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老鬼
缽仔糕，港島最普遍的一種大眾甜點。
八十年代的缽仔糕制法比較傳統(tǒng)，以黃糖、黏米粉為原料，放在一個瓦制的小缽內(nèi)蒸熟，吃的時候從小缽里倒出來，用竹簽穿著吃。入口爽滑。
“師傅說過，老鬼平時比較中意做兩件事，一件是練武，另一件是食缽仔糕?！?p> 全身裹在黑色斗篷下的黃泉站在白骨所說的這間缽仔糕工廠前，心中暗道。
這間缽仔糕工廠與工字大廈僅有一墻之隔。
不過說是工廠，其實就是間小作坊，門面還不如一旁緊挨著的牙醫(yī)診所。
“咚咚?！?p> 黃泉伸出瘦削的手指，上前敲了敲門板。
沒人應(yīng)聲。
黃泉又敲了敲，這次加重了些力道。
“敲你個頭??！晚上不做生意！”
隨著聲音傳來，房門一角被打開，一個穿著白色背心，腳踩一雙拖鞋的老伯露出半邊身子，滿臉不爽的喊道。
黃泉揚起腦袋，露出那張燒傷疤痕的臉面。
老伯看的心里一驚，剛到嘴的話被生生咽了回去。
“你......你要買缽仔糕？”老伯聲線顫抖著說道。
“呵呵，不買東西，來索命，索這座城里所有人的命?！?p> “什......什么意思？”
黃泉可怖的面容和陰寒沙啞的聲線讓老伯身體一僵，后脊背不住地發(fā)冷。
“想活命，我問什么你就答什么?！?p> 黃泉右手一翻，鋸齒匕首閃著冷光，赫然出現(xiàn)。
“哼，果然是裝神弄鬼！哪有鬼魂大半夜跑出來打劫老伯的?！?p> 隱藏在陰暗角落里的波仔見到這一幕，暗自嘀咕道。
“龍城里可就只有這一家賣缽仔糕，而且這位老伯人還不錯。”
想到這里，波仔弓起身子，腳跟劇烈扭轉(zhuǎn)，借著這股磅礴蓄力，整個人如箭矢一般猛地從斜刺里殺出，肩膀挾帶著一股崩山裂地之勢轟然撞向黃泉所在的方位。
八極，貼山靠！
如果是正常狀態(tài)下的黃泉，即使波仔是從暗中偷襲也很難得手，但是現(xiàn)在黃泉半邊身子被灼傷，整個人一直在被刺骨的疼痛折磨著，特別是竭盡全力一刀抹殺阿標(biāo)后，身上的刺痛感愈加顯著。
再加上與老伯對話也分去些心神，這才導(dǎo)致被波仔偷襲得手。
波仔兇猛的勁力全數(shù)轟在黃泉后背上，將黃泉連帶著老伯，砸破門板一起轟飛進去。
“哇靠，這么兇猛？！”
波仔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的“杰作”，隨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連忙朝著門內(nèi)喊道：“抱歉啊，老伯，門我賠，你的醫(yī)藥費也是。”
黃泉強忍著刮骨般的疼痛，死咬著牙緩緩從地上爬起。
摔在一旁的老伯則齜著牙倒在地上，久久未起身。
“半夜扮鬼？我讓你嘗嘗沙包一樣大的拳頭打在身上是什么滋味?！?p> 波仔一腳踏進門內(nèi)，一邊轉(zhuǎn)動著手腕一邊說道。
就在波仔正要出手之際，一個突兀的聲音忽然自他身后響起：“一到晚上，龍城里的老鼠就開始亂竄了?！?p> 波仔瞪大雙眼，半張著嘴扭頭望去，只見一個眉宇似刀鋒，眸子如滴了血的墨，帶著懾人紅暈的青年赫然立在他身后。
見到來人，黃泉瞳孔登時放大，脫口而出道：“老鬼？！”
眼前這人雖然看上去年歲不大，但是這五官，神情，像極了老鬼。
“哦？你認(rèn)得我？”
老鬼并沒有否認(rèn)自己的身份，話語間，他先是身體一轉(zhuǎn)，右手化掌鬼魅般擊向波仔腰肋，同時左手屈臂翻腕，掌心朝上，帶著風(fēng)聲，擊向波仔的下頜位置。
波仔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眼前一花，腰肋間，下巴處，頓時傳來劇痛，整個人被打的仰面往后倒去。
