，但是這個陣法楊青看不懂。
這是什么陣法？有什么陣法值得他現(xiàn)在去刻？
莫非……是一種極強的殺陣？他見自己必死無疑，便要與自己同歸于盡？
不過當(dāng)楊青看見重天的手指開始剝落時，卻又開始擔(dān)心，萬一重天真的肉身灰飛煙滅，自己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活著的重天不是好重天，死了的重天也不是好重天，只有半死不活能讓自己將他煉制成法器的重天，才是好重天！
重天的身體開始破碎，從手指，到手掌，到小臂、大臂，直到肩膀。
但是陣法還未刻完。靈力十之八九都逸散在了空中，那些刻畫成符文的靈力非但沒有穩(wěn)固，反而需要更多的靈力來維持他們的存在！
向死而生吧，重天宗主。秦川在心中說道。
沒有如此大的壓力，他絕對不會嘗試這種自毀式的做法，然后在某一天肉身無法承受時，化作飛灰。
手臂崩碎留下大量大大小小的金丹，這些金丹仍舊不停的涌出靈力來刻畫剩下的符文，直到這些金丹也開始崩碎。
胸口、雙腳也開始慢慢脫落，臉上密布著漆黑的紋路。
右手的黑芒逐漸暗淡。
楊青控制的靈力巨掌從遮蓋整座大山縮水到數(shù)十米大小，從四五百米的山頂壓迫到距離地面數(shù)十米。
山外所有睜開雙眼的人，都盯著那一片土坡。
接著土坡徹底崩塌，露出山洞里兩個灰蒙蒙的身影。
重天右手仍舊指著天，黑芒斷斷續(xù)續(xù)，終于如寒冬夜里的燭火般徹底熄滅。
“我贏了，為我所用吧，重天老師。”楊青獰笑著，靈力手掌握向盤坐于地，只剩下半個身軀的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