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踢我干什么?”呼延慶看著陳讓,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句話說錯了。
“該踢!”種世衡笑笑,卻也沒說原因。
陳讓看著呼延慶,眨巴著眼道,“你確信你的三百人打得過沒藏訛龐的三千?”
“打不過!”呼延慶很老實,“但打不過又如何,軍人當馬革……”
“我革你個頭呀,打不過就跑呀……這不是你說的嗎?”陳讓實在忍不住,又是一腳踢過去,這次,呼延慶雖然有防備,卻是不敢躲。
“哦!”呼延慶搔搔頭,這次,他是真的懂了。
既然決定要打,而且戰(zhàn)場就設在離此不遠的好水川,那就必須要做一些前期的準備工作。
天下興,百姓苦,天下亡,百姓苦。
戰(zhàn)爭帶給老百姓的災難是深重的,城外的難民如果得不到安置,這仗是沒法打的,這些難民已經(jīng)夠苦的了,如果再因此丟掉性命,陳讓會覺得他的心會痛的。
所以他建議種世衡放這些難民入城,城外實行堅壁清野的策略,不給沒藏訛龐任何機會。
種世衡采納了他的建議,就在他走出官邸不久,便開始下令,讓城外的難民分配進城,設置臨時的救難場,福來客棧就是其中的一個點。
負責這項工作的是呼延慶,帶著一些兵丁,還有一些工匠,開始在福來客棧前面的那塊空地上搭建草棚。
陳讓原想叫呼延慶進來喝杯茶的,但是想想還是覺得算了。
像搭建草棚這種苦力活,原本就跟他沒有多大的關系,盡管這個建議是他提的。
陳讓原本可以悠閑地喝著茶的,直到幾個難民闖進客棧,要他們出去。
這幾個難民陳讓是認識的,當初自己兄妹也曾是他們當中的一員,小妹對他們的印象就更深了,其中一個還差點捏斷她的脖子。
所以,當小妹見著這些人的時候,出自本能的畏懼,直往陳讓的身后躲,雙手死死地抓住陳讓的衣角,全身都在顫抖。
“你們嚇著我的小妹了……”陳讓看著進來的幾個人,冷冷地道。
“大爺們在城外受苦,你們兩個倒好,卻在這兒享福,同樣都是逃難的,這間客棧為什么你們住得,而我們卻住不得?”
這家伙說的好像有些道理,這間客棧原本也不是他兄妹的,他們住得,他們自然也住得,只是陳讓,好像從來都不是一個很講道理的人。
更何況,自家兄妹,連著兩次都差點死在他們的手上。
“在我數(shù)到十的時候,你們?nèi)绻€不出去,我想你們一定會后悔的……”陳讓說得很淡然,說完之后,他把目光投向了呼延慶。
呼延慶正在草棚頂上忙著,見陳讓的目光望過來,只是對著他搖頭,神色間頗有些興災樂禍的意思。
“一……”陳讓數(shù)到一的時候,對著呼延慶豎起一根手指,呼延慶仍舊是搖頭,仍舊沒有要過來的意思。
“二……”豎起兩根手根頭,呼延慶仍舊是搖頭。
“三……”當陳讓豎起三根手指頭的時候,呼延慶干脆將頭扭向一邊了。
“四……”
“五……”
…………
“十……”
當陳讓數(shù)到十,并將左右兩手的食指交叉的時候,呼延慶忽地從草棚上跳了下來,如旋風般地沖進客棧……
啪……啪……啪……
那幾個難民就像扔小雞似的,被人扔出客?!?p> 呼延慶拍拍雙手,對著陳讓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的黃牙,然后將手一伸,對著陳讓道:“十兩銀子,拿來……”
他果然還在掂記他的銀子……
陳讓有些發(fā)懞,“十兩銀子,什么十兩銀子?我什么時候答應要給你銀子了?”
呼延慶急了,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雙手在那兒又比又劃地道:“剛才你這樣……啊……啊……啊……這樣……啊……男子漢大丈夫,你總不能說話不算話吧?”
“你是說我這樣……這樣?。课蚁肽闶钦`會我的意思了……我剛才是在教他們數(shù)數(shù),怕他們聽不懂,就這樣連比帶劃了……實在不好意思,讓你誤會了……誤會了哈……”
呼延慶那烏漆麻黑的鋼鞭原本是掛在腰上的,見陳讓這樣說,突然覺得心里有萬分的憋屈,你明明是答應過我的,又耍賴……好,你耍賴,我就耍鞭……
剛把雙鞭解在手,客棧外的那幾個難民見狀,哎呀我的那個媽呀,還以為呼延慶要打他們,爬起來就跑了……那樣子,根本就不像吃過肉的人……
呼延慶將鋼鞭舉在手,望著陳讓……原以為陳讓會有點害怕,卻沒想到陳讓就一直站在那兒,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那眼神,就像大姑娘看情人似的,直看得呼延慶心里發(fā)毛,將鋼鞭一收,對著陳讓狠狠地道:“你……你就是個無賴……”
陳讓笑笑,他本來就是個無賴……
呼延慶嘆口氣,知道現(xiàn)在的陳讓根本就不吃他那套,自己那十兩銀子十有八九是要不回來了。
就在他轉(zhuǎn)身走出客棧的時候,陳讓忽然叫住他,“你可以在客棧里吃飯的,我的廚藝一向不錯……”
“不了……明天南城門,呼延慶隨君出征……”
呼延慶搖搖頭,心里委屈得有些想哭,明天……最遲明天陳讓就成了他的上司,現(xiàn)在要不回來,以后就更難了,十兩銀子都沒了,我吃你的飯干什么?
看來這家伙是真的不會算帳,雖然要不回十兩銀子,但至少可以讓自己的損失少一點,陳讓望著他的背影,忍不住搖頭傻笑。
“你不應該這樣對他的,他是個老實人……”
不知在什么時候,柳青青來了,正倚著門框,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呼延慶是個老實人?
陳讓望著呼延慶的背影,這個在北宋末年叱咤風云的外交家,竟然是個老實人,陳讓有些不信。
“你是要進來,還是要出去?”
陳讓看著柳青青倚著門框,搞不清楚她到底要進來還是要出去,經(jīng)過剛才的那一出,他覺得還是把門關上好一點。
她這樣倚在那兒,他不好關門。
“我當然是要進來的,我又不是老實人,呼延慶不吃你的飯,我吃……”
柳青青笑笑,沒等陳讓邀請,便自顧走進來了,對著陳讓笑笑,“在這里當兵很苦的,人家呼延慶掙點錢也不容易,你不應該這樣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