老鬼并沒有要收手的意思，他繼續(xù)往前半步，俯身弓背，右掌成拳，轟在了躺倒在地的波仔面門上。
隨著一聲悶響傳來，剛才還自我感覺威猛的波仔受此猛烈一擊，瞬間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就在老鬼站起身的瞬間，雙目血紅的黃泉反握著鋸齒匕首瘋狂地?fù)淞松蟻?，兇狠地抹向老鬼的喉管?p> 老鬼神色不變，在黃泉的刀鋒離自己的脖頸不足三寸時，左手瞬間抬起，快如鬼魅，準(zhǔn)確的扣在了黃泉的持刀手腕上，令其再難以前進分毫。
“咔吧！”一聲脆響，老鬼毫不猶豫地折斷了黃泉的右手腕。
黃泉咬著牙死死頂住這劇烈的疼痛，左手快速掠過，接住下落的匕首，猛地扎向老鬼的頸骨。
“你這只老鼠倒是有趣。”
說話間，老鬼收招身形后仰，避過這一擊，接著右手前伸，手指如鐵鉤，緊緊扣在黃泉的左肩膀上，并狠狠地一剜！
黃泉牙齒快咬碎，強忍著沒有喊出聲，右手腕耷著，整條左手顫抖著垂落，僅僅靠著手指的幾分殘余力道勾住匕首，才讓其沒有落到地上。
“相貌是丑陋了點，不過這份心性倒是值得贊揚。”
話語間，老鬼回撤一步，右腳如電，帶著殘影，狠辣地擺踢在了黃泉的雙腿膝蓋骨上。
隨著令人齒酸的骨骼碎裂聲響起，黃泉雙膝難以維持身形，“撲通！”一聲，重重的跪砸在了地板上，手中的匕首也無力的落到地面。
“嗯......廢了雙手雙腳還能死咬著不出聲......”
老鬼從進門開始，說話的語調(diào)就一直維持在同一個水平線，而且自始至終看向黃泉等人的眼神中都帶著幾分漠然，如俯瞰螻蟻一般。
“你這只老鼠倒是挺入我眼?！?p> 老鬼拉過一張椅子，坐到黃泉身前，道：“時間不多，給你個機會，說一說，來這里做什么？”
黃泉面容猙獰，嘴唇咬出血，雙眼直視著老鬼，帶著低沉如惡鬼般的沙啞嗓音開口道：“來把你們這群人送進地獄！”
“哦......是來尋仇的?！?p> 老鬼語氣平常，神色波瀾不驚：“那為何要來這里？”
劇烈的痛感一波接著一波的猛烈襲來，黃泉不想讓仇人見到自己這副凄慘的模樣，他垂下腦袋，死死咬住后槽牙，強忍著沒有作聲。
“不說？那不如讓我來猜猜看。”
老鬼從椅子上站起身，掃了一眼在地板上靜靜躺著的鋸齒匕首，道：“這是常越過往使用的匕首，那你應(yīng)該就是常越的徒弟......當(dāng)年他僥幸從龍城逃出生天，如今帶著你們這幫人回來復(fù)仇，先是殺了火山，接著又宰了阿榮，等到煙九時卻沒想到反被算計，一群人被一鍋端掉。”
“你運氣不錯，從爆炸中活了下來，但是身上卻也因此被燒傷......嗯......傷成這樣還想著復(fù)仇，應(yīng)該是聽聞到了些什么，比如這里的地底下埋著能炸飛整座龍城的炸藥？”
老鬼邊說著邊走到一旁，拿起一根竹簽穿起一個缽仔糕往嘴里送去，嚼了幾口，雙眉微皺，隨后一口吐掉，小聲自語道：“果然有得必有失啊......”
老鬼三言兩語間便說透了黃泉近半個月來的經(jīng)歷，幾乎分毫不差。
黃泉抬起血紅的雙眼，怒視著老鬼。
“罷了，時間緊迫，就不陪你這只老鼠玩了。”
話音剛落，老鬼身子一轉(zhuǎn)，如鬼魅一般繞到黃泉身后，用膝蓋抵住黃泉的后腰，抓起他的兩條胳膊猛地一拉一扯，伴隨著骨骼斷裂聲響起，接著雙掌往外一彈，帶著風(fēng)聲，一左一右，同時震在黃泉的太陽穴位置上。
黃泉登時雙目充血，臉上的神情定格在了一瞬間，隨后整個人直挺挺的栽倒在地板上，生死不明。
“從魔鬼山一路趕至龍城，著實消耗不小，為確保周全，先補充些精血?！?p> 老鬼如古井一般的幽冷目光掃向躺在地板上的黃泉和波仔。