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聽了趙高的話,頓時重拾信心。
“孤知道了?!?p> “不過此子.........”他有些不甘心。
趙高淡淡道:“此子暫時不可招惹.........”
胡亥郁悶道:“好?!?p> ...........
趙易不知道胡亥被嬴政來了一記大逼兜子,他跟著公孫騰,將曲轅犁的構(gòu)造又重新解析了一遍,堆肥,漚肥的細(xì)節(jié)又詳細(xì)的敘述了一次。
這些大秦的百工們出乎他想象的聰明,沒過多久就打造出了曲轅犁,農(nóng)人們則是開始收集糞便,準(zhǔn)備堆肥,漚肥。
對于咸陽的百姓而言,只要不是農(nóng)人,基本上都不會覺得糞便是寶貝。
公孫騰想要收集糞便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短短半日,就已經(jīng)收集到了成噸的.........糞便!
接下來便是耐心等待,沒有趙易的事情了。
趙易跟公孫騰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
大將軍府。
“趙千牛.........”一個仆役走到面前露出恭敬的神色。
趙易一愣,“怎么了?莫非是老師找我?”
那仆役恭敬道:“主人請趙千牛前往廳中一唔..........”
趙易心里有些疑惑,不過卻是沒有耽擱,他微微頷首。
“我知道了?!?p> 少頃。
廳中。
趙易走進來,一進來便見到王翦大馬金刀的坐在主位。
在他旁邊的還有一個壯碩的中年男子。
此人與王翦有幾分相似,相貌樸實,古銅色的皮膚予人厚重,沉穩(wěn)的感覺。
聽到趙易的動靜,他的目光頓時落在趙易的身上。
趙易只感覺自己仿佛一只猛虎盯上了一般,他心里微微一凜,已經(jīng)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果然,王翦見到他哈哈一笑,捋著胡須道:“子正,此乃吾子,王賁,字典.........”
趙易連忙道:“下吏趙易見過通武侯........”
王賁是大秦軍方的重要人物,也是大秦夷滅六國戰(zhàn)爭中的主要將領(lǐng)。
王賁朝他笑了笑,“后生可畏.......”
“子正,無須拘謹(jǐn),你是阿翁收的弟子,便是一家人了,不用見外?!?p> 趙易的情況,王賁已經(jīng)從王翦那里了解了大概。
他跟王翦一樣的看法,既然是始皇帝的命令,那他們自然是拋開立場問題,盡心教導(dǎo)趙易。
王賁語氣溫和,頗為友好。
其人看起來殊為寬厚,用兵風(fēng)格也與王翦南轅北轍。
王翦喜歡正奇相輔,偶爾來點出其不意的計策。
當(dāng)年趙國名將李牧便是死于王翦的離間計。
王賁則是穩(wěn)健型將領(lǐng),絕不會冒險行事,但求穩(wěn)健。
趙易與兩人交流了一會,倒是受益良多。
他現(xiàn)在也明白了王翦叫他過來的用意了,顯然是認(rèn)識一下這位如今在軍中占據(jù)半壁江山的通武侯!
王翦輔佐始皇帝統(tǒng)一六國之后,急流勇退。
現(xiàn)在身上雖然職位頗多,但是沒有握半點兵力,都是虛職,已經(jīng)處于隱退的狀態(tài),王賁則是接過父親的大旗,繼續(xù)發(fā)光發(fā)熱。
廳中。
趙易認(rèn)真道:“通武侯聲名威震天下,便是上至花甲老嫗,下至三歲孩童,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大丈夫當(dāng)如是!”
饒是王賁性格沉穩(wěn),此時也不免心情大悅。
漂亮話誰都愛聽。
尤其是一個有實力的后輩真心實意的稱贊。
王賁剛要開口,忽然一個細(xì)微清脆的聲音響起。
“嘁!阿諛諂媚之徒.........”
雖然聲音壓的極低,但這句話卻是恰好卡在王賁出聲之前的空白間隙,便顯得有些清晰。
三人一愣,尤其是王翦和王賁臉色頗有些不自然。
他們可是知道這出聲的是誰。
趙易心念一動,似有所察般往側(cè)邊的簾幕看去。
簾幕縫隙間,隱有一雙漂亮的眸子。
這女子顯然也沒有想到趙易會突然回頭,她驚呼一聲,連忙將簾幕拉緊,像是受驚的兔子一般小跑著離開。
趙易:“.........”
淦!這小妞誰??!
他連這妹紙具體長什么樣,都不知道,只知道眼睛挺漂亮。
王翦干咳兩聲,有些尷尬道:“讓子正見笑了,這是老夫的小孫女,我這孫女從小嬌生慣養(yǎng),便是有些失禮,子正莫要放到心里去.........”
他指的是剛剛那女子的話。
王賁也是臉色尷尬,“這丫頭太過莽撞,簡直是無禮?!?p> 趙易倒是沒覺得什么,以他的心胸,還不至于跟一個小丫頭片子計較。
他靦腆的笑了笑,“無妨.........”
見到趙易沒往心里去,王翦和王賁臉色好看一些。
王翦捋了捋胡須,微微笑道:“老夫的這個孫女在家中排行最小,平日里頗為寵溺,以至于沒個分寸,不過其人倒是賢良淑德,貌美如花,至今還是未嫁..........”
王賁沉默,沒有吱聲,他知道王翦的打算。
以趙易這等優(yōu)秀的人才,況且還有始皇帝的疼愛,將女兒嫁給趙易,絕對是最優(yōu)的選擇。
即便是王賁自己,也不覺得父親做的有什么不對。
畢竟趙易也確實讓他眼睛一亮。
趙易一愣,隨即很快反應(yīng)過來王翦的意思。
淦!來真的??!
他現(xiàn)在才多少歲,談這個是不是太早了?!
而且他剛剛連這王氏的玉姝的相貌都是沒看見。
誰知道長什么樣!
趙易腦海里泛起諸多的念頭,不動聲色道:“老師的孫女定然是天下最優(yōu)秀的女子,想必提親的人能從這里排到咸陽城門口...........”
王翦哈哈一笑,眸中露出深意。
“那當(dāng)然,不過老夫都看不上他們..........”
“我這孫女乃是王氏的掌上明珠,又豈可隨意許人?!?p> “能讓老夫看重的屈指可數(shù),而子正便是老夫最看重的那人,子正又是老夫的弟子,老夫倒是覺得你們頗為的合適?!?p> “子正啊,你覺得這丫頭怎么樣?”
王賁微微頷首,目光落在了趙易的身上。
趙易:“.........”
這爺倆的目光還真是有壓迫感。
不過想到六國的滅亡大部分都是爺倆的手筆,倒也不覺得有什么稀奇了。
現(xiàn)在什么情況?!
爺倆一起催婚?
你們特么的是擔(dān)心自己家的姑娘嫁不出去么?!
趙易心里無奈,他“靦腆”的笑了笑。
“王氏玉姝定然如珍珠般璀璨奪目,有老師的教導(dǎo),她也一定是一個賢良淑德的好女子..........”
王翦滿意的點點頭。
“這么說,你是同意了?”
他思想的轉(zhuǎn)變也是頗為豁達(dá)。
本來是不愿意牽扯到皇室的事情中,但是既然始皇帝將他拉了進來,他便是想要退出去也是沒辦法了。
與其如此,不如便讓王氏跟趙易的關(guān)系更加緊密一些。
這年頭聯(lián)姻的手段屢見不鮮。
而他也確實欣賞趙易的天資才華。
王翦乃是武將出身,做事果斷干脆,所以才這么直截了當(dāng)。
趙易嘴角抽搐,他有些汗顏。
“這個........弟子尚且年幼.........”
“年紀(jì)不是問題。”王翦大手一揮,目光炯炯,“可以先訂婚?!?p> 趙易:“........”
王翦故作疑惑,“難道子正是嫌棄吾孫女不夠賢淑?”
趙易嘴角一抽,這話讓他沒法接??!
他摸了摸下巴,“老師誤會了,王氏玉姝乃良配也,弟子只是覺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弟子的父母還沒有找到,便準(zhǔn)備婚姻大事,未免不孝........”
天知道這一世的父母在哪,先拿這個當(dāng)借口拖著,他拖得起,那王氏玉姝未必拖得起。
他話還沒有說完,王翦和王賁對視一眼,忽然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無妨,等你找到父母,再做決定.........”
拖延?不存在的!
你爹就在你面前,你看他幾分像從前!
趙易:“.........”
總感覺哪里不對勁的樣子。
糞肥已經(jīng)漚的差不多。
公孫騰等人將這些糞肥分批次澆灌在田地里,只待出效果。
王宮。
趙易恭候在一邊,始皇帝則是正襟危坐,執(zhí)著筆正在批閱奏章。
沉重的竹簡的寫滿了小篆。
這些奏章極盡精簡,盡量用最少的字將最完整的意思表達(dá)出來。
始皇帝將盯著面前的竹簡沉吟良久,忽然開口:“子正,你來看看這份奏章........”
趙易一愣,他每日進宮陪著始皇帝已經(jīng)有一個多月了。
始皇帝每日批閱數(shù)百斤的奏章,今日還是第一次讓他來看。
作為千古唯一,統(tǒng)一六國的始皇帝,又極為的勤勉。
奏章這種只有皇帝才能過問的東西,當(dāng)然不會交與其他人之手。
他一個小小的千牛,始皇帝竟然會讓他看奏章?
這可是連丞相都不一定的待遇,若是傳出去,估計得羨煞旁人。
趙易心里閃過諸多念頭,面上卻是恭敬道:“唯。”
說完,他便走到始皇帝身邊,始皇帝示意他坐下。
趙易也不推辭,父子倆便坐在一起,面前的桌上放著一份奏章。
趙易仔細(xì)的看著這份奏章。
始皇帝面帶微笑,靜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少頃。
趙易摸了摸下巴,小臉上露出沉思之色。
這份奏章上敘述的內(nèi)容也好理解。
便是請求重修長城。
嬴政目光中帶著慈愛之色。
“子正以為重修長城是否可行?”
趙易不知道始皇帝為何這么問他,不過既然皇帝問了,他也不會避而不答。
他沉思片刻,緩緩道:“臣以為重修長城的提議,完全可行?!?p> 現(xiàn)如今有的長城,是秦、趙、燕三國曾經(jīng)修筑的長城為的便是抵御北方匈奴的侵犯。
如今這份奏章上提出的修筑長城,顯然不會如百年前秦昭王修筑的那么簡單,是要修筑一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大秦長城。
始皇帝眸中露出一絲笑意。
“若是重修長城,也許會對如今的大秦造成極大的負(fù)擔(dān),且不是一個短期能完成的工程,子正為何覺得修筑長城是可行的呢?”
被始皇帝提問,趙易沒有著急回答,而是沉思片刻。
少頃。
趙易沉吟道:“我大秦剛剛統(tǒng)一六國,原各地六國遺民看似對朝廷歸降,但實則自己的故國亡于大秦之手,心里定然是有深深的怨恨..........”
始皇帝微微頷首,以示鼓勵。
“此等情緒并非某一地百姓所有,而是六國之地的百姓共同有的情緒,他們畏懼于大秦的鐵騎,所以臣服大秦,不過若是大秦出了什么事情,他們也定然會有異心?!?p> 他說的可不是猜測,而是實打?qū)嵉氖聦崱?p> 嬴政也不生氣,笑道:“還有呢?”
趙易認(rèn)真道:“六國各有自己的文字和貨幣,所以陛下統(tǒng)一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書同文,車同軌,為的便是消除六國百姓間的隔閡,臣以為重修長城便也有這等的考慮..........”
“六國遺民之所以對大秦仍然抱有怨恨,便是依然忘不了自己曾經(jīng)的身份,這是橫亙在心里的一道長城.........”
“陛下若是想要重修長城,第一件事便是原先各國修筑的‘諸侯互防長城’全部拆除,然后重新以大秦與北方匈奴的邊界重新修筑一條拒胡長城.........”
統(tǒng)一天下并不是占據(jù)土地這么簡單,光是打下了六國的土地遠(yuǎn)遠(yuǎn)不夠。
修筑一條將六國百姓都劃在一起的拒胡長城才是瓦解百姓心中隔閡的妙計。
嬴政虎目中露出思索之色,他當(dāng)然知道修筑長城的好處,但是還真沒有考慮到趙易所言的這方面。
他目光贊賞的看著趙易。
這孩子的眼界還真是不一般。
趙易沒有察覺嬴政的眼神,他繼續(xù)沉聲道:“拒胡長城內(nèi)的土地才是大秦應(yīng)該精心治理之地,長城外的北方匈奴所處的土地沒有太多的價值..........”
“我大秦剛剛統(tǒng)一兩年,其內(nèi)六國遺民的問題尚且沒有解決,去窺伺異族的不毛之地,實在是沒有什么必要?!?p> 他心里很清楚,大秦在占據(jù)土地的層面上,都是帶有目的性的。
大秦終究是以農(nóng)耕為主的龐大帝國,而那些草原和荒漠對大秦而言,沒有太大的價值,修建一條長城用于抵御外敵的侵?jǐn)_,專心治理長城內(nèi)的土地,才是大秦應(yīng)該做的事情。
“我大秦雖然不懼北方匈奴,但是匈奴確實難纏,匈奴的軍隊靈活多變,合則成軍,散則成民,小規(guī)模的騷擾我大秦邊境,等到大秦軍隊抵達(dá),他們又會避而不戰(zhàn),光是數(shù)十萬大軍的輜重糧草就足以拖垮大秦?!?p> 這個時代與胡人交戰(zhàn),龐大的軍隊所需要的糧草是個極為嚴(yán)重的難題,而胡人只要進入草原或沙漠,大秦的軍隊根本很難追擊。
趙易眼睛明亮,“一條拒胡長城足以將匈奴的侵?jǐn)_全部防在外面,大秦便可休養(yǎng)生息,精心治理國家........”
嬴政面帶微笑,心里卻是頗有些感慨。
光是從趙易的這些話就足以看出,他的小十九眼力十分的犀利。
防御匈奴的好處很多人能看出來,但是對治理這個剛剛統(tǒng)一的大秦的好處,卻鮮少有人會在意。
嬴政目光慈愛,“好,說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